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烬明从酒楼里出来时,月色浅淡,遥遥恍惚鸡鸣,宫道上红灯扑闪,天边遥遥翻起鱼肚白。
一下属骑着马着急来报:“大人,出事了!有人发现邵阳寺后山有一具女尸,经属下识别就是从西佑出逃的柳柳!”
“柳柳?”付烬明瞬间酒醒“哪个后山?她怎么在那?”
“大人你快随我去吧!”下属从酒楼的马厩牵了匹马。
付烬明哆哆嗦嗦地翻身上马。
待他快马加鞭到了后山时,那酒气也散了大半,头脑清明而恍惚。
借着那日头的光看清了树后女尸的面容,差点没气得背过去,他娘的,谁坏了老子的差事!
晌午这事便在阳城传开,民间百姓议论着这柳柳不干净,恐是惊扰公主的仙灵,菩萨也看不下去就赶她出寺。
长孙思衡听着消息也心头一震:“死了?”
她怎的到了阳城?
这柳柳定是知晓些什么,不然不会被人杀害。
“苏齐,备马。去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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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里,柳尚书和柳煦都在,见她前来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长孙思衡阔步走进屋内,脱下狐毛大氅。
室内点着几处炭盆,倒是暖和。
苏齐为她点茶,一摸茶壶,微微温凉,转身递给下人:“殿下近日着凉,烦请烧热些!”
等了许久,付烬明从外头赶回来,带着一身的凉气。
对着长孙思衡行完礼后开始汇报:“仵作检查了,从后面杀害的,一刀致命。那柳柳被人毒了喉咙,所以发不出声响,是几个小僧去后山砍柴发现的。”
“那柳柳是如何进了寺的?”柳尚书喝了口茶。
“属下派人盘问了,邵阳寺往日多借济僧人,没人专门记录管理这些僧尼们。所以他们也不知晓这个尼姑的来历。”付烬明回话。
“这案子怕难放也难查。”
柳柳死了,这案子线索就失了大半,又该从何查起呢?
“那场火树银花表演是谁安排的?”长孙思衡低垂着眼。
“一般是先经门下省审核后交由礼部安排。”柳尚书回答。
“这……”付烬明不知怎么办,门下省的尚书闻人渔向来和他们不对付。
柳尚书放下茶杯“微臣明日上报给皇上,此事牵扯重大,怕是得交由大理寺那边来查。柳煦,你去礼部一趟,就说家中新得的厨子手艺好,晚上让礼部尚书来家里用膳。”
“是。”柳煦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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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府里。
百里明正与百里昭用晚膳,百里明难得给他夹了块卤鸡腿:“来,多吃点!”
百里昭眉梢一翘,自顾自地夹着盘里的青菜,米饭吃了一大半,鸡腿那边仍高高突起!
百里明看着他不吃那鸡腿,碰了一鼻子灰,就说:“爹就是想,咱爷俩许久未聚了。你小时候最喜欢吃鸡腿,就……”
“嗯。”百里昭夹了一块鸡肉,慢慢嚼着,肉质饱满,卤汁咸香入味。
“那好歹是王婶养的最肥的一只鸡,你不吃那鸡腿。怪可惜的!”
听此言,百里昭嘴角微微上扬,夹住碗边的鸡腿咬一口,顺着肉质的纹理撕下。
百里明盯着他吃,有些欣喜:“好吃不?”
“嗯,确够肥美。”
“那,爹有件事要同你商量……”
百里昭顿觉口中鸡肉无味。
百里明接着说“就是那个小太子,眼下在你那儿,为父不好动手,但你可以……”把他收拾一下。
他这干爹当年与天子同谋夺得天下,自是不愿甘居人下。
“我吃饱了。”百里昭一搭筷子,插了他的话“我没那胆子,您老还是小心被天家收拾。真到那时候我可救不了你”
“你这……唉。”百里明只能看着他离开,心里啐一句,呸,混涨儿子。
次日朝堂上,柳尚书禀报着事件,自白:“臣下带领的礼部所属各司自愿接受圣上的审讯。请圣上明查!”
“我门下省向来对圣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望圣上明鉴。”门下的尚书闻人渔赶忙上前。
“既如此,那就让大理寺查查吧。你定要给朕查个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皇上转着手里的扳指。
“是!”大理寺少卿方昭翎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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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苑里,百里昭背着手站在屋内,紧皱着眉,暗暗压着心中的怒火。
长孙思衡看着饶几分寒意:“拜见先生!”
“呵!”百里昭回首“倒还记得我是你先生,那为师的话你为何不听啊!”
百里昭一个箭步接近,挟着她的下巴“为师不是警告过你!让你停止么?阳城水深,一个不小就能淹死你,到时候为师可不会替你去死啊!”
“我……”他们靠得很近,鼻尖萦绕一股薄荷的冷香,长孙思衡强忍着镇定,揪着百里昭的袖子,有些颤抖。
“就算是惊涛骇浪,我也要替哥哥找出那个奸贼。”
“你倒真是他的好妹妹。”百里昭一甩手松开她。
“回去吧,今日我无心与你授课。”
“是,先生。”长孙思衡离去
百里昭两指轻搓,回味着指尖细腻柔滑。随即带着怒气扫下了石桌上的一副茶具。
哗啦碎响。
“殿下。”魏安听着声响进来。
“我觉得……门下的侍中是时候该换人了。”百里昭恍然闲暇地把玩着一旁的棋子。
这棋子是由罕见的黑白两玉制成,黑的晶莹,白的通彻,温润小巧。
谦谦君子笑,像与人谈笑风生一般。
“是。”魏安带着地上的碎片离开。
午后礼部尚书正指挥下属搬了事务前去大理寺,恰逢着付烬明与方昭翎交接。
赶忙上前去:“这次劳烦方少卿了!希望这案子早些定下来,再过个几月便是元旦了!咱们礼部这边事情肯定不少!”
“还请你们放心,清者自清,本官一定秉公执法。”方昭翎捋一捋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