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张嘴将祁玉泽叼在口中,龙尾拍在结界上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声响。道道紫雷像是找到了目标,从远方汇集而来,劈得黑龙嘶鸣不断。
临行渊下,竟是被混沌之力掩盖的无尽煞气,两相冲撞,没了修为的祁玉泽肉身都几乎要被碾碎。到了煞气与混沌之力的临界线,黑龙身形越化越大,直接盘起卡在了山壁间,雷霆与煞气不断冲击着黑龙凝结出的看起来不堪一击的结界。
祁玉泽早已没了呼吸,一缕神识飘出体外,像是与临行渊融为了一体,无人能察觉他的存在。黑龙紧紧圈住他那具尚且温热的身躯,将他贴在心口处,即便没了结界雷霆也不会落到他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祁玉泽听到了冰冷的系统声。
“嗞——”
“绑定失败……”
“绑定失败……”
“绑定失败……”
“宿主生命体征已消失,任务失败,根据第一百二十六条协议,系统将在29天59分钟58秒后取消绑定。”
协议?
一直垂眸站定不动的祁玉泽眼眸微抬,果然这个世界最难搞定的不是主角,而是能动不动就让自己陷入沉睡的系统。他布置这一局用了那么多年,目的就是为了赌临行渊的混沌之力能将这具病病殃殃的躯体连同系统一并撕碎。即便系统在规则之外,但只要他一死,世上就没有了祁玉泽,他完全可以换个身份彻底脱离系统的掌控。
只是没想到系统还是给他摆了一道,穿来至今他从没听过什么协议,更不知道非自然解除绑定需要那么久。看了眼乌云密布的苍穹,心底重新打起了算盘。
这时,黑龙设的结界被冲破,一道精神力凝成了棠鲤的模样,焦急地将祁玉泽抱在怀中。他并不知师尊就在不远处看着他,直接拔了黑龙心口一片龙鳞划出道伤口,将血喂给祁玉泽。做完这一切,他的脸又白了几分,倔强地忍着不让泪掉下来:“师尊,你会没事的,我一定会救你出去。师尊,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
接连几天过去,祁玉泽只是冷眼看着,他算计了沐云迟,自然也不会漏了棠鲤,自认一直都把握好了度,就连和他接触的时间都不长,这傻龙怎么会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那具系统奖励的剑灵身躯,也就是他那便宜大徒儿就是他为自己准备的,此时悬浮在星空,对他来说就只不过是一步之遥。但这一步却怎么也迈不过去,或许是他的尸身还有一线生机的缘故,稍离开一段距离就会被一股吸力拉扯回去。棠鲤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在黑龙身上划出一道新的伤口,用自己的心头血温养着他。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抗下了一切的黑龙身上鳞片成片成片的被削掉,已经没有一块好肉,棠鲤眼中的失望越积攒越多,伴随着雷鸣泪水无声落下。
祁玉泽一直在等,他在等棠鲤放弃或者死去,可这一等就是足足二十九天。黑龙身上的血快流尽,精神体也快维持不下去了,仅凭意念支持着。
“师尊不是说可以为我做一件事吗。”棠鲤身躯轻颤着,“我想好了,我要师尊活着。”
他的声音是那样轻,在雷霆风暴中几不可闻,祁玉泽却在瞬间警铃大作。
棠鲤已经没有气力构建结界了,顶着各种致命的威胁,逼出了龙丹,要以龙丹强行为他续命。
这是不准备活了?!
祁玉泽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不甘地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新生活”,明明一切都计划好了,却被这么个执拗的混账打乱了,错过这次,就再没机会了。
棠鲤的精神体越来越淡,黑龙疼的无法动弹,已经连声都发不出来了。他的眼睛却是亮的,就像孤注一掷地拼尽了一切,这颗内丹成了他最后一丝希望。
祁玉泽不再犹豫,抬手间手心抓了颗光滑的小黑石子回到原身,不出意外的话,他今后大概要用这玩意修成金丹了。
一直紧闭双眼的祁玉泽僵硬地将他逼出的龙丹打了回去,一把抓住他的手,那双黑眸在睁眼一霎,瞳色由黑转变为了银白。他的眼中无悲无喜,宛如从虚空走来的神明:“如你所愿。”
棠鲤脸上泪痕未消,此时却盛满了欣喜:“师尊,你醒了!我就知道……”
他软软地靠在祁玉泽怀里,滚烫的泪大颗大颗落下,落到他颈间,烫到了他心底,烫得让他颤栗。
棠鲤露出一个灿烂而虚弱的笑,精神体彻底溃散,这对黑龙来说,不亚于一击重创。
与此同时,系统也差点喜极而泣,宿主果然只是想摆脱它,不是真死。可是它只是个无辜的系统啊,强制他陷入休眠也不是它的错,只是为了宿主的身体着想。
好在宿主回来了,它再三保证再也不做多余的事,和宿主和平共处。
宿主大概还生着气,根本不搭理它,它也就安静下来了,只当自己不存在。它想它大概是全世界全银河全宇宙最卑微的系统了,没有之一。
小黑石子其实有另一个名字——虚空之石,此刻被祁玉泽用来代替了原本金丹的位置,在炼化它之前,祁玉泽会时常介于虚实之间,经历空间拉扯,随时爆体而亡的折磨。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疯狂吸收着周围驳杂的灵力,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站起身,牵引出了准备好的剑灵灵傀,手指一弹,灵傀重新变回了一把剑。祁玉泽抓着剑柄从缝隙间垂直插入崖底,被解封的剑气瞬间碾压了半数的煞气,给了黑龙片刻喘息时间。祁玉泽将庞大的黑龙缩到拇指粗细,盘在自己手上。没了黑龙遮挡,漫天的紫雷密集地劈向祁玉泽,狂沙飞舞形成一张巨口,当头将祁玉泽一口吞下。
不见祁玉泽动作,他的身躯逐渐淡化,紧接着便如离弦之箭冲出结界。落地时七窍流血,耳鸣不断,他半跪在地,眼中的世界一片血红。
不止如此,某种怪异的情绪一直充斥着他的胸膛,他自认一直都是个冷心冷肺的人,从来不信任何人,也从来不会为任何人改变自己的想法,但这次不仅栽了跟头,好像还多了点莫名的东西。
手指轻轻在黑龙脊柱上摩挲了下:“小哭包,你摊上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