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的校门口,暖黄的路灯已经亮起,驱散了深秋傍晚的寒意。
人潮彻底散去,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学生匆匆走过,空气里带着夜露初降的清冽。
江砚斜倚在老槐树粗糙的树干上,路灯的光晕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他指尖夹着一片枯叶,无意识地捻着,目光却像探照灯,牢牢锁在通往高三教学楼的那条路上。
终于,那抹熟悉的高挑身影出现在昏黄的光线尽头。
迟煜背着书包,步伐依旧沉稳有力,但速度明显比平时快了几分。
他径直朝着老槐树走来,目标明确,只是在看清树下等待的人影时,那线条冷硬的下颌似乎绷得更紧了些。
江砚直起身,脸上那点百无聊赖瞬间被狡黠的笑意取代,主动迎了上去。
“哥哥——”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夜风的微凉和刻意的甜腻,“这次没让你久等吧?”
迟煜的脚步在他面前停住,保持着大约一臂的距离。路灯的光线落在他脸上,映出他略显紧绷的轮廓。
他没回应那个称呼,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江砚,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空气中属于他的雪松信息素,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压抑的波动。
江砚刚想开口继续撩拨,却见迟煜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抬起手——不是空手。
他手里赫然拿着一罐东西,那熟悉的深紫色罐身,在路灯下泛着幽光——一罐梅子味的气泡水。
迟煜动作有些僵硬,几乎是带着点“公事公办”的意味,把那罐梅子水直接塞进了江砚怀里!
“拿着。”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带着惯常的冷硬,但仔细听,尾音似乎有点不稳。
江砚下意识地接住,冰凉的罐身触手生温。他低头看着这罐和他昨天“投喂”迟煜失败的同款饮料,愣住了。
迟煜……给他买了梅子味的?
“以后……”迟煜的视线飘向旁边黑黢黢的灌木丛,仿佛那里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东西,就是不敢看江砚的眼睛,语速飞快,像是在背诵什么,“……别给我带水蜜桃味的了,太甜。齁嗓子。”
他顿了顿,像是极其艰难地补充了一句,声音更低,几乎要被夜风吹散,却又无比清晰地钻进江砚的耳朵里:
“……还是梅子味的好喝。”
轰——!
这句话在江砚心里掀起的风暴,比昨天那句“晚上等我”还要剧烈!
他喝了!他不仅喝了昨天那罐被他拍在地上的同款梅子水,他还记得!他甚至说……好喝?!虽说迟煜以前也给他买过。
巨大的惊喜如同烟花在江砚胸腔里炸开,瞬间点亮了他漂亮的眼眸!
那点戏谑和恶作剧的心思被这突如其来的、迟煜式的笨拙“回馈”冲得七零八落,只剩下纯粹的、滚烫的悸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他低头看着怀里那罐迟煜塞给他的梅子水,再抬头看向眼前这个强装镇定、耳根却以肉眼可见速度染上绯红的家伙,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攥住,又酸又软。
“哦?”江砚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哥哥……还记得梅子味的好喝啊?”
他向前凑近一小步,拉近了两人之间那点可怜的距离,仰起脸,目光灼灼地盯着迟煜试图躲避的眼睛,“那……哥哥昨天尝了多少?嗯?是一口……还是……喝完了?”
