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辛按照张温梨的指示把右手掌抹满朱砂,将掌纹拓在荆川纸上。
“大人,这是做什么?”
张温梨缄口不言,回到书案,仔细对比,就连指纹的旋、箕都一摸一样。张温梨自己都不敢相信,真是这个姑娘凭一己之力杀了八名强盗,也许还是她杀了车中的蒋漱玉和赶车的车夫。凶案现场只有两把带血的刀:一把只有一名强盗指纹,一把既有强盗的指纹又有细辛的指纹。她为什么要拿刀呢?真的是她抢了其中一名强盗的刀后杀人灭口?会不会是另一把带血的刀杀人,而她只是拿了一把刀自卫?如果她是自卫,为什么要隐瞒?她究竟有没有杀人?但是不管怎么样,她骗人了。
黎辂得到了结果,立即提细辛受审。细辛坐在椅子上,双手被缚。
“城北马道,去过没有?”
“没去过。”
“昨日清晨你在哪里?”
“忘了。”
“忘了?因为你在城北马道杀人!”说着他把拓了掌纹的两张纸拍在桌上。“左边这张是方才仵作采集的你的掌纹,右边这张来自杀人的马刀。”他把两张张纸叠在一起,掌纹重合。“早点交代,还有机会减刑。”
细辛心说不妙,但很快冷静下来:这刀不是自己的,强盗肯定握过,所以上面不止有自己的掌纹,也有强盗的掌纹,既然两个人都握过刀,那么衙门就不能证明是自己杀了人。至于为什么刀上有她的指纹,她得搪塞一下。
“我没杀人!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去杀人!这刀上为什么会有我的掌纹?”
“你说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你在撒谎!”
“我没有撒谎!昨天我睡了一早上,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在哪里?谁给你证明?”
“在树林里,没人给我证明。但是,我爱睡哪儿睡哪儿,凭什么要自证清白!”
黎辂冷笑,指指掌纹:“因为它,能证明你的不清白。”
细辛目露凶光,也冷冷地抽动嘴角:“我知道,你们有了掌纹,就可以把我下狱,也不用管我究竟有没有杀人。你们只需要结案,并不需要真相。只要知道真相的人都死了,你们所认为的,就是真相。”
黎辂不寒而栗,看向细辛,缓和了语气:“一个女子死在了车里,但是她不是昨天早上死的,而是前天晚上,她不是被刀砍死的,而是坠楼而亡。如果你还有良心,我希望你告诉我实话。如果你没有犯罪,为什么不如实交代呢?”
细辛停顿了数秒,平静地说:“我如实交代了。”
黎辂失望透顶,拂袖而去。
细辛被关进了小黑屋。她可以推断:车厢里的女尸是蒋家大小姐蒋漱玉,而且是前天晚上坠楼而死。回想起昨天早上,似乎的确有一个强盗对车厢里喊了一声“里面老实待着!”,这么说蒋漱玉真不是被强人所害,而是有人故意栽赃。看来自己为虎作伥,帮杀害蒋漱玉的真凶灭口了证人。细辛心中气馁,一拳砸在青石堆砌的墙壁上。
黎辂反复回味整个审问过程中细辛的神态变化:看到马刀上的掌纹对比,她显出慌张,而听说蒋漱玉被他人所害,她首先显现出了惊讶。黎辂初步推定:强盗和细辛应该都不知道车厢内的蒋漱玉已经死了,强盗抢劫了马车杀害了车夫,而细辛和强盗发生冲突,杀死了八名强盗。
现在水城有两张撬不开的嘴,一张长在细辛脸上,一张长在林登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