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九章死别

“咳咳....”

恒吾捂着嘴避免吵到睡着的烛光,脚步快而无声的远离桑树下。

献同样脚步轻而无声的追上恒吾。“汝近来气色缘何变差了?”

以恒吾平时对身体健康的在乎,没理由突然身体不舒服。

恒吾道:“许是这段时间太忙,没休息好,风一吹便不舒服。”

献差点翻白眼,汝身体几时这么脆了?

恒吾也很无奈,她对自己的身体很关注,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差了,但为何变差死活找不出原因,不论她如何回忆,自己的饮食作息都很健康,不浪也不作。

不想提自己毫无头绪的身体变化,恒吾换了个话题,看了眼靠着桑树小憩的老妪,好奇的问:“烛光为何唤烛光?”

这个时代传统的起名还是成年仪式上根据猎物而取,当然,有主流自然有非主流,恒吾自己就是非主流之一。

她成年时猎了一头豨,但她给自己起的名是恒吾:永恒的吾。

再就是恒吾之女那种,是孝子,所以生来便得名吉。

烛光的名字就比较奇怪了,烛为用浸过油的麻丝捆缚成柱状,形似虫体的火具,烛光意为火炬之光。

就算是非主流中也没见过这么起名的。

献愣了下,旋即看了眼恒吾美丽且年轻的脸,恍然:“她原来不唤此名,唤麋。”

恒吾奇道:“如何改名了?”

“修渠需要从诸部调动大量人力,而缺了人手,诸部的生活都会受到影响,众人皆希望早日修完早日回部落,一些人为此在夜里都开工,但....双月虽明亮,却不够明亮,时有人受伤。尽管吾与拂晓反复叮嘱不可夜里做活,仍不时有人不听。烛光修渠时,见此便造了烛,工地上亮如白昼,让众人得以安全凿渠。为了纪念此事,众人以烛光唤她,时间久了,她原本的名被烛光取代。”

“吾才知。”

“那是七十余春秋前的事,知晓起源的人死得差不多了,汝自然无从知晓。”献有些唏嘘。“时间是这世上最无情的存在,不论什么人什么事,留下怎样的痕迹,都会随着时间而消磨,直至无痕。”

恒吾道:“只要还有人用烛,烛光的痕迹便永远不会消失。”

献想了想,赞同点头。

烛实在是人们日常生活中的刚需,即便有朝一日人们忘了曾有烛光这个人,烛也会无声证明烛光存在过。

恒吾若有所思。“汝说吾会留下怎样的痕迹呢?”

献思考片刻,笑答:“百载之后,人们会在妇人生产时向汝祭祀,便如妇人分娩时,人们会在大室外跳舞祭祀,请求拂晓护佑妇婴平安。”

她亲手收敛了拂晓的遗骨,确定拂晓已化为死者。

尽管传说死者会回到人间,然近百载过去,她始终未再见拂晓,但这不妨碍人们坚定的认为变成死者的拂晓回到了人间,向她祭祀与祈祷,请求拂晓护佑妇婴。

见证了大室祭祀传统的诞生,献很难不思考诸部其它杂七杂八的传统怎么诞生的,以及,怀疑恒吾正在孕育新传统。

恒吾讶然,思考须臾后道:“比起留下传统的痕迹,吾还是更想要长久的以吾的形式存在下去,便似汝。”

献道:“汝要如何似吾呢?”

“吾还没想到。”恒吾问:“汝曾说岱舆神山上有一位对人充满善意的神,下一次汝寻找岱舆时,吾与汝一起。”

既然凡人的方式无法求索出答案,那就换个方向,从神那里请教。

献欣然应允。“善。”

“咳....”

恒吾捂住嘴。

献道:“汝身体不适便先回室休息,此地交给吾。”

恒吾嗯了一声,捂着嘴去休息。

献回到烛光身边坐下,暮春的阳光洒在身上非常温暖舒适,献不由打了个哈欠,将烛光的脑袋放到自己腿上,自己靠着桑树小憩起来。

睁眼时霞光已染上天际,献愣了下,居然睡了这么久,赶紧拍烛光。

“醒醒,别睡了....”

