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那句带着明显钩子的“还是……想要我去？”，江砚抱着手机，把自己埋进柔软的被子里，嘴角噙着狡黠又期待的笑。
他几乎能脑补出迟煜看到这句话时，那张总是冷冰冰的俊脸瞬间裂开、耳根红透、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不知如何是好的窘迫模样。光是想象就让他心痒难耐。
他盯着那个再次陷入沉默的句号头像，无声地用口型对着空气说：
“每次都这样落荒而逃……迟煜，这次，看你怎么回？”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聊天框里，那个孤傲的句号头像依旧沉默。
“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像是幻觉，一闪而过后再没出现。
江砚嘴角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他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刚才被撩拨起的兴奋和期待，在漫长的等待里，渐渐被一种熟悉的、带着点失落的烦躁取代。
“又装死……”他小声嘀咕，把手机丢到一边，用力揉了揉脸。迟煜这个闷葫芦，要么被他撩得落荒而逃，要么就用沉默筑起高墙。每次都是这样！
作业！对，还有作业！
江砚认命地爬起来，坐到书桌前，摊开那一摞摞厚厚的练习册和试卷。
分化后的身体似乎更容易疲惫，尤其是高强度用脑之后。
他打了个哈欠，强打起精神开始和数学题搏斗。
房间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时间在演算中缓慢流淌。十一点……十一点半……十二点……
眼皮越来越重，思维也开始变得迟钝。一道几何证明题卡了快二十分钟，江砚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视线不由自主地又飘向静静躺在桌角的手机。
他忍了忍，没忍住。指尖划开屏幕，点进那个唯一的对话框。
他的最后一条消息，那个带着小恶魔坏笑的表情包，依旧孤零零地躺在最下面。迟煜的头像一片死寂。
江砚心里的那点小火苗又冒了出来。凭什么啊？撩完就跑，信息也不回！他手指飞快地戳了几下：
小皇帝：[一只困得眼皮打架的猫猫头.jpg]
小皇帝：哥哥，好困……作业写不完啦。[委屈巴巴.jpg]
小皇帝：哥哥，你睡了吗？
发送。等待。
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
依旧石沉大海。
这下江砚彻底确认了——迟煜肯定是睡着了。
那个自律得像台精密仪器的Alpha，作息规律得可怕，十一点前雷打不动睡觉是基本操作。
现在都快十二点半了，他怎么可能还醒着？
一股莫名的、混合着失落和“果然如此”的憋闷感涌上心头。
江砚看着那个毫无动静的头像，心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湿棉花，有点闷，有点堵。
“哼，睡得倒挺香……”他对着手机屏幕小小声地抱怨了一句，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一点点的委屈和嗔怪。
他白天被撩得那么狼狈，晚上倒头就睡，心可真大！
他放下手机，认命地重新拿起笔，深吸一口气，试图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令人头疼的数学题上。
然而，那个“句号”头像的沉默，像背景音一样挥之不去，让他的效率更低了几分。
房间里只剩下更深的寂静和少年偶尔发出的、带着困倦的叹息。
台灯的光线在深夜显得格外清冷，映照着他专注却难掩疲惫的侧脸。
分化期刚稳定不久的身体在发出抗议，信息素都带着一丝倦怠的微甜。
指针终于艰难地爬过了一点。
最后一道大题的答案歪歪扭扭地写在卷子上，江砚长长地、近乎虚脱地舒了一口气。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掏空了，眼皮沉重得像是坠了铅块。
他胡乱地把书本和卷子扫到一边，连澡都不想再洗了，反正回来时冲过，几乎是凭着本能爬上了床。
身体陷进柔软的床垫，疲惫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他习惯性地、几乎是下意识地摸过手机，手指凭着肌肉记忆点开微信，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置顶的对话框。
依旧只有他发送的各种表情包和问句，以及那个孤零零的、冰冷的“嗯”字。迟煜的头像安静得像一块黑色的墓碑。
“坏蛋迟煜……”江砚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力气，含糊地嘟囔了一声，带着浓浓的困倦和一丝残留的、无处安放的怨念。
他随手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松软的枕头里。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少年均匀而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在深秋的夜里缓缓起伏。
窗外的路灯透进来微弱的光，勾勒出他蜷缩的、陷入沉睡的轮廓。
意识像是沉在粘稠的深海里，直到刺耳的闹铃如同冰锥般扎入耳膜，江砚才挣扎着从一片混沌中醒来。
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浑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酸软。
