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慈正要再看,吴雪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拉着她快步往前跑去。
“姐姐你看这个!好香啊!”吴雪站在一个卖胭脂水粉的小摊前,拿起一盒精致的胭脂爱不释手打量。
沈慈对这些不感兴趣,她若想用大可自己调制,还比外面卖的干净些。
吴雪挑来挑去,买了两盒兰花香的胭脂,然后将其中一盒递到沈慈面前,“这盒送姐姐!”
看着面前少女亮晶晶的眸子,沈慈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得道谢收下。
两人又去另一家医馆买了药材,这才慢悠悠往谢府走。
刚到门口,一直在那儿守着的小厮就忙不迭迎上前,“哎呦我的两位姑奶奶,你们怎么才回来啊?”
沈慈二人一头雾水,还没等她们问怎么回事,小厮就迫不及待拉着沈慈往府里跑,“甘姑娘您快跟小的走,我们主子要见您。”
吴雪傻呆呆站在谢府门口,看着沈慈被小厮拉走。
到了谢览的书房门口,小厮战战兢兢的敲门,听到里面传来谢览低沉的声音,他推开门,后退一步请沈慈进去。
沈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也有些打鼓,犹豫两秒才抬脚迈进去。
书房门在身后关上,轻微的咔嚓声让沈慈觉得背后一凉。
她一进去,就对上谢览直勾勾的目光,当即心里一缩。
谢览的眼神太过锐利,仿佛一下子能将她整个人看穿,就像是一把锋利的钢刀,把她包裹着那些阴暗想法的幕布划开,将一切都暴露在阳光下。
让人不自觉想退缩。
但沈慈又岂是那么轻易被吓退的人,况且她太了解谢览,一旦你在他面前暴露出一丁点破绽,就全盘皆输。
她面不改色,镇定自若走到桌案前,“将军找我有何事吗?”
谢览仍旧死死盯着沈慈,沉默半晌,才沉声问:“吴雪送我的香包,是你做的吧?”
虽是问句,语气却十分笃定,根本不容人狡辩。
沈慈心神微颤,没有否认,“是,雪儿妹妹她针线活不好,便准备了东西托我帮她做一个。”
说话的时候,沈慈视线下移,落在谢览面前的桌案上,那里躺着一堆香料,香料旁正是被撕成两半的她亲手缝制的香包。
沈慈暗骂一声,又大意了,她随手就抓了些以前自己研制的香料方子,没想到谢览竟会注意到这个!
“这香料也是她准备的?”谢览又问,说着他还拈起手边的红豆寇碎渣,在指尖慢悠悠拈动,同时视线落在沈慈脸上,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反应。
这姿态太过诡异,沈慈甚至恍惚间觉得自己就是谢览指间的那颗红豆寇碎渣,正无助的被他把玩蹂躏。
深吸口气,沈慈将脑子里那些奇怪的念头都抛出去,努力让自己声音听上去无波无澜,“香料的方子是我以前在一本书上看过的,便随手调了一份,若是将军不喜欢,我下次就不弄了。”
“书上看的?”谢览忽然嗤笑一声,他身子微微前倾了些,将红豆寇扔回香料堆,意味不明的瞥了沈慈一眼,“我很喜欢,以后你每天都调一份香料给我送来,我想见识一下那书中有多少种香料配方。”
“……”沈慈愣住,差点就要骂谢览是不是有病?
“将军,那书我也只是随手翻看了几眼,记不得太多方子,您要不就……”沈慈刚想让谢览派人去外面买,可她话没说完,就听谢览阴恻侧的声音传来。
“若你做不到,我就当众将吴雪赶出府去。”谢览向来擅长抓住别人的软肋。
沈慈被噎住,她真的没想到堂堂一个大将军,会用这么奸诈的方法去威胁一个弱女子!
“将军!”沈慈终于忍不住,扬声喊他。
谢览剑眉微微挑起,“明日一早便去竹林外面等我吧,记得每日的香包花样也要新鲜一点。”
沈慈咬牙切齿走出书房,踩着绣花鞋都将脚步跺出了声,仿佛将青石板地面当成了谢览那张欠揍的脸。
小厮跟在后面送她回西院,一路上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把这位平日里温声细语的姑娘惹怒了,回身揍他一顿。
回到西院,吴雪赶忙询问沈慈发生了什么事。
沈慈气得脑袋都疼,可有些话又不能跟吴雪细说,只说谢览很喜欢香包,让她每天都送一个过去。
吴雪闻言反倒松了口气,“谢将军喜欢姐姐是不是?要不怎么会这么喜欢姐姐做的香包呢?”
