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昭踏入禅院,刚欲将长孙潇潇放在软塌上。
“哎”长孙潇潇赶忙制止,揪着百里昭的衣物“据说这山间多虫蚁,这软塌瞧着也不干净,理应让茯苓洒扫一番。”
“洒扫时尘烟较大,还望世子殿下移步。”茯苓识趣地端着铜盆温水。
走了一路,百里昭已有些不耐烦却又不好发作,只能抱着长孙潇潇站立于庭院。
禅院无人,四下寂静,飞鸟还枝。
虽无人,倒也有些尴尬。
长孙潇潇咬了咬下唇,纠结着,试探地轻轻依在百里昭肩前“百里哥哥……”
“公主殿下请自重。”百里昭依旧面不改色。
被他这么一说,长孙潇潇登时面上绯红,有些自责,又有些懊恼。
百里昭今日愿意抱她,不单是因为当时在场的官家子弟里就属他为尊,还因为自己这慈宁公主的名号。
偏巧了,此时茯苓开了门“里屋已经洒扫干净,世子殿下里边请。”
百里昭便将她抱进去,轻落在方才的软塌上,手边一旁的金兽袅袅生香。
百里昭转身便要离去“微臣告退。”
长孙潇潇依着软案,赶忙叫住了他“哎,世子方才在外头抱着本宫许久,倒是劳累了世子,不若坐下来稍作歇息一番。”
“劳殿下费心,明日还要赶路,殿下还是早些休息。”百里昭背着手顿住。
“哎!你停下,本宫,本宫还没让你走。”长孙潇潇坐起,却触及脚伤“嘶——”
百里昭低头回首“公主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公主殿下即将要用晚膳,而此乃女子闺房,微臣实在不宜久留。更何况微臣不善医术……殿下既有脚伤,微臣这就去替公主寻来随行太医。”
长孙潇潇听到百里昭说要替她寻太医,心里又一阵甜蜜似的“那你下去吧。”
看着百里昭离去的身影,长孙潇潇暗道榆木呆子,不过倒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百里昭出了禅院便派魏安去寻太医,而他却急匆匆地先赶去太子的禅院。
他站在院边,稍作歇息。
百里昭步入月门,立于门边“微臣百里昭拜见太子殿下。”
“哼,瞧瞧,那慈宁公主未请世子殿下小酌一番,便匆匆赶来我们殿下这儿讨茶来了。”云岫在屋内故作大声。
“咳咳……云岫,不得无礼,咳,快去开门。”长孙思衡捂着帕子轻咳。
“是,奴婢去给殿下煨些汤药”云岫不情不愿的给百里昭开门,临走时带上了门却还小声嘀咕着“真不知哪家香粉味儿,殿下身子不舒服,闻着刺鼻又得咳一阵子。”
屋内角落已摆上炭盆,除了角落开了窗通风,倒也温暖。
长孙思衡瞥了一眼百里昭“她给孤宠坏了,说话口无遮拦的。世子莫要当真,孤回头教训她。”
孤?这话生分得让百里昭喉间一滞,但也看得出长孙思衡有些同他置气。
“她说的也并不无道理,微臣确实是来向殿下讨杯茶水的。”百里昭自顾自地倒茶,温茶下肚。
桌上饭菜属实清淡,一汤一饭一青菜。
只是没怎么动。“可要再用些?”
“不用了,孤有些渴。”
嗯,云岫方才说她有些咳嗽,确实该多喝些水。百里昭为她斟茶放在她面前,茶水氤氲,把长孙思衡小脸闷得微红,看着虽有些傻呆,却没有方才在外边那般脸色发白。
“瞧着可是受了风寒?”
长孙思衡饮用了些茶水,忍下咳意。
“嗯。”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脑袋晕晕的像坨浆糊一样,长孙思衡稀里糊涂的应了。
百里昭眉间微蹙,有些担心“恕臣无礼了。”
随及将手贴在她额头上,又移开。
一闪而过,如蝴蝶扑闪过水面。
有些发烫,但看她神志无恙,怕是有些温病。
“不用担心的,云岫去煮汤药了。”长孙思衡还未反应百里昭方才的动作有什么不妥,只觉得他衣袖间的清香倒有些醒神“世子殿下可还有什么要紧的事?孤有些疲惫。”
“微臣无事。”百里昭看着她,端坐得稳当,却没什么精神。怕是在硬撑着。可云岫不在,他也不敢贸然离去。
“若是头晕的很,微臣扶你去软塌上小憩可好?”
