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训话

清晨闹钟尖锐的铃声就刺破了房间的宁静。

江砚皱着眉,一把将枕头按在脸上,试图隔绝那恼人的声音。

昨晚贴吧那些闪烁的星光特效和“煜砚锁死”的疯狂评论还在他脑海里嗡嗡作响,搅得他后半夜都没睡安稳。

“烦死了!”他低吼一声,猛地坐起身,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烦躁地抓了抓。

洗漱台的镜子映出一张带着明显起床气的俊脸。

江砚掬起冷水泼在脸上,冰凉的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落,稍微驱散了些许混沌。

他下意识瞥了眼手腕内侧,那里有一道不算严重但很显眼的擦伤。

是上周翻墙时不小心蹭的。

迟煜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和递过来的创可贴画面又不受控制地跳出来。

他烦躁地甩甩手,仿佛要甩掉那点不合时宜的回忆。

校服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他扯过来穿上,扣子依旧习惯性地敞着两颗,露出里面干净的T恤领口。

收拾书包时,动作有些粗暴,几本书被胡乱塞进去。

指尖却意外碰到一个硬硬的封面——是迟煜昨天塞给他的那本黑色笔记本。

江砚的动作顿住了。

他盯着那本子看了几秒,眉头拧得更紧,像是在看一个烫手山芋。

最终,他像是跟谁赌气似的,用力把它往书包最底层一塞,眼不见为净。

只是那笔记本棱角分明的触感,隔着书包布料依然清晰地提醒着它的存在。

“江砚!快点!早餐要凉了!”乔念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知道了!”他应了一声,抓起书包带子甩上肩,抓起桌上的一片面包叼在嘴里,含糊地说了句“我走了”,便匆匆拉开门冲了出去。

清晨的街道带着露水和早点摊蒸腾的热气。

江砚坐在车里,咬着面包,只想快点摆脱昨晚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阳光渐渐热烈起来,将他挺拔的身影拉长在干净的柏油路上。

刚拐进通往教学楼的小路,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差点撞到他身上。

“江砚!江湖救急!”许默言顶着一头显然被水胡乱打湿、企图压平却依旧桀骜不驯的头发,气喘吁吁地拦住他。

他今天穿了条膝盖破洞的牛仔裤,搭配校服外套,看起来格外“不羁”。

“干嘛?”江砚嫌弃地往旁边让了半步,把最后一口面包咽下去。

“大事不妙!”许默言一脸夸张的惊恐,凑近压低声音,“我怀疑老班知道翻墙那事儿了!刚才在楼梯口碰到他,他看我的眼神,啧啧,跟看砧板上的五花肉似的!肯定是你昨天在办公室没扛住,把我也卖了!”

江砚白了他一眼:“放屁。我什么也没说。”

他想起迟煜那句“做了假证”,心里莫名有点堵,语气更不耐烦,“是你自己心虚,走路都打晃。”

“我不管!”许默言耍赖似的勾住江砚的肩膀,完全无视对方的嫌弃,“一会儿要是老班发难,你可得帮我兜着点!咱俩可是共犯!一根绳上的蚂蚱!说好了有难同当的!”

“谁跟你是蚂蚱?”江砚试图挣脱,“离我远点,热死了。”

他嫌弃地推搡着许默言,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许默言那条破洞牛仔裤,“还有,你这裤子,小心被‘徐总’盯上,他老人家最见不得这个。”

“怕啥!”许默言满不在乎地拍了拍膝盖上的洞,甚至故意把破洞扯大了一点,露出里面一小片皮肤,“这叫个性!这叫时尚!这叫……哎哟!”

话音未落,江砚毫不留情地一个肘击撞在他肋下,许默言痛呼一声,夸张地弯下腰:“靠!江砚你谋杀亲……亲兄弟啊!”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许默言试图报复性地去揉乱江砚刚被风吹得稍微服帖一点的头发,江砚则敏捷地格挡还击,书包在他们身上晃来荡去。

清晨安静的校园小径,被他们的吵闹声和笑声填满,暂时驱散了江砚心头的阴霾,也冲淡了许默言对班主任的“恐惧”。

然而,这份短暂的轻松并没有持续多久。

就在他们快要走到高一(4)班教室门口时,一个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如同冰水般从侧后方浇下:

“许默言,江砚!”

两人身体同时一僵,打闹的动作瞬间定格。

缓缓回头,只见教导主任徐泽文——那位被学生们私下敬畏地称为“徐总”的人物,正背着手站在走廊拐角的阴影处。

他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精准地扫过许默言膝盖上那显眼的破洞,最后定格在江砚肩头那个随着他转身而微微晃动的书包上。

徐总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无形的压力已经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你们两个,”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两人的耳朵,“跟我来办公室一趟,现在。”

许默言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刚才的“时尚宣言”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完蛋了”三个大字写在脸上。

他哭丧着脸看向江砚,眼神里充满了“看吧我就说大事不妙”的哀怨。

江砚则抿紧了唇,下意识地抬手,将敞开的校服领口又往下扯了扯,仿佛这样能呼吸得更顺畅一些。

教导主任徐泽文背着手走在前面,皮鞋跟敲击着光洁的地砖,发出规律而压迫的“哒、哒”声。

许默言和江砚像两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

许默言还在不死心地试图用手去捂他牛仔裤膝盖上的破洞,仿佛这样就能抹去“罪证”。

江砚则紧抿着唇,目光盯着徐总的后脚跟,脑子里飞快地转着,猜测着这大清早的“召见”到底是为了翻墙、早读闹事,还是别的什么。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股混合着茶香、纸张和粉笔灰的味道扑面而来。

徐总径直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没急着开口,只是慢条斯理地拿起保温杯,拧开盖子,吹了吹热气,啜饮了一口。

这无声的沉默比任何呵斥都让人心头发毛。

许默言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眼神飘忽,就是不敢看徐总。

江砚倒是站得笔直,但插在裤兜里的手也悄悄握紧了。

终于,徐总放下保温杯,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两人,尤其是在许默言那条破洞牛仔裤上停顿了两秒,看得许默言小腿肚子都开始哆嗦。

“许默言,”徐总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你这裤子,是准备去开荒,还是去参加什么行为艺术展?”

