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回忆2.0

“将军。”

山雨欲来,杏花飘摇挣扎,片片飘落。霍狼胥愣了愣,才转头。

老国主着实长得有几分着急。脸上呈现出一种既年轻又衰老的违和感,故而,霍狼胥问道,“国主,冒昧问一下,您今年年岁几何了?”

国主也是愣了愣,才掰着手指,恍恍惚惚道:“二十…二十七?还是二十**的样子,”国主忽而笑了笑,“记不太清了……”

这样年轻的国主,胡尘虽小,却富饶,可堂堂国主不过而立却双鬓微白,面目老态横生,必然忧虑甚至。

什么样的忧愁,能让金尊玉贵养着的人如此年岁尽显。

霍狼胥不露声色地转回头。望着高栏之下,行人川流。

“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

身后一时无话。似乎应景地考虑了一下。

霍狼胥等了一会,又道:“这里实在是美丽。可是,日子却是不好过的,近乎如屡薄冰。”

后头迟疑了一会,才接口:“将军,是什么意思?”

霍狼胥话头顿了一息,先低笑了一声,而后将一手伸出栏外,道:“无事,只是觉得天色暗沉,又冷的厉害,先前以为要下雨了,还担心着行人,远近见着无一人执伞,心里奇怪,可等了许久,雨也没下下来,想来,此地之人已驻此地已久,祖祖辈辈都在这,自然知晓的透。总之,外乡人比不得。如若是我,走在南兰,要刮风要下雨,也确实挑挑眼皮子就能知道的事。家么,是这个样子的。”

霍狼胥说话没头没尾。却教人一番琢磨。国主思量着,也摸不着头脑地道:“家么,总是让人割舍不下的。”

两个人牛头不对马嘴,风马牛不相及的各自说着。刚才还乌云满布,转瞬便是微风轻拂,新日影影绰绰即出。

霍狼胥:“这太阳……看着温和,实则隐在远处,又狠又毒。再大的乌云也遮不住它本来的面目。”

“将军……说的是。”

霍狼胥一哂,再不多说,只回头平静地看着国主,道:“行了,今日闲聊至此,已是多叨扰,来日可期也不便多说了,只望,再不见。”

国主也看着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霍狼胥背手立着,很有耐心地等候着。国主挣扎一番后,似乎平静了些,双手合十,闭了闭眼睛,道:“将军不赶净杀绝实乃上苍有好生之德,天神会保佑将军的。”

霍狼胥笑笑,“谬赞了。不这么做,因为没有必要。倘若一次天下一统就要杀绝四方,何时才能真的一统天下,人丁凋零的同时,国不成国,又谈何一统?百姓安居乐业,才是真的一统。天下天下,天,下,缺一不可。”

国主却有些沉重:“……将军说的是。”

霍狼胥挑挑眉,言尽于此。二人就此别过。离去时路过“林时珠”时,微微顿了一下,二人奇异地对视了一番。

隔着些距离,霍狼胥报之以温雅一笑,林时珠也点头回之。

是夜。

本是驻守在胡尘周城的辎重营,被火烧连营,一片火光直冲天际,红如白昼。

“将军。”士兵毫不意外,甚至只是匆匆看了一眼身后的“慌乱”,火光中,映照出,一幅幅坚毅的面孔和有规律的奔走。

霍狼胥冷漠地看着这一场闹剧,在奔走叫逃的群兵中,宛若铁杵。

“我们还剩多少人?”

“禀将军,还剩七百余人。”

“兄弟们……都吃饱了吗?”

士兵咧开嘴笑了笑,“好酒好菜,招呼了一顿,兄弟们心满意足,此生无憾。”随即振臂高呼,“愿为将军,马革裹尸。”

身后奔逃的人,却也奇异的跟随,一边跑一遍欢呼:“愿为将军,马革裹尸!马革裹尸!”

霍狼胥也笑了笑,“这是什么欢呼语?”

士兵挠挠头,“咱们兄弟几个没念过几年书,为了口饭就跑来打仗了,这个还是兄弟几个,想破了脑袋想出来的。”

“几岁了?”

“十六。”“十七。”人群奔走着,一边回应着。

“年纪不大,家里就没有人了吗?”

这群营里,从上至下,从踏进三十六国域前,就已经被“剔除”干净,只有上无老下无小,身无左右的人,在列。

士兵脸上黑黝黝,笑的却干净,“没有了。本来……”他说着,又忽然挠挠头,似乎是觉得为国争光也算是苦尽甘来,再想起过去如何,只会觉得丧气,不如不提,于是,他收了口,笑道,“还得多谢将军了,不是将军,我也活不到这时候哩。”

霍狼胥微微沉思,“可我,带不了你继续活下去,”他拍了拍士兵的肩膀,目光沉着,“可以的话,你就跑快点,不要抵死往前冲,回去还能多领着赏钱。”

“将军这是说的哪里话哩,我猛娃儿虽没读过几年书,也晓得,大家伙都是兄弟,都是拥有天大的好良心的人,钱哪能比人和良心重要。我不能贪生怕死,我要勇敢哩。”士兵拍着胸脯,黝黑的脸上一片赤诚。

“……好小子,下辈子投胎做个贵人。舍生忘死的事情少做。”

“是,将军。得将军好言哩。”

“后来,怎么样了。”仙乐停住步子,等了一会,问。

“战火在胡尘烧了起来,夜间随风,因我父亲,背叛了与谢国盟约,因而,三十六国合夹围之势,将谢军一网打尽。”

“谢军,看起来不像是坐以待毙的样子。”

林时珠点点头,“那位将军早就看穿了三十五国的伎俩,他们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做铺路,谢军虽不过千兵,可三十五国也不过万余人,又劳兵已久,在家门口,给打的,有去无回。”

“将军很厉害,他手下的人也很衷心。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坚强的一往无前的决心。”

“可是,这跟白月,有什么关联?”

“仙师,你说,善良的人,死后会化鬼魂吗?”

“很难说。”

林时珠低下头,低声道:“可是,那些人,不是穷凶极恶的人。”

仙乐想了想,道,“手上有血腥杀戮,戾气就会重,如若心里再有委屈,不甘,就会生怨,二者无论一二,就会出害。……我大概知道了,白月的来历。”他顿了顿,沉重道,“他是那些人的害。”

林时珠低着头,不可否认的“嗯”了一声。

仙乐沉思着:“怪不得初见时,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亦正亦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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