春季不同夏季,天色越晚气温越低,在室外睡觉很容易着凉,老人不比年轻人,年轻人着凉了起来向寒母跳舞祭祀,跳得满身大汗自然不药而愈,但老人守不住寒母的这种祭祀要求。

手拍在脸上触手冰凉,献心里咯噔了下,不死心的拍了拍,再拍....拍了好一会人也没醒。

献沉默一息,试探的将食指伸到烛光鼻下,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息流动。

献哀伤不已:“吾不喜死亡,汝为何要让吾补上了拂晓死时错过的?”

*

合作部落群的丧仪比起过去有了变化,过去是在公共墓地挖个坑埋了即可,如今会根据是否成年选择不同葬法。

幼崽死了,尸体塞进陶瓮里再埋,大人死了则直接埋——烧不出能将大人放进去的陶瓮,而似献对拂晓、植一般做一个石制容器又太费事费时——但怎么埋却有讲究,必须头朝光照足的一边,脚向着光照少的一方。

除此之外,大人死了,还会放一两件物品陪葬,基本是死者生前喜欢的东西,一般为骨制饰品、不能再用的生产工具(还能用的是集体财产,不能陪葬)等。

烛光的陪葬品除了常规的一串骨珠,还有众人送的东西。

恒吾在烛光身边放了一串翡翠项链,是数年前从南方带回来的漂亮石头打磨而成。

献在烛光的身边放了一枚来自深海的紫色贝壳、一支烛、一大把色彩鲜艳的鲜花。

大河之洲部落的族人也多多少少放了一两件,到最后,陪葬品几乎将遗体掩埋。

给死者的礼物放完,众人一人一铲土将坑填上,没多久墓葬坑变成了一块与普通地面没有区别的平地。

恒吾看了一会什么痕迹都没留下的平地,怅然若失。

献安慰道:“死者会回到....”

“汝见过回到人间的死者?”

“没见过,但吾记得她,汝记得她。”

恒吾没接这个话题。“汝何时出发去寻诸部?”

烛光毕竟是合作部落群大首领,死了得通知一声诸部,让诸部重新选出大首领。

“今日。”

恒吾问:“汝觉得,可还会有新的大首领?”

献觉得很悬。

合作部落群内部早就分化成了若干三三两两的小型合作部落群,只不过烛光比较能活,再加上拂晓与她在时的积累,合作部落群还在面子上维持惯性,但再强大的惯性也有消磨殆尽的一日。

献许诺:“不论有没有新的大首领,汝的养妇饮食都会流传开来。”

恒吾松了口气,旋即捂嘴闷咳了一声。

献担忧的看着恒吾。

恒吾道:“吾无事,汝不是检查过吗?”

献更忧虑了。“汝的身体在变得虚弱。”

“岁数大了都会如此。”

献:“....你才活了三十几个春秋。”

恒吾笑道:“大部分连三十春秋都活不到,然吾并不会满足于此,吾一定会坚持到汝下一次去寻找岱舆。”

献点头。

下一次岱舆的入口打开时,她一定要带恒吾寻光焰,请光焰看看恒吾是怎么回事,若恒吾真能如愿长生就更好了。

献下午背着干粮出发,带着恒吾创造的历与孕妇食谱,告诉诸部烛光死讯同时也将两种知识传授,直到秋季合作部落群的诸部议会举行才忙活完。

然,大会议并未选出第三任大首领。

获得提名的人有数十位,其中一半人票数相当。

献观察了下,发现每个部落投票时都是投给自己所在小区域最有声望的人。

每一票都投得很理智,看得出是认真选的,但每个人的出发立场不再是整个合作部落群,而是自己所在小区域。

发现这一点时,献惆怅不已。

*

恒吾部落,晒谷场。

恒吾一边咳嗽一边裹紧厚皮草,将一块肉塞进嘴里咀嚼。

倏然感觉到一阵风,抬头一看,见到一双巨大的青色羽翼。

有翼者落在身侧,青色羽翼收缩、化作光点消散。

恒吾看着身边人的神色。“汝的脸瞧着似被一群熊揍了,大会议结果如何?”

