第125章 第 125 章

夏志琪立即上网寻找跟自己相似的案例,以便了解普遍的赔偿额度。

她发现,哪怕一些声名显赫的大腕在被人使用剧照之后,索赔的金额尽管很大,但最终判赔结果差不多就是每张照片几百块,最多上千。

对方要价离谱,不等于法官会支持。她心里有了谱。

她又赶紧托人帮忙,得知电影剧照所属的项目本身也有很多麻烦事儿,称得上票房惨淡,官司缠身。

原告出演其中的女二号,在感人的化妆技术加持下,本人和剧照简直判若两人。

但这一点,并不能成为被告反驳的证据:再不像那也是她本人。

所以侵权这事确凿无疑,无非是狮子大开口不合理。

她又联系公司网站的托管方,发现网站上其它文章都没有什么浏览量,单单就是出事的这篇阅读量一直在涨。

从刚上线,到对方起诉时,中间仅有四个月,阅读量已超百万。

这在互联网才刚起步的年代,对于一家不知名的企业网站来说,是非常不正常的。

特别是公司其它的文章,浏览量都不过百,连头版头条都没超过一千。

隐藏在频道里、最不起眼位置的新闻,点击却有百万?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有人在背后故意刷帖、转载,不断增加这文章的曝光量,然后才有了讼词说所说的“影响恶劣,后果严重。”

但你没有办法能证明对方是在恶意转载、操作浏览量。

夏志琪早知道有人会为了钱居心叵测,只是没想到对方会这样算计。

图财还是整人,她也不清楚。

回想自己来北京的这几个月,真的不至于和人结仇至此啊!她为此失眠了好几天。

这事儿根本瞒不住上面,她只能朝潘国良表态是自己的责任,就算输了天价官司也不会让公司出钱。

潘国良忙说:“钱倒好说,我宁可赔了钱,也不想公司输得太难看。”

抢地盘的节骨眼上,把自己名声搞坏了确实不明智。夏志琪压力更大了。

也不知道陆仕辉从哪里得来了消息,托姜总带话给她,大意就是有可能是鸿辉牵连到了她,这180万他能付。

夏志琪吓了一跳,连忙对姜总表态:“不不不,这不仅是钱的问题,我可不想被对方敲竹杠,咽不下这口气。”

不管是对方出于什么目的,她都得去打一场硬仗。

那么接下来,就是针对对方的诉求,争取把赔偿额度降下来。

夏志琪为此见了好几位律师。

有人认为可以把赔付打到三折,还有人觉得可以谈对折。反正没有一个律师敢打包票。

因为谁也不知原告持有的证据是什么,有多少。

夏志琪忙了几天,得到的结果都不利于她。

她决定再见最后一个方律师,据说有打肖像权官司的经验。

和对方沟通了案件的全部,合同也签了,可看见律师辛苦准备的那些材料后,她又总觉得力度不够。

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夏志琪不是专业人士,她仅凭借多年的职场本能认为凭一些粗浅的准备,眼前的律师多半干不过京城大律。

人家既然开了这个头,就是打算咬下来一大块肉,不是没事儿来和她逗着玩。

除非她也找个京城大律,可又没必要。

那天她从合作的律师事务所出来,真是疲惫到了极点。

人只有在遇到麻烦时,才会怀念平静无忧的生活。

她默默地看着昏黄的街道,认为接下来要做的是延后开庭时间。

起诉书寄来的时候,距离开庭只有8天,根本不够准备应诉。

问题又来了——无论任何案件,不管原告还是被告,对于案情有任何问题或诉求,都只能反复拨打主审法官办公室的座机沟通。

打3、4遍电话能接通就已经是运气好了,有时遇到他们开庭,一整天都有可能无人应答。

即便接通,也只能联系到书记员,想要和法官电话沟通,更是绝无可能。

因为书记员们绝不会透露法官的私人手机。

说来也巧,恰好办案书记员打来电话找她确认开庭时间,夏志琪立即提出延后开庭,要求给自己一个月时间准备应诉。

书记员说会帮她传话,没多久,法院那边就表示同意了。

2002年的春节是2月份,看样子要节前开庭,赔付额度控制好,她就能过个好年。

否则她就得准备好巨额款项,年都过不安生。因为手上没有那么多现金,智邦账上也没有,真到了那一步,她只能卖房或者借款了。

夏志琪安慰自己:不至于。

接下来她开始配合律师,搜集答辩状需要的材料。

其中一件证据,需要企业网站托管的平台出具,她拿到后再接递交法院。

哪知道东西送到后,书记员联系她说没有找到,快递倒是显示了签收。

夏志琪催了几次,又总是联系不上书记员。

重要证据缺失的话,再索取一份需要走流程,非常耗时。如此一来,开庭难免被延迟到春节后,所有的计划都打乱。

夏志琪无法接受也不能理解,因为法院东西找不到,竟要耽误案件进程半个月?

她联络书记员无果,不顾赵律师的劝阻,决心去法院信F办投诉。

一个特别冷的冬天下午,在法院信F办,她用工作人员的内部座机,拨通了张法官的电话,第一次有了和对方通话的机会。

许是手头案件多,张法官的声音透着急躁和不耐烦:“这个又不会丢,你就不能多等几天?”

