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装什么死!”
男人喝得脸色涨红,腰间肥肉一圈圈堆积,让郁云开作呕。
他面目狰狞啐了一口,手中的扫把棍重重落下。
“钱呢!奖金你藏哪儿了,还不给老子拿出来!”
衣服粘连在脊背,郁云开已经分不清是汗还是血,紧紧贴在皮肉上,动一下钻心的疼。
可男人并不满意,还在打骂。追债地让他一刻不得歇息,郁云开瞒着家里把竞赛奖金藏了起来,再还不上钱他手指就要被砍了。
“妈的真是生了你个讨债的赖八,你怎么不和你那婊子妈一起死外面!”
屋外阿婆沉默着抹泪,屋内她的弟弟看着她如同死狗一样摊在地上的惨状窃笑。
她趴在地上,呼吸已经变得微弱,每一口都呛着水。
头皮传来刺痛,眼前光鲜亮丽的少女拽起她的头,语气温柔残忍,笑着问:
“郁云开,你怎么不站起来了?还能起来吗。”
空旷的厕所回声交叠,好多声音,蒙在耳膜下,伴着耳边嗡鸣,像真空罩里的观赏物。
真吵。
“——还能起来吗,郁云开。”
“郁云开?!”眼前色晕消散,许愿又一次出现。
离得好近,你没有边界感吗。
她下意识往后退,又被她抱的更紧,脸颊相贴。
“你先别乱动。”声音急切颤抖,她还戴着那顶垂耳兔帽子,圆滚滚的,眼圈红红的,看着像要被欺负哭了。
不对、不该是这样柔和的表情,狰狞讥笑才对啊。
训练场上的人都围在周围,脸上没有笑,吃惊慌张更多,老师的哨声指挥萦绕。
感官消失的瞬间发生了什么?
她被许愿抱在怀中,头埋在肩窝,余光只能看到护栏外倒在地上那辆装饰花哨的小电车,昨天刚见过。
现在并没有人顾得上扶它。
等她脑子完全清醒,她已经和许愿坐在救护车上,目的地是医院急诊楼。
一直到下车许愿都抱着她。
发生了什么已经很清楚了,她又被许愿撞了一次。
郁云开气笑了。
推着病床跑的人眼眶里的泪终于掉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你别怕我会负责到底,我养你一辈子、一辈子对你好……”
哭的跟送老婆进产房一样。
收到信息的祝知宜早早等候在急救室门口,看见哭成泪人的许愿匆匆让她放缓呼吸、别紧张,就关了急救室的门。
祝知宜带的研究生小陈陪着在门外等。
“祝老师在里面你别太担心,你不能太激动。”
她一只手拿纸巾给她擦泪,一只手在背上轻拍顺气。
兜里手机铃声急促响起,刚接通对面一连串话砸来。
“怎么回事,你怎么出车祸了,伤哪儿了!艹!我要让律师告死他,不长眼的东西。”
“……”小陈挠挠头,小陈不说话。
“……是我撞得别人。”她还带着哭腔。
“……”许庭知万万没料到这个发展,全骂自己亲妹妹身上了。一时语塞,传话法律部的动作顿住。
“那你现在怎么样了,没受伤吧。”
在小陈的作证下,她终于相信许愿连块儿皮都没破,松了气,开始盘问前因后果。
结果是许愿去小超市买水,小超市紧挨着训练场防护栏,她停车的时候误拧到油门,猛地往前冲了一下,正正撞上靠在防护栏边休息的郁云开,实在是无妄之灾了。
祝知宜瞎打什么小报告,一句没头没尾的许愿被救护车拉进急诊,快把她心脏吓僵。
得到许愿再三拒绝派律师解决后,许庭知给小陈转个笔钱劳烦她照顾好她,赶着开会去了。
许愿耷拉着脑袋缩在椅子上,兔耳朵都不晃了,看的人怪心疼的,明明她是肇事那个。
小陈拿钱办事,轻声劝着。
“都怪我,那一片可是脊椎啊,要是有点什么好歹……她还那么年轻,都是我把她害了……”说着泪又抑制不住,胸膛一抽一抽。
“把我杀了也弥补不了她。我是个罪人……”
墙上的灯灭了,许愿瞬间跳起来,拉住祝知宜问:“祝姐,她怎么样了。”
祝知宜盯着眼前紧张不安到快仰过去的人,端详半天,眼睛一翻。
“上上下下全检查了一遍,骨裂都没有,皮都没破,家属安心吧。”
郁云开被护士带着去上药。祝知宜思来想去还是把紧跟着的许愿拉到一旁。
“这姑娘你怎么认识的?”
“为什么这么问?”
