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这乞丐,“运气”也太逆天了吧?

陈玄礼目光如炬,沉声断喝:“打开!”

两名金吾卫应声上前。

一个手持横刀,目光警惕地四周扫视。另一个则蹲下身,用刀鞘小心翼翼地拨开那染血麻袋的绳结。

绳索一松,袋口“哗啦”敞开。

霎时间,一股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混杂着难以言喻的腐臭,几乎化为实质,扑面而来。

站在前排的几个金吾卫猝不及防,被熏得连退几步,纷纷抬袖掩鼻,脸色都白了几分。连素来沉稳的陈玄礼也微微蹙了蹙眉。

随着那金吾卫将麻袋倒提,袋中之物“扑通”一声滚落在地。

竟是一具早已僵硬发臭的犬尸。

那犬浑身皮毛漆黑如墨,唯有四只爪子白如瑞雪,正是品相极佳的“乌云盖雪”。

只是此刻,它双目圆睁,舌头半吐,颈部一道深紫色的勒痕触目惊心,显然已死去多时。

“哎哟!这……这不是冯主事府上那条唤作‘墨玉’的爱犬么?”

人群中,一个挑着担子,像是常在永乐坊贩卖炊饼的小贩,瞪大了眼睛,失声叫了出来。

“我认得它!”

“冯主事宝贝这条狗得很,前几日它丢了,冯府还四处张贴榜文,说寻回者赏钱十贯呢!怎么……怎么死在这儿了?”

这小贩一嗓子,顿时让周围本就压抑的气氛更是凝重了几分。

十贯钱!

那可不是小数目,足够寻常人家好几个月的开销了。

冯远对这条狗的看重,可见一斑。

此言一出,所有金吾卫望向林安之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与凶光,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陈玄礼快步上前,蹲下身仔细察看那犬尸,特别是颈部的勒痕,脸色越发阴沉,仿佛能滴出水来。

“先是御赐之物,如今又是被害者爱犬之尸,还都是在你这乞儿脚下发现!”

他缓缓站起身,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字字句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冯主事在自家后门遇害,他豢养的爱犬亦惨遭毒手。说!你究竟将冯主事如何了?”

“这条狗,是不是因为撞破了你的好事,被你一并结果了性命?”

陈玄礼猛地一挥手,厉声道:“拿下!给我拿下这杀人凶犯!”

几名金吾卫早就按捺不住,闻声再次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他们手中明晃晃的横刀已高高举过头顶,火光映照下,刀锋闪烁着嗜血的寒芒。

林安之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这长安城简直就是他的索命阎罗殿。

刚到手的一百文铜钱还没捂热乎呢,这就要被打入天牢,甚至掉脑袋不成?

他肚子里饿得咕咕直叫,连带着脑子都有些发懵。

此刻他连辩解都显得有气无力:

“军……军爷,青天大老爷明鉴啊!这……这真不是我干的啊!我……我连喂狗的吃食都没有,哪儿来的力气去杀狗啊!”

“且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朗中夹杂着几分慵懒醉意的声音再次响起。

李白依旧是那副晃晃悠悠的模样,提着他那宝贝酒葫芦,施施然踱步而出。

他口中还低声吟哦着:“犬吠水声中,桃花带露浓……啧啧,好端端一条生命,可惜了。”

他走到犬尸旁,也不嫌弃那股恶臭,反而用脚尖轻轻拨弄了一下那只染血的麻袋,姿态竟有几分潇洒。

“陈郎将,依太白愚见,此事尚有可疑之处。”

李白抬眼看向陈玄礼,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冯主事府邸在永乐坊东街,此地却是西市贩奴巷左近的偏僻角落。”这位小兄弟若真是凶手,得了手,杀了狗,何必大费周章,将犬尸从东街运到这西边犄角旮旯里丢弃?”

“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徒增嫌疑么?就地掩埋,岂不更为便宜省事?”

他目光转向林安之,又扫了一眼周围神色各异的金吾卫,继续道:

“金吾卫的弟兄们搜寻凶器大半夜,一无所获。”

“偏偏这位小兄弟,不过随意跑了几圈,便接二连三地‘寻获’了赃物与犬尸。”

“陈郎将,你不觉得这事儿……太过巧合了些么?”

李白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光芒。

“依太白之见,莫如……再请这位小兄弟‘寻’上一寻?”

