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彬刚想了个招要开口，黄丰天就笑着说：“呦，出来了，卫老师怎么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他连忙回头，看见两个都出来，不由得深深呼出口气。
卫叶川白皙的皮肤上泛着层薄薄的桃粉，眼尾和耳朵都红得像血晕出来，他站着，但是半靠在唐景身上。
卜小欧眼勾勾的上下打量，嘴角挂着浅浅的姨母笑。
郑彬眉头一皱，瞥了唐景一眼，见他满脸春风得意的，眉开眼笑的模样，强忍住了翻个白眼的冲动。
黄丰天也在打量他。
不一会卫叶川就被几个人围观得脖子都红，低下头凝视脚尖。
脑子里塞满小黄人打架画面的卜小欧猛地觉着被劈了个眼刀，就见她家老板这头大尾巴狼，几步迎上前给黄丰天递上根烟，顺便将红扑扑水灵灵的卫叶川挡在几人视线之外。
“黄导，抽一个。”
“哎呦我刚抽过呢……”当黄丰天看清楚是烟的牌子，忙不迭接过来说：“感觉跟没抽一样，嘴巴淡到发痒，正好来一根。”
唐景给他点上，把手里的打火机也塞进他兜里。
黄丰天匆匆瞥了眼，这特么是个纯银定制的上古瑞兽打火机，纹路繁复精美，一看就价格不菲，心里乐开花。
他除了嗜烟，同时还有收藏打火机的爱好，平日里根本收藏不起这么贵重的款式，心里直慨叹，真不愧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公子哥，出手就是大方。
其实圈里平时很少有人提唐景的背景，是因为他所处的位置尴尬，跟他的首富爹没有血缘关系，他的身份还是今年才被家族承认的。
黄丰天连连推辞道：“哎呦哎呦这个太贵重啦，我可不能收啊。”
话是这么说，半天没见掏出来，好像那个打火机被兜里什么东西绊住似的。
“没事，都是现代手工制品，不值什么钱。”唐景拍拍他的肩膀，平常他送给嫂子的一般都是有年代货，那才算有些价值。
“对了，有件事情跟黄导商量下……”
*
“是吗？这么严重？”陈丁凯绷着脸重重放下杯子，几片茶叶从底部被震上来：“为什么他不早说呢？”
“哎呀，就怕耽误拍摄进度。”黄丰天摇摇头：“我也没想到，卫老师高烧还坚持拍戏。”
“经纪人……”陈丁凯本想说经纪人怎么能不提前打招呼，忽然想起卫叶川经纪人没跟来，甚至连个助理都没有，立刻改口：“不是跟唐景一块住吗？他怎么不说？”
心中想的却是，一个明星没有经纪人没有助手，还要蹭住…… 委实越混越回去......
“哎，就卫老师不让说，怕麻烦剧组改时间，所以唐景当时才会那么着急上火，咱就说卫老师第一次拍戏比较紧张，不懂得处理事，越使劲越耽误事，而且我听唐景说他以前第一次拍戏就是被导演骂出心理阴影，现在一听到......呃呃.......就条件反射紧张得不得了。”
“难道还成了我的不对？” 陈丁凯立刻一拍桌子。
“说真的.......”黄丰天停顿一下，小声说：“我觉得你还是严厉了点。”他委婉道。
陈丁凯瞪眼，就要张口驳斥，黄丰天飞快抢过话头：“当然，小陈你一贯就这样，问题不在你，不过卫老师他也尽力了。”
陈丁凯哼了声，端起茶，沉默的喝着，好一会清清嗓子问：“卫叶川人现在怎么样？”
“哎呀，我刚才看见他的时候整个人烧得像煮熟的虾，眼睛都红了，站都站不稳，还得唐景搀扶着上车。”
陈丁凯被他的描述惊住：“这么严重？”
“对，我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黄丰天真情实感的叹了口气，总觉得这病真凶猛，明明早上看人还好好的。
“他早点说自己不舒服完全可以改到下周拍，这本来就是提前的场次。” 陈丁凯郁闷地说。
“哦，对！” 黄丰天瞅准时机，从挎包抽出份厚厚的分镜脚本：“我刚来之前看了下拍摄场序，做了个新的调整方案，你看下怎么样？”
陈丁凯接过来翻看，满意的点点头：“行，就按你调整的来，节奏你把控好，我就盯着质量，咱两合作这么多年，我还不放心你吗？”
“好，今天下午就拍唐景跟乔俏那几场，是场户外戏.......”
