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庆日。
阳光灿烂,彩旗招展,整个华附校园沉浸在节日的喧腾海洋里。
然而,这份喧闹对于江砚来说,却像无数根细针扎在紧绷的神经上。
从早晨踏入校园起,他就觉得脑袋昏沉得厉害,像灌了铅。
耳边震天的音乐、鼎沸的人声、甚至是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都被无限放大,化作尖锐的噪音,直往他脑子里钻。
太阳穴突突地跳,每一次心跳都带着沉重的回响,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软和乏力。
易感期!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在他混沌的脑海里炸开。
那股被延迟了许久的、属于Alpha的狂暴能量,此刻正如同苏醒的火山熔岩,在他体内汹涌奔腾,灼烧着他的理智和体力。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感觉到自己原本清冽如竹的信息素,似乎发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变得……更加馥郁?
更加……难以控制?
一种陌生的、带着甜意的幽香隐隐缠绕着他,让他既烦躁又恐慌。
外面。
活动开始前,照例是冗长的领导讲话和注意事项宣读。
教导主任徐泽文拿着话筒,站在舞台中央,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操场,刻板而威严:
“同学们!安静!今天是华附建校XX周年庆典,是个喜庆的日子!但无规矩不成方圆!我再次强调纪律……”
“第一,各班保持好本班区域卫生,不得乱丢垃圾!”
“第二,观看节目期间,保持安静,不得大声喧哗、随意走动!”
“第三,参与游园活动,注意秩序,文明排队……”
“第四……”
“第五……”
徐总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一条条冰冷的纪律像枷锁套在兴奋的学生头上。
刚开始大家还能勉强听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特别是看到远处游园区各种好玩的摊位已经开张,舞台两侧高年级学长学姐们炫酷的节目道具若隐若现,耐心迅速被消磨。
“搞快点啊——!”突然,高三区域传来一个男生忍无可忍的高喊,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这声喊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
“就是啊!别念了!”
“我们要看节目!”
“9点都过了!”
“老师,求放过!”
越来越多的学生开始附和,声音从窃窃私语到汇成一片不满的浪潮,此起彼伏。
高一区域也有人壮着胆子小声抱怨。
台上的徐总脸色铁青,拿着话筒还想维持秩序:“安静!都给我安……”
“嘘——!!!”更大的嘘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彻底盖过了他的声音。
场面一度有些失控。
最终,在台下巨大的“民意”压力下,徐总旁边一位看起来更和善的副校长赶紧接过话筒,笑着打了圆场:“好了好了,看来同学们的热情已经按捺不住了!那我们就长话短说,祝大家玩得开心,看得尽兴!华附周年校庆,正式开始!”
“耶——!!!”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瞬间爆发,淹没了所有不满。
徐总黑着脸,被其他老师半劝半拉地请下了台。
欢快的暖场音乐响起,第一个节目——高一(9)班的集体舞闪亮登场!
校庆活动正式拉开帷幕。
按照报名顺序,各个班级精心准备的节目轮番上演:或青春洋溢的歌舞,或幽默风趣的小品,或深情款款的朗诵,或炫技十足的乐器演奏……舞台上下,掌声、笑声、尖叫声此起彼伏,汇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高一(4)班的节目,被排在了倒数第二,真正的压轴位置。
张晚紧张又兴奋地掐着时间:“我们是晚上7点左右!大家注意保存体力!道具组最后再检查一遍!服装下午4点统一去舞蹈室换!”
他几乎一整天都窝在教室里。
外面的喧嚣与他无关。
他趴在课桌上,脸深深埋在臂弯里,试图用黑暗和寂静隔绝一切。
碎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
即使如此,体内那股翻江倒海的燥热和不断冲击着理智堤坝的**狂潮,也让他根本无法真正休息。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身体深处传来一阵阵空虚的悸动和难以启齿的渴望,让他羞愤欲绝。
这根本不是他熟悉的Alpha易感期!
直到下午四点左右,张晚和许默言带着一群同学风风火火地冲进教室。
“砚哥!快醒醒!该去换衣服化妆了!压轴啊压轴!”许默言的声音像炸雷。
“江砚!快起来!最后合练一次就走台!”张晚焦急地去拉他。
江砚被强行从课桌上拽起来,眼前阵阵发黑,脚步虚浮。
他强忍着眩晕和体内翻腾的**,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提线木偶,被众人簇拥着去了舞蹈室换装、做简单的造型。
镜子里的他,穿着合体的黑色演出服,面容在妆容下显得更加立体俊朗,可那双眼睛却失去了焦距,只剩下强撑的疲惫和一片混沌的迷雾。头,依旧昏沉欲裂。
从化妆间到后台候场,再到站上那个光芒万丈的舞台……整个过程,对江砚来说都像一场模糊的噩梦。
刺眼的追光灯,震耳欲聋的音乐,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一切都成了扭曲的背景板。
他完全是凭借着最后一丝意志力和肌肉记忆在支撑。
唱歌?
他不知道自己唱了什么,只感觉喉咙发干发紧。
跳舞?
动作僵硬得像生了锈的机器。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信息素那诡异的、越来越浓郁的甜香正在不受控制地逸散,这让他更加恐慌。
“追着风~迎着光~年轻的梦~……”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如同海啸般席卷整个操场。
追光灯下,高一(4)班的表演者们定格在最后的造型,脸上洋溢着激动和成功的喜悦。
江砚站在C位,胸膛微微起伏,汗水顺着额角滑落。
他感觉脑袋晕乎乎的,靠着强撑的意志力,来到后台。
眼前的世界瞬间天旋地转,所有的声音都化作了尖锐的蜂鸣。
强撑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着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温暖,稳稳地托住了他下坠的身体。
一股清冽、冰冷、如同雪后松林般极具存在感的Alpha信息素,强势地包裹而来,瞬间压制住了他体内翻腾失控的诡异甜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
江砚涣散的瞳孔艰难地聚焦,映入眼帘的是迟煜那张近在咫尺、写满惊愕与凝重的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