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的航行，这艘大船已经开离了近海区域。
黛薇儿此时站在甲板上，靠着栏杆，听着身侧不久前找来的船长兴致勃勃地讲着之前的丰收。
毕竟找上这位船长的时候，她就是以听闻那次出海丰收为由，提出更高的要求。
而从收集来的信息来看，克莱登精明且好强，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后，自然不会冒着得罪一位可能是贵族之后的风险……
可是，若是要达到那比上一次只多不少的要求，随便找一处，仅凭运气的话，很容易被恼火的少爷迁怒哦。那么——前往上一次丰收的海域附近这个念头出现在克莱登脑海里也就不奇怪了。
“克莱登先生，我想这一次我们能够获得更大的丰收不是吗？”
克莱登眯了眯眼，面前少年桀骜不驯、野心十足的样子让他也有些感慨。这些天在他“精妙的”套话艺术下，一个母亲年少时逝世、父亲很快迎进后母，并且常常被贬低、不得宠的少爷形象在他眼前清晰起来，对此克莱登坚信不移。
他有些唏嘘，不过内心也涌出些许激情。褚海并不坏，只是长久被忽视，太想引人关注，所以才用高傲来包装自己。他想，得加把劲，来个大丰收，帮帮这位少爷才是。
“当然！我已经迫不及待看见那个场面了！”
想当初他也有过这般充满热情的岁月啊~
“船长！”上方探出一颗脑袋来，是克莱登的副手，“机器出了点故障！”
克莱登正沉浸在重回那段激情岁月的感情中，被自己的副手打断有些不愉，不过也只是一瞬的事。
他朝着褚海歉意地笑了笑，语气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些家伙，我离开一会便事故百出。”
话音一转，“不过，反正有我在呢哈哈哈，到底出不了什么大事。朋友，那我先上去了。”
克莱登轻轻拍拍少年的肩膀，觉得这位也太纤弱了，他都不敢用正常力气。
黛薇儿点点头，正好她也要去找格尔，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两人便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
经过船内的大厅时，路却被围起来的众人挡去大半。女人撒泼的声音和男孩弱弱的哭泣声让她眉头一皱。
“你们这些人当是在菜市场吗？太吵了！”秉持人设，黛薇儿内心默念。
几天的相处，船上有一位年轻的贵族已经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
听到少年华丽的音色，原本还围着看热闹的人让出一条路来。更有机灵的悄悄退了出去，不管这位出于什么心理掺和进来，离开这里总是保险一些。
黛薇儿也总算看清楚里面到底是怎么幅画面了。
中间的妇人头发乱糟糟，此时正不顾形象的瘫坐在地上，衣服缭乱。
被妇人牢牢抓紧的小男孩只有七八岁左右，瘦弱的身躯颤抖着，脸色刷白，小手不安的握在一起。
黛薇儿眼神从妇人掐入男孩小臂的指尖瞥过，一直注意着来者的妇人自然也发现了，手一抖便松开，留下紫红色月牙儿般的印记。
“发生什么事。”从妇人裙子上的污渍，以及餐桌乱糟糟的情况，她想她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
“贵人，这个贱种……”妇人梅欣下意识地将贱种两个字吐露，但是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旁的丈夫捂住了嘴巴。
怀丹有些恼怒，这个泼妇在贵族前怎么能够说这些。果然出身不够，在某些发生事情时便显得有些没用了。
要不是……想到那件事，怀丹眼眸暗下去。面上，却还是慈祥的笑了笑，“贵人，内人最近有些气躁……”
可是他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其他人却不答应。
“这小孩不小心和夫人撞上了。道歉的话都没说完，就被扇了一巴掌。”
“是呀，孩子也不是故意的，夫人也太小心眼了。还有孩子哪来那么大力气，夫人怎么就坐地上了呢？”
“手都掐青了，怎么这么狠心滴哟！”
……
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怀丹夫妇在外人面前谦逊有礼、亲和待人，内里怎么样，其他商贩清楚。平日里不说，只是不想着得罪。现在一大堆人，还有贵族在，怀丹敢回去找他们麻烦吗？
两夫妻肺都气炸了。特别是怀丹，他想不清楚，梅欣以前装的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今天就那么冲动，要教训小屁孩还不容易，晚上麻袋一套丢海里不就得了。
黛薇儿走到那孩子跟前，蹲下身来。
摸了摸男孩的发顶，语气柔软下来。“疼不疼？哥哥等会带你去杰夫医生那里。”
男孩怯怯地盯着她，黑魆魆的眼珠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至于夫人，和孩子道歉。以及待会请将合适的医药费送到医药室。”在说到合适一词时还加重了语调。
梅欣被怀丹从背后推攘了一下，冷静下来。只是，她狠狠地剐了一眼躲在黛薇儿身后探出头来的男孩，贵人护得了你一时，护得了你一世吗？
“对……对不起。”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梅欣觉得脸都丢光了。
只能灰溜溜地拉着丈夫离开。
黛薇儿有些莫明地看着离去的夫妻，总感觉这两人有些不对劲。
将男孩送到医务室，并请杰夫医生接下来多多照料男孩。当然，杰夫得到了合理的报酬。
在黛薇儿离去后，杰夫揉揉男孩的头，“怎么还盯着这个方向？”
说着，他也抬眼望着眼前空无一人的空间，喟叹道，“褚海少爷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呢。”
