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鹤把男人胖揍了一顿,并没有用法术,单靠蛮力。
她好像会武功,看起来小小一个姑娘,没一会儿就把男人生擒了,抢了对方的鞭子,拧巴拧巴把人手腕并着捆在一起,像警察捆犯人那样。
祝鹤向花娇走过来的时候,男人朝她破口大骂,骂得肮脏下流,不堪入耳,还顺道把花娇都给骂了。
花娇从来没听过这种骂人的话,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祝鹤本来都走远了,专门回来踹他一脚,一脚把他踹得脸扑在地里,啃了一嘴泥,磕掉两颗门牙。
祝鹤本还想再踹两脚,但想着花娇在看着,不能带坏小孩,只得作罢。
她跑过来和花娇一起安抚受伤女人的情绪,顺道看了看对方的受伤情况。
相比于心理受伤情况,女人身体上的伤也不遑多让。
她一只手已经不能弯曲,小腿骨折,只能跪坐在地上,没有办法站立,头上没了一大块头皮,伤口刚结痂,就又被鞭子抽得开裂,哗哗地往外流血。
她的眼睛没了一只,眼珠生生被挖出,只剩下空洞洞的眼眶,是陈年旧伤。
花娇想象不出来,她当初受到这样伤害时,该有多么无助,多么痛苦。
她还有一点交流的能力,虽然支支吾吾口止不清,大概精神状态也出了一些问题。
她说她叫黄曼易,今年好像有二十六岁了,她被困在这里快十年,她每一天都很想逃出去。
她一直尝试着逃跑,成功过几次,却又很快被抓了回来。
第一次被抓回来,是在她到这个村子的第一年,她那所谓的“男人”打断了她一条腿,她变成了跛脚的瘸子。
第二次被抓回来,她刚生下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她不喜欢孩子,男人不喜欢女孩子,把她打了一顿,那时她还在月子里,依旧得为一家人洗衣做饭,有时候还得跟着干活。
她在被打后的第二天跑出村子,这一次她同样没能跑远。
她被同村的人“带”了回去,男人挑了她右手手筋,连着一个月的殴打,她差点被打死,最后却还是活了下来,还很快怀上了第二个孩子。
第二个孩子生下来就死了,是个男孩,男人一家都很难过,她却非常开心,这是他们该得的报应,也是她唯一能够报复他们的方式。
第二个孩子死后,男人强迫她怀上了第三个,男人不知道干什么赚了一笔钱,破天荒带她去镇上产检。
这是她第一次到镇上,之前两次逃跑她甚至都没跑到这个镇。
她发现这个小镇自己以前来过,很早以前,她还在读高中,父母带她来这边拜访亲戚,那时候的她还年轻,漂亮,穿着干净整洁的高中校服。
她读的是很好的高中,路上的人见了都夸她,说她是个乖孩子,聪明刻苦,将来一定能成为人中龙凤。
那时候她走在这个小镇上,走在同样的一条路上,她想到的是美满、光明的未来。
她以前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臃肿、丑陋,长期的劳作与营养不良使她肤色蜡黄,形容枯槁,她像一具行尸走肉,根本看不出来当时的她才二十二岁。
按照正常的人生,她应该刚读大学,谈过一两个男朋友,马上毕业找工作,经济独立,拥有自己的生活。
孕检很快,只有一个项目,男人递钱给医生,医生笑着回一根烟,说恭喜恭喜,是个男孩。
然后男人带她回村,路上给她买了一小碗馄饨,她现在还记得,那碗馄饨的肉有点酸,是隔夜的东西。
可她吃得很开心,甚至差点哭出来,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她在男人家里吃糠咽菜,睡在木板上,沦为对方泄欲、生育的工具。
她没有尊严,像一条狗一样活着。
第三个孩子出生那段日子,男人家中洋溢着欢快喜庆的情绪,这是一个健康的男孩,黄曼易最恨他,她不给他喂奶,就算被打也不愿意。
第二个月,她刚出月子,开始尝试第三次逃跑。
得益于几个月前男人带她去镇上孕检,她一直仔细记着路,她在心里默默做好详细的计划。
她逃到了镇上,已经在车站等回家的大巴,原来这里离家很近,只有一百多公里,坐大巴只要一个半小时。
她这么多年,离家只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原来她离家这么近,可是她一直回不去。
她坐上了大巴,大巴马上就要开车了,她马上就要回家了,她一直死死记住关于家的一切信息,她还记得自己家在哪里,她还记得家里座机的号码,她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到家了,只要一个半小时,她就要到家了。
可是男人找了过来,找到大巴上,拽着她的头发,把她从车上拖到了车下。
她一路哀求,那么多人,大巴上坐满了人,没有人救她,没有人搭理她。
他们只是用异样的眼神望着她,把她当作肮脏的、不听话的怪物。
她被带了回去,又是一顿毒打,某次醉酒后,男人挖掉了她的眼睛,她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只是低低地哭。
她在疼痛中度过了无数个一个半小时,她离家的距离依旧是一百多公里。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回不了家了。
-
花娇和祝鹤先带着黄易曼回了一趟花姥爷家。
花姥爷在院子里用收音机听小曲,朱惠在边上一起听,听不懂,但又不敢不听,感觉很坐牢。
两人去而复返,还带着个伤员,花姥爷定睛一看,是谁谁家的媳妇,买了快十年了,还想着逃跑。
像她这种人很难得。
一般的女人逃个一两次,或者生了孩子以后就老实了。
女人母性很强,大多愿意为了孩子委屈自己。
花姥爷被女人浑身血淋淋的模样吓了一大跳,“腾”的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身手矫健得完全不像个老年人。
“咋回事?这姑娘咋这么可怜呢?”