他故意模仿着昨天自己撩拨的语气,但此刻,那话语里的暧昧和促狭,却因为眼底真实的惊喜和柔软,带上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更加撩人心弦的魔力。
迟煜被他骤然靠近的动作和那声带着钩子的“哥哥”逼得呼吸一滞。
路灯下,江砚仰起的脸白皙精致,眼眸亮得惊人,里面清晰地映出他自己慌乱的样子。
那清幽的香雪兰气息因为主人的愉悦而变得更加温软缠绵,丝丝缕缕地缠绕过来,像无形的丝线,勒得他心跳失序。
“谁、谁记得了!”迟煜猛地别开脸,试图用冰冷生硬的语气掩盖自己的窘迫,但那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朵和微微颤抖的指尖早已将他出卖得干干净净。
“就是……就是随便买的!凑巧是梅子味!”他像是在极力撇清,却显得更加欲盖弥彰。
江砚看着他这副嘴硬心软、笨拙掩饰的样子,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又痒又软。
那股想要狠狠欺负他、看他更加手足无措的恶趣味再次涌了上来,混合着此刻心底那奇异的暖流,让他胆子更大了。
“凑巧?”江砚轻笑出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越。
他不仅没退开,反而又凑近了一点,几乎能感受到迟煜身上散发出的、带着紧张气息的热度。他微微踮起脚,凑到迟煜耳边,用气音般、带着钩子般诱惑的语调,缓慢地说道:
“可是哥哥……”温热的气息拂过迟煜敏感的耳廓,激得他身体瞬间僵硬得像块石头。
“……你买的这罐梅子水,和我昨天想给你的,是同一个牌子,同一个口味呢。”江砚的声音又轻又软,像裹了蜜的毒药,“这么‘凑巧’啊?还是说……”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满意地感受着迟煜瞬间绷紧的肌肉和骤然紊乱的呼吸,然后,用一种带着致命甜腻和暧昧的语调,轻轻吐出最后的骚话:
“……哥哥其实……早就尝过这个味道了?而且……一直念念不忘?所以今天还有以前才特意买来‘还’给我?是想……跟我分享你的心头好?还是……”他再次凑近,几乎是贴着迟煜滚烫的耳廓,用气音送出了最后一句:
“……想让我也尝尝……你喜欢的滋味?”
轰隆隆——!!!
迟煜只觉得脑子里像是引爆了一颗核弹!
江砚的骚话一句比一句露骨,一句比一句戳心!
尤其是最后那句“想让我也尝尝你喜欢的滋味”,简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经上!
巨大的羞耻、一种无法言喻的、被如此直白撩拨带来的刺激感,瞬间将他淹没!
他所有的防御,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彻底土崩瓦解!
“江砚!!!”他猛地向后弹开一大步,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声音都变了调,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羞愤。
俊脸涨得通红,连脖子都染上了绯色,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巨大的窘迫和无措,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冰冷沉着?
他指着江砚,手指都在微微发抖,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简直……不知羞耻!!”这句毫无杀伤力的斥责,配上他那副快要熟透的样子,毫无威慑力可言。
他再也待不下去了!再多待一秒,他感觉自己就要原地爆炸!
“你给我等着!明天……明天再收拾你!”迟煜几乎是吼出这句毫无新意的威胁,然后猛地转身,连看都不敢再看江砚一眼,书包带滑落到手肘都顾不上去扶,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朝着与家相反的方向落荒而逃!
那仓惶的背影在路灯下拉得老长,每一步都透着巨大的羞愤
江砚站在原地,怀里还抱着那罐迟煜塞给他的、温热的梅子味气泡水。
他看着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消失在夜色里,再也忍不住,扶着老槐树,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放声大笑,而是低低地、愉悦地闷笑着,笑声里充满了恶作剧成功的得意,更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取悦到的甜意。
他低头,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罐身,上面仿佛还残留着迟煜手指的温度和那份笨拙的心意。
路灯的光晕落在他带笑的眉眼上,柔和得不可思议。
“念念不忘的心头好……”他低声重复着,舌尖仿佛真的尝到了一丝迟煜“喜欢”的、酸酸甜甜的滋味,那滋味顺着喉咙一路蔓延,甜得他心尖都在发颤。
“迟煜……”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路口,轻轻念出那个名字,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亮得惊人的光芒,带着点玩味,更带着一种棋逢对手般的、浓烈的兴味。
“明天……你要怎么‘收拾’我呢?哥哥?”
“明天不会再突然逃跑了吧?”
夜风吹过,带着深秋的凉意,却吹不散少年眼中那点滚烫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