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高天活水荡荡,此地黑水沉寂,没有生气,泛不起半点涟漪。一眼望不穿。明明日光高悬,却好像吸收不到一丝光亮。
谢灵运从水里爬出,面无表情的吐了一口冰水。
黑水湖面上,涟漪微动,只片刻后,连珠似的冒出来一堆水泡。
赵朗浮了出来。
胡乱抓搡着,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一抹金光。
谢灵运:“……”
谢灵运爬到一半,一只腿都搁到了岸边,就又被拽了下来。
水花飞溅。谢灵运忍无可忍的闭上眼睛,一脚将紧紧拽住他衣摆不放的赵朗蹬开。
赵朗好不容易摸到岸边,爬上来趴在那里,闷头喘着粗气,一边干呕着。
谢灵运盘足而坐,衣裳已经干了差不多,气力也恢复了一些。他脑门跳着青筋,竭力忍住怒气,道:“所以,你不走正道,是想走捷径?”
这里处处透着死气,又与仙庭相通,却与之截然相反。并不难猜出是哪里。只是,为什么这里能和仙庭相通?
赵朗苦胆都要吐出来了,趴在地上半天动不了。
很久才道:“你就说,快不快。”
谢灵运:“……”
谢灵运竭力周转怒气,待怒气渐消,才又问道:“这就是下面?为何?”
为何仙庭下面是这里?
为什么这里和天庭一道同流?
赵朗翻了个身,平躺着,睁开眼睛,重重呼出一口气。“这里是三途川。三座桥木以渡三届而闻名。柴道煌跟我说,仙乐一杆子把地府捅了个底朝天。活水翻覆,天地倒转,原本毫不相干的两个地方,硬是被打了个对穿,连到了一块。我只是心念一动,心里也没底。都做好了爬回去的准备。没想到真的是真的。一个活水,一个死地,仙乐大碑一分为二,让川水一系同源,同气而流,却是殊道。岂不是是世间奇观。”
谢灵运:“……”
好一个没想到。
赵朗察言观色,忽然调转话头,道:“诺!你想看的仙乐大碑。”
谢灵运睁开眼,顺着目光看过去。
一柱擎天。金光大盛,上刻鲜血一般红字“仙乐大碑”叱奼风云。纵身之长,目不远及。连接天地又矗立其中,一条黑白长水,活死交错正中央,远观之下,那金柱仿佛将天地之川拦腰折断一般。
令人不寒而栗,直觉杀气腾腾!
赵朗:“很显眼吧。”
然后一骨碌爬起来,拍拍屁股,朝着谢灵运伸出一手:“起来了,到地方了,接大儿子去。”
谢灵运沉着脸,却也没有反驳,顺势而起。
二人走着。周遭静谧安详,虽是地府,魂魄出没之地,除了一些沉沉死气,倒也是没有别的异常。
长街两侧,房屋瓦舍,石阶门窗,木质腐朽,檐下奠字纸笼,了无生气,湮无人烟,无一不昭示着鬼地之气。也数正常。
除了。
赵朗奇道:“这里怎么还有处火光。”
谢灵运也看到了。
他补充道:“还有两个人。”
远处有一茶棚,二人坐在其间。言笑晏晏,执手饮茶,模样也周正,坐姿挺拔。不像是鬼。
月黑风高,雾气深重。屋瓦也似虚幻。那点发黄的灯光忽明忽暗,诡之异之。
赵朗打了一个冷颤,直觉一阵寒入肺腑,凉气入骨。
他瑟缩着脖颈,道:“那两个不太像是人吧。谁没事干跑到这个鬼地方喝茶聊天。”
“再来,一个穿白的,一个穿黑的,跟日夜游神出来拉活了似的。”顿了顿,赵朗一脸真诚道:“不过,我觉得那个白衣服好像很喜欢你。”
谢灵运:“……”
真诚也就脸上!
哪门子得来的谬论!
真是邪了门了!
