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lawala下午3点钟格外冷清。
挂在墙上的电视机在广告过后开始播放《每周娱乐辣菜说》，主持人辣菜妹连环炮珠的播报像团极速膨胀的气球，迅速将冷清挤出餐厅门外。
最近又有几部新电影上线，晋江的热门ip小说即将改编成电视剧，XXX流量XXX小花担任男女主角，谁谁谁发的新歌被diss难听……
刚从门口进来的卫叶川止住脚步，抬头往电视上看，正好看见一身半古半现代打扮的蒋煜冲着男女主角大吼大叫，动作浮夸，眼神却露出‘我这次演对了吗？’的忐忑。
主持人辣菜妹鸡血四溅的声音萦绕在整个酒吧餐厅。
“雷文《穿越到古代我带着全村姑娘开妓院》改编的《柳村楼》再次被吐槽上wb热搜榜，流量为王的时代，哪怕是烂剧也能给网友骂火，尤其是这部剧里有流量明星，值得我们注意的是，作为音综选秀节目出道的歌手蒋煜在片中饰演的男配又被重新定义！”
“网友说，他生气掀上唇，难过夹眉毛，暴躁张嘴吼的样子，全剧都在面瘫和浮夸间游走，简直是为摧毁观众的三观而生，求求他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
“一周被骂上热搜十几次，为什么不好好纠正他的演技？为什么这样都播出来？是导演不称职，还是故意以此抓眼球造话题？”
“一个半红不紫刚刚出头的三线新人歌手，有多少好感度能被消耗？”
电视机突然转台到体育节目。
卫叶川回头看。
王小沫正坐在高脚凳上一笔一画写着什么东西，肖舶就坐在她旁边。
节目是肖舶转的，他的手还搭在遥控器上面，当然，因为王小沫在桌子底下踹他一脚。
“今天不用去学校吗？”卫叶川迎着他们走过去。
“卫老师！”肖舶略显拘禁地回答：“嗯，已经没有课，论文剩下答辩。”
“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啊，我。” 肖舶听着偶像亲和随意的问询，心都要起飞，紧张抓抓头上短毛：“我，我还没想好。”
卫叶川微微弯腰，语调轻松却不至于像开玩笑：“想来几点吗？”
“我！” 肖舶瞪大眼：“真，真的？我，不是，我，可以吗？”
“如果你想走流行歌手这条路，几点随时欢迎你。”
之前几点有些困难，卫叶川才一直没有提，现在有大金主，自然就敢开口，既然要人，肯定是要对人的未来负责的。
“老岩给我看过你写的歌，还不错。”
聊到这，卫叶川觉得王小沫有点怪，平时这时候她早接起至少三次话茬，今天竟在一旁安安静静写字。
而且王小沫用的不是油性笔，是杆狼毫，她在写毛笔字。
一笔一画犹如外科医生在给病人做精密的脑科手术，刀刀悬崖走钢丝，稍有不慎人命关天。
咋看之下，排排对仗整齐，颇有些诗词的韵律。
细瞧一瞧，令人瞠目结舌……
‘你的腿为啥那样长，一不小心挂在我心头’
‘你的蜂腰如此有力，扭得我眼泪从嘴里流’
‘你的胸肌让我垂涎，撞进去我肯定会窒息’
‘你的眼火焰太旺盛，只需一眼就把我融化’
“这........”卫叶川被尬出身鸡皮疙瘩，咬住下唇忍笑：“你在做什么啊？”
肖舶怕王小沫分心再废掉他好不容易折叠起来的立体贺卡，忙抢着解释：“她们蜜獾在给唐景准备生日礼物呢，这是贺卡，都是粉丝们发来的生日祝福，小沫用毛笔字给她们写在卡片上。”
“谁告诉你是祝福啦！”王小沫拎起刚完成的作品，吹了吹，笑眯眯道：“这是情书，我的亲笔手写情书。”
“川爹，上次唐景在我生日的时候叫我‘亲爱的小沫沫宝贝儿’我决定叫他‘亲爱的小糖糖甜心’，怎么样，我两是不是超级搭？”
卫叶川抿唇不语。
“啊～”王小沫露出个‘我明白了’的深深姨母笑，“哎呀，我都忘了你们现在是世界级甜饼cp，川爹吃醋啦？”
卫叶川转开话题：“他不是在国外么，这些贺卡你怎么给？”
王小沫毫不担心：“写完寄给国外一位小姐姐，她会去蹲点唐景所在的酒店，当面交给他。”
“你们知道他拍戏住的酒店？”卫叶川惊讶，其实连他都不知道，他都没有问过唐景。