“徐、徐主任……这……这是……”许默言结结巴巴,脑子一片空白,平时那点贫嘴的功夫全废了。

“行了,别狡辩。”徐总不耐烦地摆摆手,打断他,“校规校纪明文规定,在校期间着装必须整洁得体。你这破洞,是嫌学校的布料太好,还是觉得自己太凉快?下午放学前,给我把裤子换了,或者缝上!否则,下次见一次扣一次班级常规分,你的零花钱也准备着充公吧。”

许默言的脸瞬间垮成了苦瓜,哀嚎卡在喉咙里,只能蔫蔫地点头:“……知道了,徐主任。”

徐总的目光随即转向江砚,那审视的意味更浓了:“江砚,你还有你。”这话他都不知道听多少遍了:“自从开学以来,我就没见你穿过校服!”

“上周翻墙出校的事,迟煜帮你做了证,说你们是去帮后勤老师搬东西了?”

江砚心头猛地一跳!

迟煜的名字从徐总嘴里说出来,让他瞬间想起了那个滚落的奶黄包和对方受伤的眼神,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又涌了上来。

他梗着脖子,硬邦邦地应了一声:“嗯。”

“哼,”徐总冷哼一声,显然对这个说辞并不全信,但似乎也没打算深究,“不管你们是去搬东西,还是去‘冒险’,这事儿暂时翻篇。”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更加严厉,“但是!你们两个,玩心太重!心思完全没放在正道上!”

他拉开抽屉,拿出两份成绩单,“啪”地一声拍在桌面上。正是他们上次月考的成绩。

“看看!”徐总用手指用力点了点成绩单,“许默言,班级第15!江砚,班级第8!你们俩脑子都不笨,甚至可以说很灵光!尤其是你江砚,稍微用点心,前5稳得很!许默言努努力,冲进前十也不是不可能!可你们呢?”

徐总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气:“心思都花在哪儿了?早读上窜下跳开演唱会?翻墙出去‘冒险’?穿破洞裤标新立异?江砚你书包里那些跟学习无关的东西也不少吧?”

江砚下意识地攥紧了书包带,感觉那本黑色笔记本在底层烫得惊人。

“你们班主任李老师跟我反映过多少次了?你们俩的成绩,像坐过山车!玩得疯的时候,能掉到二三十名去!稍微收收心,又能蹦回来!这种大起大落,是高中生该有的学习态度吗?!”

徐总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

“距离期中考试,还有不到三周。”他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十足,“这次考试,就是你们的试金石!也是你们最后一次‘免死金牌’!”

他竖起一根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许默言,江砚!你们两个,听好了!期中考试,周考成绩,必须给我考进班级前5,年级前五十!”

“什、什么?!”许默言失声叫了出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前5?!徐主任,这……这难度系数也太高了吧?”他上次考试离前十还差着好几名呢!

江砚虽然没出声,但眉头也紧紧锁了起来。

前5对他来说压力不算特别大,但徐总这命令式的语气和不容置疑的态度,让他心里非常不爽。

而且,谁知道考试前还会不会有其他幺蛾子?

“高?”徐总冷冷一笑,镜片反着光,“觉得高,就说明你们平时根本没尽力!以你们的底子,稍微认真点,前3都不是难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如丧考妣的脸,抛出了更重的砝码:“要是考不到……”

徐总的声音拖长了,带着一种冰冷的、让人心头发颤的威胁意味,“许默言,你就给我把校规校纪手抄十遍,外加一个月内零花钱充公,全部用来给班里添置学习用品!至于你,江砚……”

徐总的目光定格在江砚身上,嘴角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翻墙的事情,我会重新、仔细地调查清楚。还有,你书包里那些‘违禁品’,也一并处理。另外,放学后留下来,负责打扫整个年级的公共区域,为期两周!”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都结冰了。

许默言眼前发黑,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清贫如洗、伏案抄书的悲惨未来。

江砚则感觉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这惩罚简直是把他的脸按在地上摩擦!重新调查翻墙?处理“违禁品”?还要扫厕所?!

“听清楚了吗?!”徐总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

“……清楚了。”许默言的声音带着哭腔,有气无力。

江砚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清楚。”

那眼神里的不服和憋屈几乎要溢出来。

“很好,”徐总满意地靠回椅背,挥了挥手,“现在,立刻,给我回教室早读!许默言,下午放学前,我要看到一条‘完整’的裤子!”

两人如蒙大赦,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退出了办公室。

门关上的瞬间,许默言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我的妈呀……前5……抄校规……零花钱……”许默言扶着墙,一脸世界末日,“阿砚!怎么办啊!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我上次离前十还差着七八个名次呢!”

江砚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憋屈和愤怒中缓过来。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低吼道:“闭嘴!烦死了!”

“不行不行!”许默言突然抓住江砚的胳膊,眼睛猛地亮起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们得找外援!找楚行!他是学委,又是学霸!让他给我们划重点!开小灶!我请他喝一个月的奶茶都行!”

江砚被他晃得心烦,刚想甩开,许默言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冲向教室,嘴里还嚷嚷着:“楚神!救命啊!学霸带带我!”

江砚站在原地,看着许默言咋咋呼呼冲进教室的背影。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腾的情绪,才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那个此刻对他来说充满“考试压力”的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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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入死对头的甜蜜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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