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季阳凶过夏雪之后,两个人连续一个星期没有说话。
创下了季阳来夏家后两个小孩冷战的最高记录。
任是夏建东这个不经常在家的也看出来了。
“这是怎么了,弟弟又怎么招惹你了?”夏建东第一反应是夏雪又作了,毕竟季阳那么老实听话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欺负夏雪。
一听夏建东的话,夏雪就知道她爸怎么想的,本来心里就憋着气,索性一甩手,“你问季阳去!”
奈何季阳是个闷葫芦,夏建东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只好任由两个孩子自己调解。
毕竟,小孩子的事情哪里会是大事?更何况是平时形影不离,连他都插不进去的姐弟俩。
“弟弟小,你是姐姐,多让着点弟弟。”夏建东叮嘱夏雪道。
夏雪心道:我呸。
自从回家后,她气过了,没少找理由在季阳面前晃悠。毕竟在季阳面前,她高姿态惯了,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大让步了,可偏偏季阳和没长眼一样,闷着头对她视而不见,该做饭做法,该打扫卫生打扫卫生,换猫砂写作业一样都不耽误,就是不理她。
夏雪从小就不会认错道歉,而且她也不觉的自己错了,当时情况紧急,眼看着几个高年级的追上来了,季阳人长得又矮,又瘦又小的哪里是那几个高年级男生的对手,周家明跟个木偶似的杵在那里,一点忙都帮不上,她一着急就想着喊一声吓吓他们。
而且,她把他们都吓住了,不是吗?
事后,周家明都暗搓搓的示好道谢了。
凭什么季阳他生气啊?
要生气她还生气呢!
见季阳不肯理自己,夏雪也不花心思想借口在季阳面前晃了,回了家就冲回自己卧室不出来。
以实际行动告诉季阳——她,夏雪,不开心了。你看着办吧。
奈何季阳是个榆木脑袋,没有半点哄人的自觉,只会愣生生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可把夏雪气坏了。
最关键的是,她忽然发现,季阳这么一个没有存在感的人忽然变得存在感十足。他在卧室外发出的一丁点声音她都听得一清二楚,而她越是让自己不在意就觉得浮想联翩。
想着季阳是不是打开了药箱,一会是不是要给她送水送药。
他要是来了,她一定要板着脸不理他。
哪怕是他主动说话了,她也不要理他。
不过,如果他肯道歉承认错误的话,她也不是不能原谅,就——勉强原谅他好了。
可惜,夏雪的想法一次都没有成真。
这直接导致她做什么事情都有些心不在焉,棒棒糖不好吃了,巧克力不甜了,连上学时和玩的好的小伙伴在一起都没有办法开心起来。
真是烦死了!
夏雪把所有责任都归咎在季阳身上。
她再也不要理季阳了!夏雪想道。
于是,夏雪上下学也不和季阳走了。季阳也不晓得在学校干些什么,也不来找她,接连几天都是很晚才到家。
而在这一个星期了,南城小学连同毗邻的南城中学的老师却是忙坏了,他们紧急做了一期关于学生路上安全的宣传。
主要是南城中学内有三个男生接连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发生事故,其中两个一脚踩进了井盖失踪的井,进了医院。好在伤情都不严重,最多就是摔断了条腿。
不过连续频繁的事故还是引起了校方的注意,他们紧急联系了南城政府,要求加大力度对校园周边的井盖和路灯开展检查,同时对学生再三叮嘱,要求他们放学就回家,不要在校外逗留太久,省的天黑看不清路。
对此,夏雪毫不在意。
她走路慢,放学就回家了,这件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连受伤的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让她有点在意的是,学校里慢慢的生出一个谣言,说是那受伤的三个学生伤的蹊跷,可能是撞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关于此类校园秘闻,出来都深受广大学生的热爱,一时间笔仙碟仙什么的层出不穷。
继周家明事件后被大家喜闻乐见。
不过这一次,周家明这么个据说“撞”过鬼的反而淡定的一比,被人讨要当初他奶奶求回来的护身符时,暗搓搓的拿眼睛偷偷瞄坐在教室最后位置的季阳。
“鬼你个头,走开!”周家明黑着脸低声轰人。
周家明身边的小伙伴最先发觉他和季阳关系的变化。
具体怎么说呢?