赵朗却又一脸肃容,似乎是谢灵运不信,就誓不罢休,道:“真的!我两只眼都看到了,他看了两眼。两眼发光!”
“他要是不喜欢你,他看你做什么?他还对你笑来着。”
谢灵运不是没看到。只是这个地方,能看着你,对你笑的,还两眼发光,跟深林里看见绿的发光的野狼有什么差别。此情此景,难道不应该令人毛骨悚然,吓得脚底生寒,转身就跑吗?
非但没有跑的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达成默契,大剌剌的走了过去。
赵朗轻微的啧了一声,三两步不远处就是坐着的黑白二人了。他还是忍不住“嚼舌根”:“啧啧啧!阴气这么重的地方,他穿一身白,怎么看怎么渗得慌,他对面的黑人怎么这么能沉得住气,真奇葩!”
刚吐槽完别人,赵朗身形一顿,看了看自己身上没来得及换下的仙服,一阵扶额,又看了看谢灵运身上的金衣服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自顾自道:“得了。我们也不是什么好鸟!”
行至身前。
赵大交际花先行拱手一礼:“二位公子,请问三途川‘有桥渡’可是在前方。我二人走入迷途,不知前后着落,希望能得公子指点一二,定不胜感激。”
分明是沿着河流一道走来,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到了这里。再看前方一览无遗,尽是雾气重重,压根看不到路的尽头。若不是这两个人看起来没什么恶意,又不像是鬼,前路遥遥,他才懒得搭理这里头的来历不明的人。
白衣服的那个微微颔首:“既然二位推诚相见,那在下也就开诚布公。二位仙官是来寻人的吧。”
说话的那个,穿着一身白衣,青丝半绾,插一木簪,眉长而眼似凤飞,鼻挺而秀致,唇色较淡,在这鬼气森森的地方,更显得苍白,就好像大病初愈一般。更显得面貌妖孽。
赵朗身着仙服,相当明显,又不曾掩人耳目,不过本来他们也没想做隐瞒。于是,赵朗大大方方道:“确实有一人要寻。敢问公子您是?”
赵朗心生忌惮。这人未免知道的有些太多。
白衣服旁边的黑衣服,声音如鬼魅,看着分明活络一些,笑意连连,出口却是比白衣服更加冷淡,他道:“这是地府之主,已经在此等候二位仙官多日。”
赵朗哦了一声,顿时喜色言于溢表,这两位“鬼”公子如此岂不是帮了大忙。“原来是地府之主,失敬失敬。不成想,竟然误打误撞叨扰您的大驾。如此,若是有贵人相助,确实有如天助。那就麻烦二位了。”赵朗看了看谢灵运,朝他挤眉弄眼。
是真的鬼主,帮忙是天大的好事。
不是,那就打到他是,吐也吐出一条路。
这种好事,简直送上门的馅饼,得来全不费功夫。
白衣服的笑道:“客气。能帮的上忙自然是荣幸之至,在下颜延之,不知那位……”
没想到这个“地府之主”这般好说话。赵朗也好言相待,他用手肘捅了捅一直沉默不语的谢灵运。
谢灵运一脸阴沉,吐字道:“谢客。”
赵朗:“?”
这又是闹哪样啊,哥?
赵朗脸上堆起笑容,“一丘之貉”道:“在下赵有钱。”
黑衣服的似乎是卡了一下,才折扇一收,道:“凤凰。”
赵朗偷偷摸摸咬着牙道:“他是在憋笑吧,我没看错吧。他怎么这么黑,他不收扇我都不知道他拿了把扇子。”
谢灵运脸始终黑着,一边提醒道:“没看错。灯暗。”
赵朗看了看,确实好像那人站在最暗处,所以看的不分明。
颜延之举起杯盏,热气氤氲,漂亮而妖孽的脸蛋浑然其中,更加神韵皆升。他声音低弱却稳,道:“二位远道而来,此地生冷,谢兄还有赵兄,可要喝口热茶。”
赵朗觉得白衣服只想问谢灵运,问他是顺带,正要开口婉拒。旁边的谢灵运抢声道:“鬼气重重,谁知道这里面喝的是茶还是什么血,或者又是什么魑魅魍魉…”稍显的有那么几分疾言厉色。
赵朗惊呆了。没想到谢灵运不爱说话,爱翻脸也就算了,出言即挑衅。怎么了,哥,今日不宜出门了是吗?火气这么大?怎么不直接把三途川那江死水给点了呢?