夏志琪已经为这件事焦头烂额许久,再无法克制自己的怒气,她大声道:“为什么还要我这么干等?明明是你们的问题,花几分钟找一下不就行了?解决办法很多,凭什么非让当事人毫无止境地等?我不接受!”

赵律师职业生涯中从没有机会对法官发火,见状只有咂舌,还拉了下夏志琪的羽绒服袖子,意思是你差不多行了,别和法官闹翻。

有意思的是,听到夏志琪的严峻语气,张法官却换了腔调,变得严肃认真起来:“要不这样,如果今天下午还没找到,我就让书记员去联系网站托管方再要一份。”

这通电话结束的1小时后,夏志琪就得到了回复——“失踪”许久的证据,在其他法官的办公室找到了。

赵律师连连感叹:“果然还是当事人投诉管用。”

夏志琪却另有感受:

她心里很明白,这些律师在某些事情上绝对是怂包,他们宁可委屈当事人,也不愿站出去向法官提出正当诉求,唯恐给他们留下不良印象,以后狭路相逢影响自己其它的案件办理。

她突然有了这么一个想法,开庭那天她要亲自上阵去打这场官司,不要律师帮她出席!

她不能把官司的胜负,寄托在一个与此案无关的律师身上。

这件事对他们而言仅是工作,他们压根没当回事,出庭也只是走过场,官司输赢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

对她可不一样。

公司还没单独拿下独立的项目,不能遭遇这样的重挫,她也不能任凭辛苦赚来的钱被大风刮走。

她对自己说:没人比我更想赢官司,我是为自己竭尽全力。

等待开庭的那段时间,正常工作还要进行。夏志琪还抽空接待了一下吴茜。

她出差从国外回来转机,就在这里呆了一个晚上。

工作把各人的时间表都填得满满,连叙旧都得见缝插针。

吴茜说她就想去看看冬天的**。

夏志琪带着吴茜过去,在偌大的广场上顶着寒风,画地图似的走了好几趟。

吴茜指着广场上穿制服的人说:“这个男人真帅啊,你说我需要犯多大的事儿他才会过来找我聊天呢?”

夏志琪一张嘴就被倒灌到嘴里的寒风呛住了,可她还是大声道:“你劫持我试试,说不定他就会过来,到时候你聊一句,我再聊一句?”

吴茜被她逗得咯咯咯直笑,她温柔地望着她,突然说:“夏,我要结婚了。”

夏志琪愣住了。

作为明白她婚姻走向的穿越者,“结婚”这个字眼对吴茜而言无异于折磨。

现在听上去更犹如宣判死刑般。

夏志琪停顿的时间越久,越意味着她对这件婚事的不看好。于是吴茜看她的表情也渐渐变了。

两人都陷入沉默,耳边只有朔风刮过的声音。

终于,吴茜主动拥抱了一下她,说:“祝福我吧,女孩。”

夏志琪唯有伸手紧紧抱住了她。

吴茜走后的第三天就是开庭日。

那天晚上,钟表指向凌晨两点时夏志琪也仍毫无睡意,她一遍遍在脑海里模拟着法官会怎样提问,自己该如何有逻辑性、不卑不亢地回答。

这时,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冒出来问她:吴茜婚后有了孩子,你的穿越是不是就要结束了?否则你遇见了穿越之前的自己,事情不是就乱套了?

不知道,大不了把她一脚踢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

开庭那天的早晨,夏志琪担心迟到,提前半小时进去等候。

开庭后,她的大脑进入了高速的运转阶段。

首先,她估摸着那位京城大律手里的材料是助手整理的,看上去他对案子不是很熟,很多时候都没有说到点子上,不时要问助理几句。

这些细节都逃不过夏志琪。

很快地,她又从原告提交的证据中,迅速找到了一个漏洞!

原告在诉状中写了很多关于自己受伤害的话,但也泄露她在被告文章发出去的第一周就注意到了。

但不管是她本人,还是律师团队都没有阻止侵权行为,没有致电要求删文,也没有发律师函,而是开始暗中取证。

静等事态发酵这种行为并不违法,它最大的用途是坐等结果放大,令索赔金额上升。

也间接证明原告在故意加重自己所谓的“伤害”。

这与原告的诉求称得上南辕北辙,明眼人一看就懂。

她必须牢牢把这个漏洞抓住,因为这是翻盘的唯一机会。

夏志琪反应敏捷,抓住这一条理由大说特说,提出异议。

她在庭上脱稿激辩、反驳,京城大律却只能照着稿子念材料,好几次被她问到张口结舌。

张法官只好问原告:“你们发现了侵权行为,认为受到伤害,为什么一开始不制止?”

京城大律不置一词。夏志琪的兴致则越来越高,激动地好像猎手发现了猎物般,张法官不得不提醒她别太兴奋,更不要抢话。

这时,原告突然提出休庭,他们要再提供新的证据。

那官司不就得延迟到春节后了吗?

希望曾经燃起过,却又如海浪般散去了,这怎么行?

夏志琪立刻起身想要表达抗议,却被同行的赵律师拉住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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镀金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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