听着黄丰天的话，陈丁凯抬头望向窗外，阳光明媚，蓝天白云，明天应该也会是个好天气，“下午不拍，给大家放半天假。”
“啊？” 黄丰天怔愣，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陈丁凯凑过脸来，压低声说：“我早上可是当场放话老子不拍了，下午马上拍岂不是打自己的脸？我得让唐景那臭小子知道，老子说一不二，不然往后合作三天两头他得爬我头上来。”
黄丰天笑了下：“要不这样，我明天让他亲自过来请您老出山，行不行？”
陈丁凯二郎腿一翘：“这还差不多。”
*
八年前
异国，查尔斯顿 ，Butt酒吧
迷醉的滋味对卫叶川来说非常奢侈，因为他平日里滴酒不沾，永远保持清醒。
地板不似往常那般坚硬，每一脚都要陷入泥潭，但不会让他更难受，因为他的心已经被撕扯裂开，疼得难以呼吸。
身体随着暴躁的音乐轻轻摇晃，音响震耳欲聋。
在众目睽睽之下放浪形骸尽情跳舞，同样是极度奢侈的，因为他会被狗仔拍下来，放到网上说他混夜店，虽然他一向就没有洁身自好的人设。
为了减少经纪人的麻烦，他乘坐十几个小时飞机跑到另一个国家，打三个多小时出租车来到这座城市，随机选择一家开在犄角旮旯里的小酒吧。
就为了找个可以肆无忌惮宣泄的地方。
他还想在这座陌生城市里呆到天亮，呆到不得不回去的时候，因为如果安静下来他的心会很空，很痛，像是被人剜走大段人生，他会哭泣，会难过得想要了结自己的生命。
如果不是因为还有需要照顾的人，他可能已经这么做。
“为什么都要离开我？你们为什么都不要我了，剩下我一个人，全都抛弃我！我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为什么要生下我，抛弃我，为什么要养我，要赶走我，为什么要关心我，却不肯爱我，因为我是个坏人，杀人凶手，对不对？我不配得到爱，不配活着……”
自暴自弃的醉语淹没在躁动的音乐中，周边全是异国人，听不懂他在喊什么，有人过去摸把他的脸，掐他腰。
卫叶川挥手把人推开，钻到另一堆人里边，又嚎起来：“为什么……”。
台上的乐队主唱肆无忌惮的消耗着他年轻的本钱，撕着嗓子怒吼咆哮，只是宣泄，毫无美感，就像自己现在一样糟糕。
不一会，醉酒的卫叶川踉踉跄跄接近舞台，那不过是个一米来高半径3米的圆台。
吉他手和贝斯手轻易跨步就从台上下来，和发丝甩出汗水的女人磨肩擦背。
人们像上了发动条的机械，不知疲倦的扭动腰臀，全世界都躁动，好像永远不会安静下来，主唱高音飙得全场尖叫鼓掌。
主唱蹦着跳着喊着，都是些随口编的曲调和歌词，粗俗露骨。
在这片狂欢的丛林中，有个人手脚并用爬上舞台。
直到主唱的麦被人一把抢走，世界才安静下来。
抢走麦的男人对主唱大声呵斥：“多少人想有你这种声音条件，你却在这种地方鬼吼鬼叫？”
台下的客人互相询问，没人听得懂这个外国男人在说什么，不过早点过来的客人知道，今天这个替场的主唱小子脾气不怎么样。
开场时有个人上台点歌，态度有点狂，就被这个小子给揍了。
大家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等着这个瘦弱的男人倒霉。
彼时张狂的少年眯着眼睛看醉酒的卫叶川，就像在看一个大傻逼。
刚才就听见他在台下大吼大叫，喊那些话有什么意思？好像全世界就他一个人被抛弃一样！
唐景虽然真心看不上这么Loser的傻逼样男人，却不得不被他的实诚震惊，居然有人当众公开自己的秘密，还说自己害死人。
他打量对方，瘦瘦弱弱，像根小菜芽，看上去只能搞点智商犯罪，可总觉得他……看上去智商堪忧......
男人指着他：“你说！你为什么不好好唱歌！浪费上天给的一副好嗓子！站在舞台上，你就要对得起这个舞台，台下的观众，你知道吗？”
唐景一脸冷漠，心说，这他妈说的什么玩意？
旁边的鼓手走过来，用外文问唐景，“这个人在说什么？找茬的吗？兄弟们招呼他下去？”
少年唐景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理会这种。
按着以前这种醉酒闹事的客人一律打出去就好，可是今天这个人，许是觉得他发的酒疯很新奇，许是因为他是来自同一个国度，也可能是他那副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被抛弃的样子真的很傻逼。
唐景莫名就动了点整蛊的小心思，他对台下的客人用当地语言说：“这个家伙说想给大家唱首歌，大家鼓掌。”
于是台下，重新尖叫鼓掌起来。
麦克风已经在男人手上，唐景什么都不用，下台找了个吧台圆桌坐下喝酒，翘首等着看场好戏。
只见男人拿着麦克风傻傻站在台上，对着台下人群的欢呼叫喊有点搞不清楚状态。
“唱啊唱啊唱啊”台下起哄。
“你他妈倒是唱啊～耍我们呢！”
“唱啊，唱啊。”
小个子男人依旧傻站，人群开始不耐烦的对着他叫骂，有人朝他扔酒杯，也有女人扒下丝袜丢上去轰他下台。
他手足无措的后退，台子不大，还是被酒杯砸在裤子上。
等到玩不出新花样，人群重新就着音乐跳舞，除了几个喝醉闹事的还在往台上丢东西辱骂他，再没有人理会他。
他拿着麦克风，脚下是破碎的玻璃片，裤腿上身上全被酒泼湿，肩膀上耷拉着女人的丝袜，就像个小丑，木然看着所有人离开。
到最后，喝醉的人连骂他都懒得骂。
唐景这时候才看够耍猴，悠悠的踱步过去，抬头看着台上的男人，对他这幅狼狈的样子非常满意。
男人愣愣朝他看过来。
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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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第 9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