谢灵运出言不逊,落得四人面面相觑,气氛似乎一点就着。赵朗已经做好了求人不得改抢人的战略目标。
颜延之好看的眸子有些低落,却仍是打起笑容,主动打破僵局,他放下杯盏,道:“谢兄,是我唐突了。茶凉了,确实不宜过饮,寻人要紧。二位,这边走吧。”
先不论真假,堂堂地府之主倒是非一般的能“委曲求全”,不愧是个干大事的人,胸襟宽广坦荡的很。赵朗肃然起敬。连带着对身上“拖后腿”的谢灵运目光中又多了几分哀色。
一道光晕笼罩在几人身上,只感觉一顿刷刷刷,移形换影不过瞬间,几人面前豁然开朗。
赵朗忍不住感慨:“颜兄,好身手。”
颜延之脸色苍白的笑了笑。
赵朗收回笑意。跟谢灵运耳语道:“这个颜延之看起来身体不太好呀。”
谢灵运:“少废话。”
赵朗嘀咕道:“我就是说说,人家身体不好,还给咱帮忙,一顿传送,好像更虚了。心生愧疚罢了。你怎么这么冷血无情?难不成你下了个凡间,修了一手无情道?”
谢灵运白了他一眼。眉眼生凉意。
赵朗悻悻断了话头。
周遭忽然亮堂了很多。黑水临近,桥涌二座,侧立木牌“有桥渡”三字。黑水中央,船只摆渡之人不再少数。只是摆渡之人,身子矮小,形似侏儒,而且皆没有五官。
赵朗道:“怎么只有两座?我记得三途川里头以三座桥闻名。”
颜延之适时出来解答:“很久以前这里发生了一些事,这里跟以前的地府不一样了,以前三途不是指这个。不过这里确实有三座桥。”
颜延之指了指低处,临近湖面过处。
“水色暗淡了一些,不是很明显,但是也能见几分。”
这哪里是暗淡,分明黑的深沉。赵朗泱泱道。一边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谢谢科普。
而谢灵运敏锐觉得这个“很久以前”,大约可能又是那个听了很多遍的“两千年前”。
四人走到岸边。
颜延之道:“此地就是有桥渡,穿越渡桥就能到孟婆禁地,二位公子的朋友就在那里。”
赵朗哦了一声,心生一念头,脱口问道:“阁下有心帮忙,为何不直接把人带出来,岂不更方便,又何苦在门口等那么久?而且,二位怎么知道我们要找人,又或者说找的谁看样子二位也很清楚明了。颜公子,凤公子。赵某想得一句前言后论之真言,不足为过吧。”
赵朗说的真心实意,没有半点不实在的意思。
可是这话听起来又确实有几分很得罪人意味。
颜延之倒是没半点不豫之色,歉意道:“我与孟婆,素有一点小过节,如非必要,不会去做叨扰。赵兄和谢兄二位的朋友,偶然有得一面,功德之体,且寿数非尽之相。我二人事觉蹊跷,查阅走访了一番,才得结论,在入口等了二位。若有他事要我二人帮忙,必当倾囊而助。不过,事急从权,孟婆若是阻挡,也可告知我等,我二人定披肝沥胆,绝不推辞。”
崔珏与眼前二人却是是“如非必要”的关系。就连他们两也和面前这两人可以说是毫不相干。点头之交也算不得。所以,这话说的已经相当真诚,简直是有些承诺过重。
赵朗狐疑的点了点头,惯性使然,又看向黑衣服的。
凤凰又收起不知何时打开的折扇,双手连摆数下,潋了笑意,郑重其事道:“我也有过节,也很深。”
虽然不知道地府之主为何与孟婆产生过节,地府之主竟然要避之不及这种事情客观上能不能存在有待商榷。
但是。
何必呢!