献失魂落魄道:“散伙了。”

恒吾:“啊?”

虽然猜到合作部落群迟早散伙,但这是不是太快了?

“他们争执一日也没选出新任大首领,反倒翻起往日的冲突,汝的部落曾经做过什么不好的事,他的部落曾经做过什么不好的事....翻到最后的结果是诸部决定放弃选出新任大首领,以后诸部与自己关系好的部落各过各的。”

恒吾安慰道:“诸部分散在广袤的大地上,从最东边的部落走到最西边的部落需百日,久而久之,诸部自然同往来最多的邻近部落关系更好,以前需要所有部落合力修渠修大仓,对遥远的很少有往来的部落固然感情淡,但也会维持往来,但烛光已经很久没有调动所有部落修建大型工事。”

献:“....”

烛光不再调动所有部落不是不想,是她这个信使跑了。

恒吾继续道:“如今这般也没什么不好,诸部已适应如今的气候,几个部落互相合作也足以生存。”

虽然散伙散得有点荒谬,但诸部能散伙成功足以说明散伙不会妨碍生存。

在这个生存至上的时代,没有人会与生存对着干。

“吾明白,只是怅然。”献揉了揉脸。“不提此事了,汝身体如何?”

恒吾:“....”

献看着恒吾的脸,白了不少,这不是好兆头。

这个时代除了皮肤怎么晒也晒不白的类型,大部分人都是小麦色皮肤,甚至黝黑皮肤,反正颜色很深,成天在野外活动,皮肤想不深都不行。

一个人的皮肤白皙,却不是天生的,只能说明此人户外活动锐减,而户外活动锐减的原因只会是身体不支持。

恒吾烦恼不已。“吾也不知怎么回事,身体就是越来越虚弱,吃什么药都没用。”

献想了想,道:“吾不回日旸之地了。”

“啊?”

“吾留下来照顾汝,吾会飞,汝需要什么药,不论离此多远,吾都能为汝带来。”

恒吾欢喜的抱住献:“与汝相识为吾一生之幸。”

恒吾很积极的治疗自己,尝试不同的药草,乃至将不同的药草组合搭配治疗身体,一个不行就下一个,不论药汤多苦,恒吾都面不改色一碗又一碗灌入腹中。

然越治疗,身体越虚弱。

气候温暖的春夏时节还好,精神好一些,但秋冬时节,尤其是冬季,恒吾吹个风都可能着凉,只能终日闷在屋里,等春夏时节找回一点精神。

然,顽强的挣扎两个春秋后,恒吾的身体在第三个冬季衰败到极致。

火塘中熊熊燃烧着柴草,恒吾躺在献的怀里,却一点都感觉不到温暖,双手死死抓着献的手臂,仰视着献年轻的脸庞,目光充满嫉妒。“吾不想死。”

献忍着手臂被指甲抓出伤口的痛苦,安慰着恒吾:“汝一定会好起来的,汝还要与吾一起去寻光焰,汝会活很久很久....”

恒吾艰难的松开献的手臂,抬起一只手抚向献的脸。

献配合的低头让恒吾能摸到自己的脸。

恒吾贪婪且嫉妒的摸着献的脸,这张传说活了两百多个春秋却比自己还年轻的脸庞,目光中的贪婪愈胜,似要将献生吞活剥。“吾为何不是汝?吾不甘心....”