他摸索着关掉闹钟，房间里残留的黑暗和寂静让他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
昨晚熬夜到凌晨一点的疲惫感如同湿透的棉被，沉甸甸地裹在身上。
他习惯性地、带着点宿醉般的迟钝，伸手在枕头底下摸索。指尖触到冰凉的手机屏幕，他几乎是闭着眼按亮了它。
刺眼的光线让他眯起眼睛，适应了几秒才聚焦在屏幕上。
时间显示：6：45。微信图标上，赫然挂着一个鲜红的数字提示——1条新消息。
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一半！
江砚猛地坐起身，心脏毫无预兆地开始加速跳动，带着一种宿醉后却又被冷水激醒般的混乱感。
手指因为紧张和残留的困意，甚至有点不听使唤地颤抖了一下，才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只有一个句号的头像。
聊天框最底端，不再是昨晚那个孤零零、冰冷敷衍的“嗯”。
新的消息发送时间显示是：06：30
消息内容：
[一只困得眼皮打架的猫猫头.jpg]
江砚：“………………？”
他用力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出现了幻觉。
那个表情包……那只耷拉着眼皮、脑袋一点一点、困得不行的小猫……那是他昨晚在困得要死、等不到迟煜回复、又气又委屈的时候，发过去的！
是他发的！
而现在，这个表情包，原封不动地，被那个微信名只有一个句号、头像一片漆黑、平时聊天能打一个字绝不打两个、能用标点符号代替就绝不打字的迟煜——发了回来？！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击力瞬间席卷了江砚！
他瞪着屏幕上那个无比熟悉的猫猫头表情包，又猛地往上翻聊天记录，找到自己昨晚发出去的那条——一模一样！连发送的时间差都清晰可见：他昨晚十二点多发的，迟煜今早六点半回的。
“噗——”
一声短促的笑声不受控制地从江砚喉咙里溢了出来。
紧接着，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更多的、带着难以置信和巨大惊喜的笑声接连爆发出来。
他抱着手机，笑得整个人都在床上打滚，困意和疲惫被这突如其来的、极具反差萌的冲击一扫而空！
“哈哈哈哈哈哈哈！！！”江砚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肚子都开始隐隐作痛。
迟煜！那个冷面冰山、惜字如金、被他撩一句就恨不得原地消失的Alpha！
那个微信名都懒得取个像样名字的家伙！居然！偷了他的表情包！还学他！在早上发了个一模一样的“困猫猫”！
这简直比迟煜给他发一篇小作文还要惊悚！还要……可爱！
巨大的愉悦感如同沸腾的气泡水，咕嘟咕嘟地在他胸腔里翻滚、炸开。昨晚那点小小的失落和憋闷，瞬间被这枚“迟煜偷表情包”的核弹炸得灰飞烟灭。
他一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带着十足的戏谑和刚刚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
小皇帝：[震惊到模糊.jpg]
小皇帝：？？？？？？？
小皇帝：哥哥！！！！！！
小皇帝：[戳戳屏幕.jpg]
小皇帝：你！偷！我！表！情！包！！！！[猫猫震惊.jpg]
小皇帝：快说！你什么时候偷存的！[叉腰质问.jpg]
小皇帝：还有没有偷别的？！嗯？！[小猫探头.jpg]
小皇帝：那个句号哥哥？别装死！[疯狂摇晃.gif]
他发出去一连串的信息，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包都透着“被我抓到了吧”的得意洋洋和满满的调侃。
这一次，回复来得比想象中快得多。几乎是消息刚发出去几秒，“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就出现了，然后迅速消失，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没有偷。
依旧是那副死不承认的架势，但江砚仿佛已经透过屏幕，看到了迟煜此刻脸上可能浮现的、极力想要维持镇定却掩饰不住的尴尬红晕。
江砚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狐狸。他慢悠悠地打字，故意放慢节奏：
小皇帝：哦？没有偷？[歪头装傻.jpg]
小皇帝：那我昨晚发的猫猫头，怎么今早跑到你那里去啦？[猫猫疑惑.jpg]
小皇帝：难道……它自己长腿跑过去的？[思考.jpg]
小皇帝：还是说……哥哥昨晚其实没睡？一直在看我发的表情包？[恍然大悟.jpg]
他精准地抛出了两个选择，每一个都直戳迟煜的死穴。
果然，聊天框那头再次陷入了沉默。
但这次，江砚一点也不着急，甚至心情好得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他笃定，迟煜肯定看到了，而且正在经历一场内心风暴——是承认偷存了表情包更羞耻，还是承认昨晚其实偷偷看了他消息更羞耻？
这沉默本身就充满了信息量，让江砚心满意足。
他抱着手机，想象着迟煜此刻可能正对着屏幕咬牙切齿、耳根通红、手指悬着不知如何回复的窘迫模样，就觉得比喝了一打梅子气泡水还要畅快。
那个总是用沉默和逃跑来应对他的Alpha，终于被他抓住了一个小小的、可爱的“把柄”。
“迟煜啊迟煜……”江砚低声笑着，指尖轻轻点着屏幕上那个孤零零的句号头像，“原来你也会干这种事……”
窗外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照亮了少年脸上明媚又狡黠的笑容。
新的一天，因为一个被偷走的、小小的表情包，而变得无比生动和充满期待起来。他甚至觉得，昨晚熬的夜都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