没必要啊!
兜圈子骗他们做什么呢。两个人不过是刚从棺材坟堆里爬出来的两个籍籍无名的小神仙,无甚用啊。
赵朗自惭行愧,连带着谢灵运也被迫“降级”无名小仙。暗自思索片刻。
“行吧。”
一脚迈开。眼看着赵朗一脚踏出去,就要踩到桥头,凤凰羽扇探出,鬼魅一般的嗓音,悠然而出:“公子可要小心。此桥不是随意能走的,若非转生之人,切忌不可过处。此桥通往的可是人间道!”
人间轮回道,神仙踩上去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定然不是好过处。
但是这话虽然是好心相劝,听着却怎么都不对味,不像担忧,倒是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赵朗:“……”
这个叫鸟名的不知是人是鬼没名头相傍的人,时时假笑连连,不甚真诚。但是他出言告诫,也算是有恩于他。他消减怒色,问道:“那它怎么叫有桥渡?”赵朗指了指木牌,又指了指颜延之:“那他又为什么诓我说过去就能找到我朋友。”
颜延之:“……”
凤凰讪笑:“一个名字罢了,不足挂齿。而舍弟也不过是大体稍做介绍。公子少安毋躁。”
意思是话没有说完,你自己莽撞。
这种含沙射影,拐着弯骂人的假笑男子,赵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再来,这个大体相当简洁。
这就好比吃饭拉屎,你一句话概括就是,指着要吃的东西告诉别人,这个东西它能拉!一个道理。
赵朗沉下郁气,求人要有个求人的样子,委曲求全不止那个地府之主会,他也能把玩的绝妙。赵朗复问道:“那怎么过去。”
凡人魂魄离体,过七日便不能再回体内。因为谢灵运意外飞升,耽搁了一些时日,至今已经过去五日,还剩两天了。再不能有片刻差错,蹉跎。
颜延之没有回话。只是远远朝着湖面招了招手。一个无脸小鬼无目而令从,陡然转舵移浆,向他们驶来。
颜延之解释道:“桥不可渡,江可渡。”
湖中小鬼动作缓慢,距离岸边甚远。于是颜延之兴然提议道:“不如,我们对着三途川做个祈愿如何?”
凤凰也“怂恿”附和道:“很灵验的。”
又指了指众人身后:“以前这里有个香火旺盛的庙宇,只不过……”
众人翘首以盼。
“后来它塌了。”
赵朗不确定的问道:“这几句话有什么关联吗?”
凤凰笑道:“证明对着三途川许愿确实很灵验。神明保佑。”
神明保佑个鬼,还不是哪哪都塌了。再说了,在两位仙官面前说神仙保佑这种鬼话。鬼都不信!
赵朗无语。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赵朗依言符合道:“怎么许愿?”
凤凰:“有钱取钱,有物取物,如奉香火,诚心祈求。”
赵朗心道,对着一湖之鬼水,祈的哪门子愿,鬼能给实现?手下却有了动作。
他摸出一个铜钱,递给谢灵运:“你要不要也来一个,我看你印堂发黑,自从从棺材里被扒出来之后,没一件顺心事,你给自己求求运势如何?”
谢灵运顿了顿,没有接铜钱,而是从发间取下金簪。
赵朗不明所以,静静看着他。
凤凰目有深意。而颜延之则是有些发愣。
四人齐齐屏住呼吸。
明明一身招摇,却少言寡语,在四人中略显的沉默。说出来的话和做出来的事却没有一件不引人注目。
众目睽睽之下,谢灵运冷着脸,薄唇轻启:“如果有人打捞它,我便血祭金簪。”似是无情。
一言毕,便将手中金簪抛了出去,金簪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金丝之势,直到没入黑暗。
赵朗:“?”
此地只有四人。
对谁说话,不言而喻。
哥,你来救人,还是来搞事?