声音沉缓却又令人心安。
她确实有些难受了“嗯。”
长孙思衡使力撑着桌子起身,便一阵头晕脑胀,摇摇晃晃着要向后仰去。
百里昭赶忙上前起身扶着她的腰身,撑起她的手肘。
长孙思衡偏着头倚在他身上,鼻息炙热,修长的脖颈白皙,隐约呼吸着。
百里昭喉间吞吐,偏过头去。
“我自己可以过去的。”这样靠得太近了,长孙思衡有些心慌,气息紊乱。
长孙思衡撑着桌子,努力与他分开。可刚离了百里昭,又站不住脚,要跌落一般。
见她如此,百里昭干脆将她拦腰抱起。
“哎!”一阵天旋地转“百里昭,你把孤放下来。”
长孙思衡拍打着他要下来,却如同猫儿一般无力。
百里昭抱紧她阔步走向软榻,然后半蹲着将她轻轻放下,一手垫着脑袋给她放置软枕。
长孙思衡刚贴上软枕便一阵困意涌来。
百里昭在软榻边为她取下鞋子放好,又从内房取来被褥给她盖上。
“乖,好好睡吧。”百里昭给她掖了掖被子。
长孙思衡迷迷糊糊地把脑袋埋在被窝里。
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倒是乖觉,像家里的那只狸奴,百里昭不禁一笑。
而后轻手轻脚的开门,站在门外。
云岫正端着木案回来,对着百里昭行了个礼。
“她刚睡下,好好照顾她。”
“是。”云岫回应。
百里昭顺手打开这药盅,一股苦味弥漫开来。
“这是张大人开的药。”云岫僵着,心里有些紧张。
“嗯,先热着吧。”张如水,倒是宫里的老太医了。
百里昭盖回盖子背着手离去。
—*—
由于禅院稀少,钟灵和司徒萱的位份不及浔阳郡主,只能共处一厢房。
许多随行的侍从都被派去伺候达官贵人,她们只能带着随行的丫鬟自己去搬东西。
路上遥遥恰逢柳煦,钟灵心下一咯噔,有些苦涩。
“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司徒萱捂着嘴偷笑。
“好姐姐,你知道的,我们已经……”钟灵解释着,却发觉柳煦已经看见她了。
两人恰巧对视,柳煦稍稍低头。
司徒静已离去,只剩钟灵紧张地抓着包袱,看着柳煦一步一步走来,就像踏在自己心上。
柳煦接近,取过他手间的包袱“给我吧。”
钟灵一怔,感觉鼻尖微酸,喉间艰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她甚至奢望这条路能再长些,柳煦能再和她多说些话。
“上次是我鲁莽了些,改日定亲自到府上好生给钟大人赔不是。”
钟灵刚要开口说什么。
“钟灵,我自小同你玩乐,把你当亲妹妹一般。我现在当了兵,日后是要上战场的,生死难料。你跟着我,往后会吃苦的。”柳煦说着
“你啊,就好好听钟大人的安排。”
把你当妹妹一般,钟灵浑身一颤。
“柳哥哥,你既知我自小同你长大,我的心意你不清楚么?你对钟灵当真无情?”钟灵打断了他的话,什么吃苦不吃苦的,她根本不在意。
“钟灵……我……”柳煦吞吐半晌。
钟灵笑了笑,眼泪盈眶,这怕是没有答案了,她行了个礼“钟灵并非乡野女子,无理取闹,柳哥哥既无情于我,钟灵往后断不会再纠缠的。”
“此后我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钟灵慌张地取回他手中的包袱,头也不回地离去,她不敢再久待着。
看着她离去,柳煦感觉心里一阵空空。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他紧握着拳砸向了路旁的树。枝叶抖擞,雨水滴落,撒在身上,倒清醒了些。
司徒萱见钟灵带着泪痕回来,眼睛有些红肿,赶忙上前询问“你这好端端的,怎么哭了?莫不是你柳哥哥他欺负你了?”
“没,我跟柳煦——早就取消婚约了。”钟灵坐在茶桌前,看着院子。
司徒萱也微惊,阳城小姐间都知晓他们关系好,都觉得钟灵会嫁进柳家。若被日后夫家知晓钟灵曾被柳家退了婚,岂不是……
“我还当柳煦有情有义,原也如此薄情寡义。也是我不好,你若早同我说,我便不留你与他一起了。”
司徒萱安慰着她。
“无事,早那日就死心一回了,这下倒是彻底的死心了。”钟灵看着她,笑着笑着仍落下眼泪。
司徒萱递去手帕“傻姑娘,什么死不死心的,往后定有人疼你。”
“姐姐你若日后动心了,也会知晓这肝肠寸断的疼。”钟灵拭了拭眼泪。
动心么?她怕是不会有的。
司徒萱看着茶杯,想起父亲的嘱咐也叹了口气。
司徒萱的婢女提着竹篮正在门外候着。
“哦,妹妹你先好好休息,慈宁公主那边好像崴了脚,我去送点膏药,表达我们二人的心意。”司徒萱回过神。
“嗯唔,我现在这样怕也难以面见。倒劳烦姐姐了。”钟灵点点头。
司徒萱便带着婢女提着灯笼出门了,小婢女方才早已打探好了路途。便带着她一路走向太子的禅院。
司徒萱在院门说了来意,便有侍从去带话,而后云岫出来。
“司徒小姐殿下现在还在歇息,你若有什么要紧的事可方便与我说?”云岫行了个礼。
司徒萱递去竹篮“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听闻殿下有些温病。想着路途寒凉,便想着带了个貂皮套子,可以放上手炉。还有件红狐狸毛的披帛。”
云岫打开竹篮,借着灯笼,依稀可见毛色油亮,云岫轻抚了一下,油光顺滑。
倒是上好的料子!
“你倒是有心了。”云岫接过竹篮,再一次细细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虽看着乖巧儒静,可这心里的算盘倒是挺响的。
司徒萱在长孙潇潇身边待着亲近,倒也耳闻了这位侍女。古来多少君王都有把婢女纳为妃嫔,这姑娘日后虽位份不高,但想必也会是个狠角色。
“姐姐说笑了,这是妹妹的一点心意。”司徒萱取下手上的玉镯“这是晏家的玉。”
晏家的玉,云岫接过玉镯,抚摸着“是挺好的玉,但没有我那只好。”
“殿下心疼姑娘,自是什么好的都给姑娘。”司徒萱说着话。
有意思。
云岫行了个礼“哎,这哪来的话,指不定日后奴婢还得唤您一声娘娘,给您磕个响的。”
“好没理的话,云岫姐姐莫胡掐,这传到外人耳中可不好听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司徒静有些惊,又羞愧。心里怦怦跳,她赶忙行礼离去,一刻也不敢久留。
云岫这话若传出去,必要说她司徒家贪谋。
耶耶耶耶小红花我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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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