面对季阳,周家明不再没事找事的冷嘲热讽了,竟然破天荒的有点谄媚。
嗯,对,就是谄媚。还有点畏惧。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们也问过,被周家明狠狠盯着骂了句“滚”。
对于笔仙碟仙等校园秘闻,夏雪的同桌孟雨显然是最感兴趣的一波。小孩子不懂事,好奇心又强,抓着身边的小伙伴一起想要试一试。
对此,几个男生竟然是害怕的,但被孟雨的激将法一激,壮着胆子说不怕。
至于夏雪,是既害怕又好奇,半推半就的答应了孟雨。
于是,某一天放学后,几个小学生留在教室里,把窗帘捂得严严实实,关闭了灯,只点燃一根白蜡烛,准备好请“仙”仪式。
起先夏雪是不怕的,奈何环境营造的太好,白惨惨的蜡烛照在人脸色,无端可怕。
而孟雨这女孩还不遗余力的作妖,抖着嗓子念叨,“一会咱们都伸出两个指头抓住笔,然后一起念‘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就可以问她问题了。”
几个男生随着她的声音发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的“啧啧”声。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隐隐,不算寒冷的天气,夏雪觉得后背发寒。不觉想起了周家明被关在音乐教室那排平房的卫生间的事情。
据他说,这个学校是真的有鬼的。
而且,夏雪听人说,学校都是建在乱坟岗上的,只有这样,学生的成绩才会好。
一时间,什么乱七八糟的传闻都涌了上来,止都止不住。
孟雨偏偏还添油加醋,转着圈鼓捣大家伸手。“来来来,快点!”
在一群小伙伴中,夏雪从来都是中心人物,饶是害怕也攥着拳头不能表现出来,还要硬着头皮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在抓住铅笔时,夏雪透过窗帘间的缝隙往外望了一眼,天阴沉沉的,看起来是要下雨的节奏。
夏雪莫名感觉到一股湿气袭了上来,她抓了抓头发,觉得从头到脚哪哪都不舒服。
等到几个人破除心理障碍,亦或者是被孟雨嚷的没有办法,做好了抓笔的准备,教室后门“砰”的一声被打开,手电筒的灯光迎面照了进来。
灯光太晃眼,夏雪下意识捂住了眼睛。还是孟雨反应快,在听到开门声时,一口吹灭了蜡烛,挡在了桌前。
“你们干什么呢?放学了不回家!”
是学校为保障学校安全新招入的保安大叔,夏雪之前见过几面,据说是当兵出身,大高个,放正脸,皮肤黝黑,说气话来中气十足。
放在平时夏雪遇到他觉得很有安全感,可此时此刻,只有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恐惧。
“那个,我们是个学习小组,正在讨论习题呢。”徐峰不亏和孟雨是青梅竹马,立刻反应过来,挥手一把把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扫到抽屉里,谎话说起来脸不红心不跳。
说着,他还偷偷拿手肘推旁边的人,挤眉弄眼的使眼色。
旁边的男生立刻会意,头如捣蒜,“对对对,是是是,我们讨论题呢。”
夏雪瞥了他们一眼,也垂着眼睛跟着小声附和。
保安大叔比一帮小豆丁不晓得长了多少年岁,什么没见过?当然不相信他们那一套。
“讨论题会把灯关了?帘子都拉上?”保安大叔道。
“那个不是为了省电吗?而且叔叔,我们都打算走了。”孟雨跟着狡辩。
保安大叔懒得和他们这群小鬼头计较,随意挥了挥手,让他们赶紧离开。
一听说能走,几个小豆丁窜的比谁都快。
夏雪没有什么运动细胞,逃跑的时候自然落在了后面。等到来到校门口,人都跑没了。望着阴沉的天,夏雪直觉要打雷下雨,她最害怕的就是打雷了。
她抬起手,感触到细细密密的雨丝。
夏雪叹了口气。她果然运气不好,每次忘带雨伞都能遇到下雨天。
往常,还有季阳来接她。