“你快别咒我了。”沈慈无力的瘫在椅子里,嘟囔了一句。
吴雪没听清,只以为沈慈是害羞了,美滋滋去帮沈慈挑选做香包的布料。
看着桌上那堆刚买回来的药材,沈慈生无可恋,她是来杀谢览,又不是来给他做丫鬟的,凭什么要被他差遣,还要给他做香包啊?!
那个混账东西!
沈慈心底咒骂谢览,骂着骂着,她忽然顿住,随后猛地坐直了身子,脑子里灵光一闪。
对啊!香料!
她既然可以用香料算计张娇,为何不能用它算计谢览呢!
谢览虽文武双全,又精通各种旁门左道,但他唯独对医术不精,香料更是不怎么懂。
既如此,她在香料里放上慢性的影响身体的药材,谢览定然察觉不出!
沈慈越想越觉得可行!
方才还对谢览骂骂咧咧,这会儿又开始感谢他满肚子的坏水儿,她正愁没办法对付他呢,他就自己送上门了。
沈慈挑了些香料,第一次尝试,她只放了少量的有毒的药材,看看谢览能不能察觉出来。
这些药材都是靠气味散发毒性,服用了反而没毒,这也正是沈慈用它们的原因,哪怕谢览真的出事,查这些香料也查不出问题。
做好了香包,沈慈便直接放进盒子里,以免药材毒性太早散出来。
次日一早,沈慈没有叫醒吴雪,自己带着香包去了竹林。
竹林里仍旧笼罩着一层薄薄却久久不散的雾气,沈慈拿着香包,丝毫不注意形象的坐在外面的石头上,等着谢览出来。
竹林里时不时传出谢览练功时的声音,沈慈听着听着,不自觉就回想起曾经读学时的时光。
那时候她还是无忧无虑的将军府二小姐,代替姐姐去上书房读学,整日习文论赋,偶尔去骑射场训练。
骑射场也是谢览的主场,他向来都是第一名。
沈慈不服气,会跟他一较高下,说来也怪,谢览跟那些皇子们比试的时候从来不会输,但沈慈一跟他较量,五次里总会输那么两次。
也因为如此,上书房里不少人十分佩服沈慈,因为她是唯一一个能跟谢览平分秋色的,而且还是一个女子。
每次赢了谢览,沈慈都十分得意,骑着自己的雪白马驹在谢览面前晃悠,头发梳成高高的马尾在脑后飞扬,意气风发。
谢览也不恼,就那么看着她,每次都看得沈慈觉得不自在的时候,才移开目光。
有时沈慈也怀疑谢览是不是故意让着她,可是她仔细观察后看不出一丁点谢览放水的痕迹。
更何况,谢览那种人怎么可能放水?
他最痛恨徇私舞弊之类的勾当,之前盛云沧期考的时候买通了先生要作弊,被谢览知道,二话不说就揭发了盛云沧,给他气得差点去找谢览打架。
沈慈思来想去也想不通,索性就接受了自己确实很厉害,连谢览都能战胜的那种厉害!
“让你来送香包,不是在这里歇着。”就在沈慈思绪纷飞的时候,一个高大身影出现在面前,她仰头,就看到谢览居高临下的讨厌嘴脸。
沈慈暗暗翻了个白眼,起身将香包递给谢览,“这是我给将军做的香包。”
语气实在算不上太好。
谢览却不在意,接过后浅浅闻了一下,便随手系在了腰间。
今日陛下召他早朝时上殿,前段时间他平定边疆有功,陛下命太子给他举办了庆功宴,虽然没有大张旗鼓,但重视程度也不低。
这次估计是要对他论功行赏了。
想到此时还被软禁在府邸的前太子盛云海,谢览眸光微暗。
盛云沧心狠手辣,为了夺得储君之位不惜兄弟相残,能对自己的兄长下手,还利用女子的感情,甚至还……
如此卑鄙无耻之徒,怎么配做太子?!
谢览心底恨意翻涌,想到待会儿上殿还要看到盛云沧,心里就不甚愉悦。
他没再看沈慈,转身回去换衣服准备上朝。
走动间香包的香气一点点弥漫开来,谢览鼻尖微动,香气充盈鼻腔,竟莫名让他觉得安定。
虽然不知那个甘霖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香料方子,但不可否认,这香料的气味让他觉得熟悉,甚至贪恋。
谢览换了衣服,不忘将香包带着,随后骑着高头大马去皇宫。
大殿之上,谢览一身戎装,身姿挺拔站在一众文臣中间,颇有鹤立鸡群的模样。
盛云沧站在百官前面,回头给了谢览一个友好的眼神,却被对方给无视。
皇帝坐在龙椅俯视群臣,一眼便注意到自己这位出色的少年将军。
“此次平定边疆,谢览功不可没,想要什么赏赐朕都可以应允。”皇帝十分大方的对谢览说。
谢览上前,单膝跪地朗声道:“微臣只想向陛下求一个赦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