“当然知道！”王小沫大概想翻白眼，鉴于是她亲爱的爹，眼球迅速转回来：“定位偶像坐标，是粉丝最基础的技能啊。”
虽说王小沫这毛笔字写得远看像蜘蛛趴窝，近看像泥鳅打架，倒是贺卡的设计很有意思，是条盘坐的q版龙，贺卡竖起来的时候嘴巴还会弹出团火。
“你们给他设计的这么可爱，万一他看不到多可惜。”
“反正我都拍好照，要是小姐姐运气不好碰不上，我们就发网上@糖宝来看。今年生日他不在国内，本来一开始想在超话写生日祝福的，可是我思来想去，表达爱意还是亲自动手来得好，川爹你说是吗？”
卫叶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
几日后，卫叶川的办公桌上粉红，粉蓝，粉黄，粉紫，粉绿.......99只粉嫩手工折纸小彩兔安安稳稳躺在蜡纸内搭雪梨纸的包裹里面，个个憨态可掬，浑然不知自己将要被装在行李箱里跋山涉水去往另一个国家。
洛莳走进办公室两眼放射出多年不见的少女光。
“哇！这么可爱，谁送你的？粉丝吗？”
伸手准备抽出只粉黄色的兔兔，被卫叶川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开。
“别动！这是送给唐景的生日礼物！”
“沫儿做的吧，还挺费心思的，不过她看起来不像会做这种礼物，太少女心啦。”她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话让老板脸浮现出些许不自然，自顾自的将行程表拿出来，画上两个叉。
“兰岚这次帮了你大忙，下次你可得去她演唱会当嘉宾，帮她热热场。”
“当然”卫叶川看了眼行程表：“让梨花娱乐新闻的记者提前大半夜加班采访也非常不好意思，你帮我送点礼物给大家。”
“这种事用不着你提醒，我就是奇怪你到底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洛莳在他开口之前先发制人：“诶，我可是查过，那天是唐景的生日，我猜你马上就要让我订提前一天到m国e城的飞机，可是我要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机票只剩下当天晚上到达的最后两张头等舱，如果你要给他过准点的生日，你只能祈祷飞机准点起飞，网约车风驰电掣，不过也别紧张，十点十一点路况一般都比较好，你要不要我陪你去？你一出国我就很担心呐，给你整ptsd了。”
卫叶川往椅背一靠，摊手：“你知道的可真多。”
洛莳来到他身边：“你知道经纪人最害怕什么吗？”
“黑公关？”
洛莳摇摇食指：“我们不怕背黑锅擦屁股，我们最怕‘来不及’给艺人背黑锅擦屁股。”
她把‘来不及’重重强调，眼神定定的注视卫叶川：“所以你有什么情况要及时告诉我。”
“没什么情况。”卫叶川回给她一个‘你放心’的微笑：“私人行程，我会做好全套防护。”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洛莳看着那束粉兔花，突然露出见鬼的表情：“别告诉我，这兔子是你……”
卫叶川猛挺直腰：“我去e城是有其他私人事情，顺便，顺便帮小沫把粉丝们的心意交到小唐手上。”
洛莳长长得“哦”了一声。
*
唐景生日在11月10号。
8号中午12点卫叶川全副武装带着行李箱到达机场，16个小时后到达m国e城，算上时差，此刻的m国e城正是9号下午4点。
上飞机前，卫叶川特意嘱咐洛莳帮他在wb发一条祝福唐景生日快乐的wb。
全程走贵宾通道，并没有遇到多少人，11月份的m国日间温度在9度到14度之间，雨水不断。
下飞机之后卫叶川在洗手间套上防寒装备，从头到脚裹得密不透风，足够他大摇大摆逛街都不会被人认出。
时间紧迫，根据计划从机场到提前预定蛋糕的店取蛋糕需要2.5小时，从蛋糕店赶到拍摄基地附近剧组住的酒店需要连续开车4个多小时，幸运的话，他可以在11点赶到站在酒店门口打电话给唐景，然后在凌晨12给他唱支自己专门写给他的生日歌。