听到男孩弱弱地一声“嗯”，杰夫转身去准备其他的药品。
“好人……那就……”低弱的呢喃声响起，也只有男孩自己知道什么意思了。
此时的黛薇儿已经和格尔坐在一室。
格尔面色兴奋地和黛薇儿分享喜讯：“联系上老师了。雷系本就对那些污染的气息比较敏感，老师教了一个方法，可以加强这种特性。我已经感到污染源就在这不远处了。”
黛薇儿没有应答，眉头还紧缩着，脑子里全是那对夫妻的画面。
“不对劲……”她总感觉那对夫妻的气场不怎么对劲，就像是……缠绕满怨气一样。
“什么不对劲？”格尔愣住，下意识问道。
“只是感觉……”黛薇儿没接着说下去，毕竟太过玄虚，“我让人盯着便是，”
一声尖叫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黛薇儿和格尔对视一眼，立刻朝着声源处赶去。
男子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年轻的女孩跪倒在侧哭泣，裙边被流动的鲜红液体染成血色。
构成一幅奇异的画面。
格莱登船长面色难看地被船员簇拥着站在一侧。而她雇佣请来的五位以菲特斯为首，站在另一边。
菲特斯脚下踩着的黑色章鱼，体型已然是正常章鱼的三倍。其手中的长剑直直捅进章鱼脑子里，只能看见些许剑身露出。
克莱登像是才看到赶来的黛薇儿和格尔，嘴唇蠕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菲特斯用长剑搅和搅和，确认章鱼死透了才拔出长剑。神色还有些恍恍惚惚，他再看了眼黑色章鱼。话说，章鱼正常长这样吗？
“褚海少爷，水手收了第一批网，在那批网内就有这只大章鱼。章鱼上船后，两名水手被击倒摔入海中，不见身影。而这位先生，也是被章鱼杀死。”三言两语将过程讲清楚，菲斯特便闭了嘴。
身为行业内的翘楚，他收了钱，按照雇主说的做便是。
至于好奇……菲斯特再瞥了眼那章鱼，等他这次活着回去再去探究吧。
格尔上前凑近去看那章鱼，回头朝黛薇儿点点头。
是被污染的。
两人都有些担忧，污染源在这附近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还不清楚到底什么是源头。
靠着格尔辨认的话，这么大的海域显然不现实。本来是打算让船长多撒网看能不能捞上来……毕竟，黛薇儿更倾向于污染源是某种不动的物体。
“回去！回去！”在不远处观望的群众中突然冒出声音。
“对呀，这么危险，船长我们回去吧。回去让那些官员来解决这件事！”
“还不知道怪物有多少呢。”
人群有些躁动，事关人命，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躺在地上的人。
克莱登面色更加难看了。
“发动机不知道被哪个孙子搞坏了，暂时是离不开了。”副手出来解释道，显然船长正是为此而头疼。
人群传来谩骂声，甚至心理素质差一点的直接就瘫坐在地上哭泣起来。
“够了！”克莱登大喊道，他凶狠地眼神扫过人群。“女人、小孩和老人等会都待在船内的厅室内不要乱跑，饭菜送进去。至于男人，都给我轮流在船上检查。”
说完，克莱登走到黛薇儿身侧，斟酌着怎么开口向这位少爷借人手，毕竟菲斯特的身手有目共睹。
黛薇儿当然明白克莱登要说什么。她也乐意配合，“菲斯特他们会参加巡逻的。只是章鱼的战斗力显然不是一个人可以应付的，不如让大家结伴巡逻，再发几件尖利的武器防身。”
克莱登对这位少爷的配合有些惊讶，虽然他觉得褚海是个好孩子，但是关乎生命，武力高强的侍卫这么容易便交给他着实有些意外。
他感动地点点头，“褚海少爷你……”好好待在室内。
然而这份感动在少年人充满热血的声音响起便消失不见。
“我有十一保护就可以了！带回去这样的猎物的话，一定会得到父亲更多的赞赏的吧！”
“少爷放心。”
得，克莱登嘴角扬起的微笑僵住，他好想死命地摇醒这两位主仆。醒醒啊，你可没有超高的武力值！
但是他管不动这位少爷，要是脾气起来了，那就更麻烦了。
把人安排在靠内的地方就好了，克莱登自己安慰自己道。
总不会这两位自己跑到最外围去找死吧……吧？克莱登再看了看肉眼可见兴奋起来的少爷，应该……没问题的吧。
当耀眼的金轮从海平线那消失，黑暗重新支配了这片空间。
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沉闷而厚实，夜色中只可见橘色的火光在移动。
在外巡逻的男人们紧握着手中的武器，举着蜡烛，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来一阵猜疑。
船舱的右侧，此时传来窸窸窣窣地响动。
“啪嗒——”
物体被放入水中。
“白天那个章鱼你也看到了！还要出去干什么！”女子压低了声音，显然是怕引来他人。
“你要是怕你就回去，我现在不去看看，明天修好了发动机，可就没机会了！”了解女子的顾虑和害怕，语气中带了一丝蛊惑和安抚，“没事的，那章鱼说不定是深海的新物种。我们只是出去一会，去看看被丢在几百米开外礁石处的……难道你还要再来一次吗？”
明显被说动了，女声反而催促起来：“快些快些，我们快去快回。我总感觉心里慌得很。”
格尔和黛薇儿蹲在角落里，听着这些话语。
“是白日里的那对夫妇，怀丹和梅欣。”黛薇儿拉上格尔，将另一艘小船放下，“跟上。”
格尔行动灵活的先行跳入小船内，再接住跳下来的黛薇儿，“和污染源有关？”
“**不离十，不然可没有那么多巧合。”黛薇儿一向不怎么相信巧合，此时将所有都拼凑起来，倒是勉强可以得到不完整的故事。
黑夜掩盖了一切，也遮去了两人的双眼。
船尾悄然而立的身影自然也没被发现。
船长：(噎住)少爷(欲言又止)
黛薇儿：(给了个放心的眼神)[维持人设]
船长：更不放心了啊喂!!!
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