揍完袁锋后,傅莹心里也很没底,忐忑不安了好几天。
一会儿担心他报复,一会儿又怀疑自己那天是不是太生猛。
至于婚事,成不成倒另说了。
哪知袁锋那边却风平浪静。就算是分手,好歹也得有个动静嘛。
又过了几天,没想到袁锋的亲妈主动电话邀请她吃饭。
地方选在了粤菜馆安静的包厢,她亲自为傅莹倒茶、布菜,态度称得上和蔼。
傅莹打起精神,倒要看看她要说什么。
袁锋妈妈也姓周,倒是快人快语,只听她道:
“我那儿子小时候大人管得少,老人又娇惯,称得上无法无天。我和他爸爸都担心他会成呆霸王。没想到他脑子还挺好使,靠自己考上不错的大学,选了热门的专业,没用家长的人脉,还靠自己混出了点样子。
可钱是赚到了,我又担心他学坏,特别是在男女关系上。母子两个没少因为这个干仗吵架。那些性情太温柔、好说话的姑娘,都管不住他。
这次的事情是他偏信小人先动手,你出手也只能说袁锋活该!你要是真想报复,不会就那么两巴掌,所以我觉得小傅你还是手下留情的。”
傅莹设想过很多次她们的对话是怎样的剑拔弩张,唯一没想到会这样。
一时之间,她倒不好说什么了。
袁妈妈又继续:“这次让他吃个教训,知道做人不能太霸道,蛮好。他小时候我就该动手揍他了。没教育好孩子,现在还让你受了委屈,我们全家都得朝你道歉。”
这难道是以退为进,接下来会不会再来个转折——但是?
所以她也没急着表达什么,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袁妈妈察言观色,又道:“周姐我已经让她回老家了,是我不对,没及时制止住她的非分之想,总想着毕竟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哪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竟然给你和袁锋的感情生活造成了不良的影响,也是我的问题。”
长辈都这样讲了,再不说话就显得过于拿架子。
傅莹忙道:“周阿姨,整件事我也是太莽,当时真得头晕眼花,就想着怎么出气,没想太多。”
袁妈妈笑了下,似乎对她的反馈很满意,这才道:“你们要是对彼此还有感情,能不能别急着做决定?倘若还想继续走下去,我双手表示赞同。至于袁锋说得明年要孩子,我也觉得对你有点不公平。看得出你是个有事业心的孩子,想做出一番成就。这点你放心,我做过他思想工作,婚后没必要立即生孩子,两年、三年,甚至五年,都没问题。”
这句话才是今天的重中之重,也是最让傅莹摸不着头脑的。
婆婆不都是急着催生吗?
既然不反对他们继续交往,为什么又故意推翻了儿子之前的计划,说不急抱孙子呢?
夏志琪听完老同学的叙述,感慨地说:“这阿姨挺有水平。”
傅莹忙问:“你帮我看看,她是啥意思?”
真是当局者迷啊。夏志琪义不容辞,开始帮她抽茧拨丝:
“普通女人遇见他们家这种条件,都恨不得赶紧结婚生孩子,好拴住男人、坐实自己地位。
以前袁锋想栓住你,可现在太后发话了,不急,不急。
你要是贪图他们家条件,急得就该是你了。”
傅莹说:“那以前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夏志琪没回答,又道:“其实就是袁家决定延长对你的观察期,毕竟没有子女的话离婚更便捷,而且离婚对女方的影响更大,他输得起。”
她猜测袁锋名下估计也没什么大额财产,最多是一套房子,还有结婚这几年的收入。
大额财产,或者说袁家最值钱的东西,都在他父母名下。
傅莹可以把她的话当作试探、谈判,也可以当它是放屁,这都取决于她的初衷。
纯爱斗士,可以忽略不计。想要捞好处,就得权衡利弊。
决定权看似被递交到傅莹手里,她拿到了还不错的OFFER。
其实是一份缩水的OFFER。
局面很复杂,傅莹心情更复杂。
可她不后悔,要是当初她忍受了那一巴掌,这一辈子她都会为此内耗不已。
延迟生育未尝不是好事,对双方都是考验,袁家要看她表现,她还得看袁家如何呢!
她也不是没有盘算过,自己拼事业能拼出什么样的结果。
真不好说。
有可能成为业内顶级咨询经理,年入百万甚至更多,成为业界传奇。然后独自航海乘风破浪,享受一往无前的感觉。
这肯定是做任何人的老婆都不可能有的巅峰体验。
如果拼事业能拼到那份上,她该拒绝嫁给袁锋。
可她觉得可能性不大,万一幸运之神没眷顾,自己又错过了高嫁机会呢?
朋友里早有人总结了:“嫁给成功男人,几乎只有一个烦恼:斗小三!”
嫁给寻常男人就能得到他所有的爱了?可男人没钱怎么爱女人啊?