祝鹤瞥他一眼:“光站着看戏?”
花姥爷急忙上来搭手,帮忙把黄易曼抬进房间里。
花娇和朱慧一起去找纱布和酒精,花姥爷和祝鹤待在房间里守着黄易曼。
花姥爷犹犹豫豫看祝鹤好几眼,好像有话要说。
祝鹤:“有屁就放。”
花姥爷:“咱别这么粗俗好不好........”
祝鹤回了他一个白眼。
花姥爷:“你明明知道,在游戏里没必要这么做.........”
祝鹤明知故问:“怎么做?”
花姥爷提前把自己扒出来:“我就善意的提醒一下啊,你作为玩家在副本中所做的一切,都应该优先为自己,为了离开副本。”
他说:“你们只是玩家,玩家不可能改变游戏中的分毫,等你们离开以后,这个副本还是会像以前那样,恢复到第一天,一切复原。”
“所以你们这么做又是何必呢?”
祝鹤笑他,还攻击他:“你懂什么。”
她说:“度人便是度己。”
她说完以后,门被推开,花娇站在门口,疑惑地看着两人。
花娇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不太对劲。
但要她具体说到底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出来。
经历刚才那一出以后,她的心情很糟糕,没有说笑的心情,于是也没太在意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四个人八只手,忙忙乱乱地给黄易曼包扎完伤口,花了不少的时间。
匆忙间花娇抬头看了眼挂在客厅的时钟,发现竟然已经十点十分了。
距离她们和李景好约定的时间还剩下二十分钟。
祝鹤和花娇赶紧出发,临走前嘱咐花姥爷和朱惠帮忙照看黄易曼。
时间有点来不及,要是她们迟到,把李景好一个人留在李有财家门口,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按照游戏的尿性,李景好肯定会出事,要么是暴走变成怪物,要么就是被鬼怪发现,横死当场。
两人加快脚步,在十点二十九分,踩着迟到的尾巴,勉强赶上。
李景好已经等在了门口,躲在旁边灌木丛里,小声叫她俩。
“两位仙师,仙女姐姐——”
祝鹤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称呼,花娇还没习惯。
花娇觉得自己就是个打酱油的,最多算个祝鹤身边的拎包小妹,对这种称呼实在受之有愧。
而且“仙女姐姐”.........听起来就好漂亮哦。
祝鹤走过去和李景好汇合,一扭头发现花娇的表情有点害羞。
是那种很有礼貌、不经人事的害羞。
还挺可爱。
祝鹤:“?”
“怎么了?”
她下意识伸手去拉花娇,神情很自然,甚至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对于她们现在的关系来说有些唐突。
花娇呆了一下,并没有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
“没什么........”
等祝鹤反应过来,她们已经走到门口,李景好站在边上,期待地等着祝鹤开门。
祝鹤顺势松开花娇的手,从兜里摸出一根铁丝,开始撬锁。
李景好:“........这么开锁吗?”
祝鹤用力捅了一下,门“吱呀”一声开了。
“能开就行。”
花娇跟着她走进去,仰头打量这栋房子。这栋房子和村长家的房子差不多大,比李铭家小点。
李铭家的房子应该是整个村最大的房子,即便家里只有五口人,但房间至少有二十个。
李有财家一楼没有卧室,只有客厅,厨房,还有一间恰好能够容身的杂物间。
乡下人常用这种杂物间堆放杂物,类似于扫帚、撮箕还有各种各样的农具。
祝鹤带着两个小拖油瓶,从客厅开始搜。
花娇连着三天,天天不请自来翻别人家,这回不再像之前几次那么紧张,但心里还是怕。
一楼的格局很简单,就连花娇这种小菜鸡都能可以推测出来,这一楼最有戏的就是角落里那扇红漆木门后的杂物间。
她发现祝鹤好像也有意将杂物间放在最后面搜查。
世界静悄悄的,三人蹑手蹑脚在别人家里翻箱倒柜,除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涩情杂志以外,没有任何发现。
花娇逛着逛着,在客厅门口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木头箱子,正方体,漆着黑漆,刚到她腰那么高,上了三层锁。
她疑惑地“诶”了一声,转头小声叫祝鹤。
“鹤鹤,鹤鹤。”
祝鹤望过来。
她指指黑箱子,“这里面好像有东西。”
祝鹤立马过来,李景好也靠了过来,和花娇一起看着祝鹤摸出铁丝,开始撬锁。
李景好:.........
大师,能不能不要这么熟练.......
箱子的锁层层叠叠十分难搞,但这并没有难到撬锁小能手祝鹤。
祝鹤两三下弄掉一个锁头,没一会儿就搞开了所有的锁。
打开箱子时,她的动作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眼花娇。
花娇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祝鹤回头,抬手打开箱子。
见到箱子里的东西,所有人皆是呼吸一窒。
李景好怔怔上前一步,颤抖着拿起其中一样。
一双带血的镣铐,血迹已经干涸,大概有一段时间没用,锁链上生出暗红的铁锈,如同悲哀的血泪。
李景好珍惜地将镣铐抱在胸前,失神地低喃:“姐姐.......姐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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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大山中的少女【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