不对,你这是祈愿还是威慑?!
用不着这么大张旗鼓啊,喂!
凤凰看了看颜延之。后者面无血色,却也没有其他动作。
正巧,此时摆渡小鬼已经跃进。
也不怎么了。忽然一股邪风。摆渡小鬼扭曲了一下。船只摇晃,船桨也在不经意中脱手落入湖中,黑水飞溅而出。
站的最近来不及躲闪的多少的赵朗,被黑水湿了一脚。
“……”
赵朗还没发难,那无脸小鬼却仿佛是害怕极了,闷头咚的一声,跳进了黑水中,没入的极快,湖面一下子就没了动静。
赵朗:“……”
用得着吗?
这不是还没喊打喊杀。
这黑气腾腾的,这湖也能瞎投?
而变故之间,那股邪风打了个弯,又好像悄咪咪的拐了个方向,冲着黑白二人的方向。
凤凰只来的及叫了一声什么。
众人便听见颜延之重重咳嗽了几声。似乎是寒风入体,引发旧疾。
赵朗被湿脚的愤怒一哄而散,反而对颜延之的咳嗽惊之疑之。也不怪他如此生疑,就连从进来到现在一脸阴沉,刚刚还一脸杀气的谢灵运都回了头。
若是凡人崔珏在,他咳嗽一声,也就罢了。可这人他是谁?地府之主!这可非同一般,位同仙官。
他咳嗽什么?
二人齐齐看着颜延之。
凤凰扶着颜延之,几乎是半搂着。这样看着那颜延之确实有几分弱不禁风。
赵朗只觉得一阵凉嗖嗖,仿佛那股邪风兜来转去,又兜到了他的脊梁骨。他看了看身后,谢灵运已经收回了目光,赵朗莫名觉得这货好像火气又上来了,还大了几分。
他再转回头,目光中佯装了几分关切,他问道:“颜公子,你没事吧。”
颜延之似乎非常虚弱,连本就不显几分颜色的嘴唇,又白了几分,近乎惨白如面。
凤凰替他说道:“偶感风寒,无需挂念。”又低低叫了一声颜延之,远处的两人听不真切。估摸着应该是在同颜延之耳语。
赵朗也咬着牙齿,不动声色与谢灵运道:“你猜,地府之主能偶感风寒的可信度能有多高?”
谢灵运没有回答他。
高不高,可信不可信,那眼前那人看着确实是一副病入膏肓,喉咙里吊着一口气的病秧子无疑。
是不是地府之主那都比这个更有点讨论的话头。
赵朗又低声道:“你说那人明明叫的是颜延之,我怎么看着不太像。”
谢灵运哼了一声,嗤道:“你还懂唇语了?”
赵朗摇了摇头:“本来是没发现,那个穿黑衣的鸟人,你看着没。他一而再再二三的,我虽然没一时听清,却总觉得好像听过。难不成是地府之主的小名?我以前听过,但是忘了?”
凤凰那边似乎是有所结论。
他道:“这边舍弟身子有些虚弱,就不送二位过去了。”
随即,又召来一叶小舟。扔给赵朗一支白烛。
“把它燃在船头。可庇佑船只不受妖邪影响和动荡。过江之后,一扇拱门以后,行三里,红山石桥之后,孟婆和你的朋友在那边。告知缘由,孟婆会放人。”
凤凰颔首,以作示意。
赵朗也没得别的方法,他看着低头沉思的谢灵运,推推他:“走了。”
谢灵运回头看了一眼颜延之,目光中满是深究,凤凰二人无言,也与其对视。颜延之向他点头,谢灵运眸光始终深不见底,沉沉浮浮,没有回应。
二人原地一直目送赵谢船只涌进黑暗。
凤凰揽着颜延之肩侧,眼里没了笑意,他沉声道:“无端恨意深重,很奇怪。”
颜延之抿了抿唇,唇间刹那之间好似多了一点血色。
他声音薄凉:“不是无端。是两千年,是我也会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