多半还有更多烦恼:斗层次低的小三、斗没钱婆婆、愁孩子上学、愁房贷和家里开销、老人医药费、兄弟姐妹的扯皮拉筋、废物老公没钱还脾气大、吵架……
算了,她想好了。
自己本来也不想过早当妈,不如利用袁锋的背景,好好为事业谋取更多的赞助和支持。
终于,傅莹和袁锋谁也没有开口再提那件事。
她还故意用撒娇的口吻说“你最近没给我买礼物了,是不是不爱我了?”
说这话时,她还有点不好意思。以前很不喜欢这种**裸的要钱,觉得自己好俗。
结果袁锋很激动地说:“现在就给你买,你要什么?”
他表态说自己忙起来会忘记、想要什么她就跟他直接讲。
花他的钱说明依赖他,没花别的男人的钱就是他的福气。
等到两人吃好饭、买好礼物,袁锋非要带她回家,还扭扭捏捏地说“要给她看点东西”。
储物间大门被打开的霎那,傅莹称得上两眼一黑:里面杂物全被清空,墙上挂着鞭子、手铐,脚铐,还有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
看得她一身冷汗。
啥意思?袁锋这是揍人上瘾,要对她出手了?
她转身,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等他给个交代,同时做好随时逃走的准备。
只听袁锋吞吞吐吐道:“那个,你以后出手别那么重呗,只要别太重,我还是挺喜欢的。”
原来是个M,就喜欢狠的!
傅莹这才明白自己被迫成为了S,真他妈的一个锅配一个盖,有人还真喜欢受虐。
想到这里,她突然间恶向胆边生,一把将鞭子从墙上拽下来:“今天就让老娘来练练手。”
得知老同学和男朋友复合后,夏志琪感慨万分。
甭管雌竞还是雄竞,胜利的那个总归都很厉害。
她这边也约上了潘国良,对方答应吃饭,听上去明显是有矛盾缓和的意思。
这个饭局令她雀跃不已。
就像古代,忠臣临死都见不到皇帝,没机会为自己辩白,那才叫最惨。
吃饭的地方在海城一家新开的北京菜馆子。
说是北京口味,其实是大杂烩,既有老北京小吃,还有鲁菜、河北菜。
夏志琪为潘国良特意点了份“李鸿zhang烩菜”。
大砂锅端上来,服务员告诉他们,里面是白菜、豆腐、粉条打底,硬菜就是海参、鱼翅、鹿筋、牛bian,再辅以保定槐茂的甜面酱。
后面又陆陆续续上来锅包肘子、总督豆腐、上汤酿白菜诸如,都属于“直隶官府菜”。
店老板还特意出来应酬说:“要说矜贵,还是得咱北京菜和直隶菜,不是皇上吃的,就是直隶总督吃的,其它菜能比吗?”
潘国良头回吃,觉得还不赖。夏志琪忙对服务员说:“伙计,再来一份干炸丸子!”
天气原本就有些冷了,配着热气腾腾的砂锅,都吃得很酣畅。
潘国良打趣道:“去了趟北京,就学会吃了?”
夏志琪笑说:“是长见识了,但本事还不够,还得您多指教。”
潘国良冷笑一声,没吭声。
这顿饭他们几乎没谈公事,可对她的态度确实好了很多。
还说了不少勉励她继续执掌北京公司,在华北区域深耕的话。
这分明是既往不咎,再接再厉的意思。
至于原因,夏志琪搞不明白,也没问。直到吃完饭,她都在咂摸这事儿。
倒底发生了什么,这么快就改变了潘国良对她的态度?
难道是北京那边发生了一些变化,直接影响了他的态度,而自己还蒙在鼓里。
那就直接说好了,为什么遮遮掩掩呢。
直到当天夜里,夏志琪接到了一个电话,来自于鸿辉的姜总。
他们一直有联络,只是最近很少来往。
只听对方道:“鸿辉想和你合作。”她控制住自己的惊讶,问:“做什么?”
姜总道:“北京的项目我们绝对不会退出,更不会拱手让人,经过陆总斡旋,上头同意我们找一家战略合作伙伴。但凡是那天签过字的开发商,陆总统统不予以考虑!”
夏志琪沉默了,怪不得潘国良态度改了,必然是提前收到了小道消息。
姜总还以为电话掉线,“喂”了一声才问:“你想在合作的公司里,占多少股份?”
夏志琪笑道:“这是我能决定的?”姜总也笑了:“说说总是可以的。”
她敛容道:“陆总给我多大鞋,我就长多大脚。”
放下电话后,夏志琪几乎彻夜难眠。
她记得恩格斯有一个有关向量的比喻,说每个人都是一个分向量,最后汇聚形成人类历史前进的一个总向量。
很多事情都是多数人向量的结合。
从这个角度说,历史确实是由多数人创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