这一次——
夏雪可还记得她还和季阳冷战着呢。这么一想,心都凉了,不觉抱着肩膀打了个颤。
就在她埋着头朝外迈出第一步时,头上忽然罩起一片阴影。
夏雪抬头,看到头顶上悬着一把伞。
是季阳。
男孩举着伞默默地站在她的身边,不知道是不是姿势的原因,看起来反而比夏雪高了一截。
“回家吧。”男孩嘴唇动了动。
夏雪眨了眨眼睛。
之后两个人什么都没说,但在男孩牵住她的手时,夏雪没有拒绝。
男孩的手和他的人一样,很温暖。
男孩和往常任何一次一样,牵着她的后默默的走在前面,每次经过水洼时,男孩都会引导女孩,把干净的位置留给她。
夏雪不会服软,从来都是别人铺台阶等着她下,她从来不知道该如何给别人铺台阶。
心里思绪万千,却只敢悄默默的抬眼,看一眼身边的男孩,心里偷偷埋怨男孩榆木脑袋,只顾着走路,不说话。
不过,夏雪心思敏感,她的想法和季阳不一样。所以也不怪季阳很多时候不能理解,一头雾水。
比如现在,千回百转后,她心里暗搓搓的寻思,既然季阳肯来接她了,那就是肯服软了,她这个做姐姐的自然也要拿出做姐姐的样子。
于是,快要到家门时,夏雪嘟着嘴先开了门,回头挡在季阳身前来了句,“季阳,过去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不过以后你不能再对我凶了。”
夏雪太讨厌冷战了,尤其是和季阳。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的季阳一个头两个大。
不过夏雪的话他遵从习惯了,点了点头,把外套脱了下来,因为他打的伞大部分位置都让给了夏雪,一边肩膀全部打湿了。
晚上,雷雨如期而至,窗外的天黑压压的,看起来很可怕。
窗内,夏雪卧室里的小夜灯早早亮起。
她脸皮薄,借着讲故事看书的由头把季阳留在了自己房间。
季阳一贯是知道夏雪害怕打雷的,什么都没说,乖乖的把自己的枕头被褥搬了过来。搬过来后,也不敢大喇喇的摆在夏雪床上,只敢小心翼翼的靠着边,尽量不占据地方。
等到夏雪和只猫似的半边脸埋在枕头里,只留出一只眼睛看着他,慢慢睡熟后,季阳才慢慢放松身体,依靠在床头,放开胆子看向女孩。
微光中,女孩娇娇小小的,整个人都温柔了许多。
本来在客厅游荡的lucky大概不甘寂寞,喵喵叫着扒开未关紧的门缝,迈着猫步悠闲的走了进来,然后轻车熟路的跳上床,占据了夏雪脚底下的位置,窝成圈洗脸。
场面异常温馨。
窗外一个雷响起,女孩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像是长了眼睛,一把握住了季阳。
季阳顺势回握。
连同整个身子都压下来些,女孩的五官益发清晰。
从一定程度上说,女孩和lucky很像。一样的骄傲任性,明明高高在上,却受不了别人的冷却,越是不理睬她,她越是亲人。
季阳聪明,早就看破了这点。只是这样的招数他不敢也不愿用在女孩的身上,或者说,任何算计人心的,黑暗的,见不得人的,他都不忍心用在夏雪身上。
夏雪与他是亲人,是恩人,与女孩,还有某种他也分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他之所以故意不理睬夏雪,主要是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
当暗巷外,听到女孩的声音时,没有人知道,季阳整个人吓出来一身冷汗。那一刻,他当真是恨极了女孩。
好在夏雪聪明,骗走了那帮男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真的有那么凶吗?
季阳抬手戳了戳自己的脸颊,比起夏雪,又硬又糙,手感一点都不好。季阳皱了皱眉。
“小白眼狼。”季阳又戳了戳夏雪的睡颜,微微勾起嘴角,“以后乖乖的,再也不凶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