“说不定他与此案当真有某种玄妙的缘分,能助郎将寻到那真正的凶器,一举破案也未可知啊。”

陈玄礼闻言,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狐疑地上下打量着林安之。

这李学士的话,听着荒诞不经,却又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

这乞丐的出现和发现,确实处处透着诡异。

哪知林安之听了这话,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屁股直接瘫坐在地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不干了!说不干就不干了!爱谁谁去!”

“我的任务完成了,碗也保住了,一百文钱也到手了!”

“你们爱抓就抓,爱杀就杀,悉听尊便!反正我是不找了!”

“累死我了,饿死我了!”

“我现在就要去买五个胡麻肉饼,再来一大碗滚烫的羊汤,吃饱喝足,找个桥洞子舒舒服服睡大觉去!”

他现在是真怕了,只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金吾卫要抓他,他也认了,反正系统任务完成了,大不了挨顿板子,或者蹲几天牢,只要别掉脑袋就行。

但这寻宝奇兵的差事,他是打死也不想再沾边了。

我这是捅了口袋窝了?

“你……你这大胆泼皮乞儿,竟敢在郎将与李学士面前如此放肆无礼!”

一名金吾卫校尉见他这般无赖行径,气得指着他鼻子怒斥。

陈玄礼却并未立刻发作。

他盯着林安之那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心中反而泛起一丝嘀咕。

此人这番市井无赖般的言语和举动,莫非……莫非是以退为进,故意如此,想要借此摆脱嫌疑?

“哈哈哈!”

李白见状,却是抚掌大笑起来,对陈玄礼道:

“陈郎将你看,这位小兄弟倒是个至情至性之人。”

“他若真与此案有深切关联,此刻理当是心虚不已,极力辩解撇清才是,而非这般……呃,光棍洒脱。”

他转向林安之,眼中笑意更浓。

李白从腰间鼓囊囊的钱袋里摸出一小块碎银,在指尖掂了掂。

月光下,那银子泛着诱人的光泽。

“小兄弟,你听我说。”

“你若肯再辛苦一趟,带我等在这附近再转上一圈,无论最终寻到与否,这半两银子,便算作你的辛苦钱。如何?”

李白将那碎银抛了抛。

“这半两银子,足够你买下整个炊饼摊子的胡麻肉饼,再租个城中上好的邸店床位,舒舒服服睡上好几日了。”

林安之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半两银子!

按照大唐的物价,那可是足足五百文铜钱!

他刚刚拼死拼活才赚了一百文,这晃晃眼的银子,简直就是巨款!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肚里的馋虫和对舒适床铺的渴望,瞬间压倒了恐惧和疲惫。

“此……此话当真?”他声音都有些发颤。

“太白一言,重若九鼎。”李白含笑点头。

“好!成交!”

林安之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了起来,速度之快,完全不像个饿了三天的人。

他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一脸豁出去的表情:

“我带你们转!”

“不过咱们可说好了啊,就这一圈,转完这一圈,无论找没找到东西,这银子都归我,而且你们不能再找我麻烦!”

陈玄礼鼻孔里重重地冷哼一声。

心中暗道:我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此番无论如何,定要将你的底细全盘揭露,看看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于是,一行人再度出发。

林安之在前头领路。

一群顶盔贯甲的金吾卫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再往后,则是提着酒葫芦,饶有兴致的李白,以及几个胆子特别大,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

队伍浩浩荡荡,在永乐坊那些更深、更偏僻、更阴暗的巷弄里“乱转”起来。

林安之这次是真存了应付差事的心思。

他专挑那些堆满生活垃圾、散发着馊臭气味的墙角旮旯,或是那些看起来就久无人居、蛛网遍结的破落院墙外走。

他口中还不住地嘟囔着:

“这长安城的破路,七拐八绕的,比我那破碗上的豁口还要多……”

“这黑灯瞎火三更半夜的,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一个,上哪儿给你们找东西去……”

他纯粹是想赶紧把这一圈应付完,拿到那半两银子,然后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也不知究竟拐了多少个弯,穿过了多少条连名字都没有的逼仄小巷。

林安之只觉脚下一滞,像是踢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他一个踉跄,低头一看——

月光下,又是一个麻布口袋!

这个口袋比之前那个装狗的袋子还要小上一些,约莫只有半人高,但依旧鼓鼓囊囊的,不知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

“不……不是吧……还真来?!”

林安之一声凄厉的哀嚎,几乎要哭出来了。

他身后,陈玄礼与一众金吾卫见状,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瞬间停滞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乞丐……

这乞丐莫非真是上天特意派来给他们金吾卫“送礼”,不,是“送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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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第一嫌疑人,李白救我!
连载中望舒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