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刚才挨了顿狠揍，不过现在郑易的心情也是蛮不错的，光这一层楼的可回收废料就装了大半个麻袋，这才是一层楼而已，这幢民宅大楼一共三十层，每层有八套百平米中等套房，在楼外目测，已经进入装修或者装修完毕的住户每层楼至少都有两户。
要是这么捡下去，自己岂不是一天就能挣别人三天的工钱？想到这里，郑易决定先不告诉交换业的其他人这里的秘密，撸起袖子来到了下一楼。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渐好的问题，郑易觉得身上的疼痛感顿时减轻了一半，淤青也没有之前那么疼了，这让他的脚步加快了许多。
很快，郑易带来的编织袋便被填满了。他捣鼓了两下袋子，看看能不能再装一点，这才想起刚才捡垃圾的时候就已经捣鼓了好几次，袋子老早就装实了，连废纸屑都装不下去。
郑易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太阳还没当头，正午都还没到，真不错，这样中午回去给垃圾分类称重的话，下午又能捡好大一麻袋。
也不多想，郑易高兴地三步并作两步地开始下楼，在回轮回门的路上，他几乎是一路小跑步。郑易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刚才在楼道里捡完垃圾的时候，被皮靴踢过的尾椎骨还痛得很厉害，但现在才跑两步，那种钻心的碎骨之痛竟然完全好转了。
不过很可惜，好心情总是维持不过一刻钟，郑易刚走过通往鼎立医院的街道，他便又看到有人被欺负了。
那是个和他在一个交换业做活的女孩，年纪甚至比自己还小，瘦弱的身躯看上去还不满十四周岁。
在反复抽打她耳光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这个油脂满面的胖女人每抽一个耳光就要大骂两声狠话，不到一分钟，在她的周围就围满了一圈子看热闹的人。
郑易听胖女人的说法了解到，这个中年老女人今天是有生以来头一次提垃圾袋出来扔，没想到刚走到垃圾桶旁边，便被翻找垃圾桶的女孩不小心弄倒垃圾桶所飞溅出的脏东西弄到了头发。
胖女人还说自己今天刚到什么什么高级理发店去洗了头发，花了五十多块钱，现在全被这个背时的小丫头片子给毁了。
围观的人都只顾拍照摄像，没有一个人有要上去拦下女人巴掌的意思。这女的一看就是个富婆，走到街上都是横着走的狠货，普通平头百姓可不敢随便惹。
而女孩只是在不停地说对不起，未发育成熟的躯干完全无法挣脱胖女人有力的抓扯。
郑易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个女孩虽然和他并不交好，但是毕竟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孤儿，看着她被人逮住扇耳光，郑易始终有些于心不忍。
终于，在富婆抽到第六个耳光的时候，女孩被抽出了眼泪，富婆的骂词也变得十分拙劣：“哭？你这贱人养的狗杂种，被我扇两下嘴巴子就要哭，你这喜欢在垃圾堆里找零食吃的狗东西，我特么……”
富婆说罢正要举手打下一个巴掌，但是却被人抓住了举起那只手的手腕。胖女人别过头，她看到的是一个提了一大袋编织口袋、模样和女孩一样脏兮兮的少年。
“够了吧，别太过分。”郑易表情肃然，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富婆见了刚要发作，这时却突然听到有围观的人在叫喊：“城管来了。”胖女人心道不好，城管都是市政局的人，一见到有动手打人的情况肯定会立马报警。
她虽然在派出所有点人脉，但是因为两个捡垃圾的小孩而去跑一趟麻烦的派出所很不值得。于是胖女人收手退到一边：“娘的，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完张口两点唾沫便喷到了郑易身上，郑易也不在乎，反正忙活了大半天，浑身都是臭汗，衣服总要脱去洗的。
富婆也不等郑易作何表示便悻悻然离开了，这时候，城管也从围观的人群中挤了进来。
“走吧。”郑易偏头对着身后的女孩说道。骨瘦如柴的女孩点点头，她认识郑易，交换业里的闷油瓶，平时很少与同行的人交流，喜欢独来独往，这是她对郑易的刻板印象，可没想到，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少年竟然会为她挺身而出。
女孩不禁对郑易产生了一丝好感。
两个捡垃圾的少年在一个市政执法的城管眼皮底下溜走了，有些二不兮兮的城管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他只是看到这边拥挤的人群干扰了人行道上的正常通行，所以才赶了过来，想看看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如果是有人违规摆摊，他免不了要驱赶一番，如果不听劝，就把摆摊人的东西，全给没收了。
可他赶过来，现场却空空如已，只看到两个捡废品的小屁孩子。
因为没有见着引起众人围观的原因，城管也就骂了声见鬼了便转身离开，人群也因此散了。
在回轮回门的街道上，郑易走在前面，女孩跟在后面，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保持两米左右的距离走着，谁也不与谁说一句话。郑易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和比自己小几岁、个头也要矮许多的人交流，而女孩则是因为害羞。
人行道上人来人往，来回过往的路人都投来猎奇的目光。虽然大家都认为他们俩是同路的人，但是却没有一人因为两人彼此间的沉默而感到奇怪。
显然，街上有拾荒的穷人，这种景象，至少有六安市的范围内，那是见怪不怪了。
在通往鼎立医院独立楼房的街道上有一个公共厕所，郑易在看到它后终于打破了沉默：“额，可以先等我一下吗？”
女孩听后楞了一下，面容憔悴的脸被杂乱的刘海遮住，女孩有一头乌黑的短发，这是郑易第一次正眼看她，竟发现这妮子脸型居然是少有的瓜子脸大眼睛。
“嗯。”女孩点点头，在公厕门前停下。
郑易飞快地跑进厕所，他打开洗手用的水龙头，奋力擦拭掉衣服上的污秽。虽然衣服很破，自己很潦倒，但是郑易身上却从来没有一点异味。每天中午在回门内交差之前他都会来这里清洁衣物。
少年飞速地清洁完身上的泥点，在出厕所拿起自己的编织袋时，他发现了少女的那个编织袋是焉的，至少有一半没装满。
郑易看了看自己的麻袋，心想，这女孩还真是老实呢，自己进去了这么久也没有趁机偷拿自己捡回来的垃圾，看来她还是值得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