坐在网约车上，卫叶川闻着郊区冰凉的空气，心和打进窗户里的雨水一样潮湿澎湃，他注意到自己手脚都在微微发抖，是心中抑制不住的激动。
三十多年，无论是被收养，在外漂泊打工，亦或是歌手、偶像，都活得像个工具人，扮演着每个角色该有的样子，只有此时此刻，他清晰的感受到生命热烈，不是歌手，不是明星，不是谁的偶像，自己只是个向爱人奔赴的男人。
漫长的路程足够他把过去遇见唐景的点点滴滴想一遍，再将两人的未来构建一翻。
23点，e城西北郊灯火通明，来自世界各地的旅行车穿梭在宽阔的x街，这是条以50年代一位著名导演的名字命名的街道，也是通往影视基地各个景点的必经之路。
这个地方从地图上看距离唐景所在的酒店比较近。
司机将车停在喷泉广场上，告诉他里面不让车进去，从这里走绕过x街几十分钟就到酒店，不等他说话，司机就摆摆手扬长而去。
卫叶川用围巾护着蛋糕不被越来越大的雨打湿，迅速躲到街道旁边的一家法国餐厅门口，掏出手机，输入唐景的地址。
这片影视基地是m国的文化中心，同时也是观光圣地，民宿、酒店、旅馆不少。
但一般游客宁可在距离这里车程一个多小时的市区住酒店也不愿意住在基地里面，因为距离基地越近越贵，有些酒店甚至飙到一晚六万的天价。
唐景没有住在剧组安排的市区酒店，经纪人为他订了个走路15分钟就能到达片场的酒店套房，并且会跟随片场更换而随时更换酒店。
正因如此，王小沫查出唐景落脚的酒店才令卫叶川震惊不已，她应该去当娱记，留在学校读物理太屈才。
这个基地实在是太大，白天在里面观光旅游，游客从一个到另一个观光点需要乘搭电瓶车，否则一天只能看两到三个景点，这座基地的景点连年建设，截至目前总共有131处。
卫叶川到达的时间点娱乐设施早就关停，电瓶车也停运。
手机规划完路线，脑子短暂的卡壳，走路竟然需要1个小时20分！
根本不是司机说的几十分钟！
更令卫叶川无语的是，原来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开车走，只不过地图上显示大段的红色，足足有13公里的拥堵，就是因为这个司机才把话说得含糊骗他下车，可要是刚不下车，按这个拥堵程度，开那条路过去要12点前赶到也很难。
此刻已经是23点05分，按正常步行12点之前不可能赶到，雨那么大，该怎么办呢？
时间已经来不及让他多想，卫叶川拉开拉链，笨重的羽绒外套被他一把脱下来，正要转身放进行李箱，突然向后摆的手好像碰到什么东西。
“啊！”随着一声年轻女人的轻呼，挨在脚边的行李箱猛地滑开，有个方形的盒子从餐厅门口的楼梯不断滚落。
“对不起！”卫叶川连声道歉，同时扭头目光搜寻自己的蛋糕，只见被放在行李箱上才从蛋糕店取回来的生日蛋糕此刻竖在街道上，裹挟白天游客踩踏的淤泥，被雨水迅速打湿。
对方是个身材高挑的十七八岁少女，眼睛很深，鼻梁高挺长着几颗雀斑，年纪轻却有种不符合年龄的高雅气质，说的是英文。
少女瞥眼街上的蛋糕，是她为了躲避这个男人‘无意间的袭击’，不小心膝盖撞到行李箱，导致蛋糕掉下来滚到街上。
秀美微蹙，不由自主地回头朝餐厅里看一眼，今天她的哥哥也在这里过生日。
“蛋糕多小钱？窝赔给李吧。”
对方突然来了口不流利的中文，卫叶川没有时间算账，他拉起行李箱什么话也没说，冲进雨幕。
少女怔愣。
卫叶川：有时候我也挺恋爱脑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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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 8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