她也没打算隐瞒:“刚刚检查,她那身上啧啧。”提起来她都牙酸,“全是伤疤。”
“你不是说皮都没破吗!”她以为祝知宜没事骗她的,着急要去诊疗室找人。
“诶诶诶,急什么。”她拦下继续说:“看着有年头了,你撞得那一下比起来跟兔子踹了一下似得。”
“作为你姐的朋友我提醒一句,尽量离她远一点,小小年纪也不知道经历过什么,总之不是个善茬。”
治疗室内,一张帘子隔开两人,郁云开袒露的后背紫红一片。是没伤筋动骨也没破皮,可撞着一下也不是轻的,该疼还是疼。
颜色遮掩下,陈年疤痕清晰可见,看的人触目惊心。
“——她那身上全是伤疤。”
“看着有年头了……小小年纪也不知道经历过什么……”
祝知宜临走前的话挥之不去,她没有夸大。
她在重症病房里都没见过这么大片的伤疤,这是和那双琥珀般美丽的眼眸截然相反的一面,许愿难以形容此刻心中情绪。
心脏被无形的大手掐住,挤出酸涩的粘液。
郁云开,你经历过什么……
又一声倒吸,听得她心颤,频率每一拍都是错的。心慌让她什么也顾不上了,溜进去掰开郁云开紧攥的手,五指坚定挤进,十指相扣。
“疼了就掐我。”
突然闯进的人让郁云开抵触,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躲,她并没有和别人坦诚相待的打算。
“别乱动。”伤药的护士按住她。
疼痛顺着蔓延,她紧紧咬住牙根,痛呼压抑在体内。
“不怕不怕。”十指相扣的手攥的更紧,她不敢去触摸那些伤,怕弄疼了她,好像要靠这种方式帮她纾解疼痛。
蹙着的眉头跟疼的是她一样,看的郁云开心中发笑。
“出去。”她说,气声颤抖。
“我不走,我要负责的,我陪着你。”
好一个“我陪着你”。郁云开不知想到什么,竟然笑了出来,虽然是个人都能看得出讽刺。
随便吧,她不想去想了,抱着破罐子破摔还有其中夹杂着的、她自己也想不明白的恨意,她默许许愿在她身旁看完了全程。
能做的检查许愿都给她安排了一遍,她手中的缴费单一长串。郁云开在末尾扫了一眼,说天文数字也可以,配得上江城最好的私立医院的名气。她的医保还在贵州,不能报销。
票据上黑白分明的数字不是几个零、几个小数点,是一道鸿沟,简单清楚地把人分为三六九等。
处理完她坚决不答应住院,许愿只好拦了辆车送她回宿舍。
路上开完会的许庭知抽空开始秋后算账。
姐世一:我跟妈说过了,从现在开始没收你的小电车。
粘牙糖:book以!
假哭多栋疯狂刷屏。
一闪一闪让郁云开想不注意都难。
粘牙糖:那是瑶儿送我的礼物,你不能没收!
姐世一:你那车技放出去跟不定时爆炸的生化.武器似的,拒绝驳回。
姐世一:我可不想三天两头帮你擦屁股,不愿意你换个交警当你姐。
你的嘴才是生化武器!坐高铁都滴滴响过不了安检那种。
许愿不服气接着battlet。
粘牙糖:我哪有三天两头,这才第一次!而且这只是个意外,我是不小心的。
撒谎精,明明昨天还撞了一次。郁云开心里蛐蛐道。
最后她也没能说过许庭知,撇着嘴把备注改成:独裁暴君。
回到学校已经是下午放学的点,郁云开在许愿的强烈要求下,被她搀扶着送回宿舍,一路上跟猴似的被围着看。
到了宿舍,她转身挡住她往室内张望的眼神,丝毫没有请人进去坐坐的意思。
许愿识趣的止步,把手里的光片膏药给她,嘱咐说:
“医生说你最近不能乱动,会加重伤势,这几天请假在宿舍好好休息。”
“这个药酒一天涂两回,三天后要去复诊……”
“到饭点了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停。”很轻的一句话打断了许愿的念叨。“我要休息了。”
可能是和许愿待久了,被聒噪习惯了。再次打开宿舍门,空旷老旧只住了她一人的房间无端显出一份荒凉。
耳边仿佛还能听到她的声音。
“——学姐你喜欢吃烤苕皮吗?”
人真的是一种记吃不记打、适应力很强的动物。
她趴在桌子上疲倦地闭上眼。
“咚咚咚——”
房门的响动来源不是脑海。
她起身打开门。走廊外乌云不知何时飘走,被掩盖的霞光显现,粉紫色的落日晚霞铺满天际。
彩霞下,许愿在笑。
圆圆的眼睛弯成月牙,卧蚕上那颗痣附上魂魄一般灵动。
胸腔起起伏伏,额边沁出薄薄一层细密的汗珠,整个人被笼罩在梦幻的光晕下,白的晃眼。
让她一时失神。
许愿冲她抬起手,晃了晃两手挂满的打包袋,香味弥漫。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把食堂里生意好的店都买了一份。”
说话间还带着喘,短时间买这么多,跑的还挺快。
“给。”她把大包小包塞进面无表情的人手中,丝毫不在意她的冷漠。
“明天早餐想吃什么随时点单,我送货上门,比外卖还好用。”
“不用。”郁云开一口回绝。
她反而笑了。
“你笑什么。”
许愿含笑注视着她的眼睛。
“——学姐,我在问你要联系方式啊。”
阳了真难受(?﹏?)我第一次阳都没怎么不舒服
紧赶慢赶终于码完了,希望有宝宝喜欢[求你了],我会努力日更的[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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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气转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