手臂倏然无力坠地。

献低头看着恒吾,女人美艳昳丽的脸庞上充满贪婪与嫉妒,因疾病而浑浊的双眸睁得大大的,不甘的瞪着献,神情之狰狞换在任何人脸上都会很难看,在这张脸上却仍令人感觉到美,只是不如平时美。

献伸手摸恒吾的眼眸,想帮恒吾合上眼眸,然,手抚了下,眼眸还是睁着的。

再抚,无用。

再再抚,仍无用。

献只得放弃。

献道:“愿汝化为死者归来。”

冬季时身体孱弱的人很容易死,尤其是老人与幼崽,但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挖坑太辛苦了,因此每个部落都会在雪落之前提前准备好墓坑,谁死了就给谁用。

恒吾死了,等了半日确定人死透后众人将一座墓坑里的积雪掏干净,将恒吾的尸体放了进去。

将恒吾生前用的最多的捣药杵、耒等工具放入墓坑,众人依次上前给恒吾赠礼陪葬,献在身上翻找了下,最终选择一支虎骨做的骨笛、一串骨雕项链给恒吾陪葬。

礼物送完后,众人填土。

一柸又一柸土落下,容貌美艳昳丽的女人渐渐消失,直至不见。

一直没有哭的献潸然泪下。

献抹着眼泪向众人道别,不论众人如何劝说冬季不宜出行也不管不顾的背上干粮展翅离开,一路狂飙回日旸之地。

顶着冬日鹅毛大雪狂飙的后果是毫无悬念的,献一落地便晕了过去,将听到动静出门来看怎么回事的霄吓得不轻,赶紧将人扛进屋里。

放下后一摸额头,滚烫。

霄将献脱光,裹了五张兽皮后赶紧奔向仓中。

原产南方淮水的马蓝经过恒吾的研究确定可以治着凉,在献的帮助下将马蓝带回大河流域,又因为马蓝可以提取颜料,迅速在大河流域广泛传播。

夙沙部落里老人多,一不留神便会生病,霄为防万一,平时在仓中储存着两罐晒干的马蓝以备不时之需。

寻到盛着马蓝的陶罐,霄从中抓出一把,想了想,又抓了一把茱萸,回到大室,找了只盛水的陶罐将马蓝与茱萸一起投入再放到火塘上熬煮。

熬煮出药汤后,霄将热腾腾的药汁灌入献嘴里。

本来就捂着五张兽皮,再来一碗马蓝与茱萸混煮的汤药,献立时汗出如浆,最里面一层兽皮都被打湿。

霄将最里面的兽皮抽走,补了一张新的。

*

献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被人放到了篝火上烤,大惊,吓醒了,睁眼一看,虽未在篝火上烤,但也没好多少。

“醒了?那不需要勺了。”

霄将木勺放下,将陶碗递到献嘴边,献就着霄的手将陶碗中的药汁一口闷。

这是恒吾传授给她的喝药经验,药就没有不苦的,一口闷可以少受罪。

将药汁一饮而尽,献看向霄长满皱纹的脸,仍浓密却已苍白的头发,长长的松了口气:“汝还活着,真好。”

霄愣了下,旋即问:“恒吾死了?”

献点头。“霄,汝一定要好好照顾身体,活很久很久。”

霄看着献的脸,五六十春秋过去,变化很大,但不是往老了变,而是从稚童变成了大人。

“献。”

“嗯?”

“所有人都会死。”

“吾知道。”

“然吾等会比汝先死。”

献:“....”

霄道:“没有任何人能一直陪伴汝,汝当学着习惯死亡带来的分别。”

献一脸抗拒。“吾不想学。”

霄莞尔。“莫要说幼崽话。”

“吾不喜死亡。”

“没人喜欢死亡,然汝亦需知死亡并非结束。”

“从未有人见过归来的死者。”

“但汝见到了吾。”

“汝非死者。”

霄指着自己的脸。“吾难道不似屏翳?”

献不假思索:“汝非屏翳。”

“吾非屏翳,但吾难道不是她的遗留?”

献愣住。

“汝有很漫长的时间,在无尽的时间里,汝会一次又一次见到吾,见到屏翳,见到恒吾。”

“那都不是汝等。”

“却是一种缘。”霄笑道。“就算不是也无妨,没有人能一直陪伴汝,但吾相信,每一段路都会有人陪伴汝,便如屏翳曾陪伴汝数十春秋,浮城曾陪伴汝百余春秋,吾亦陪伴汝数十春秋,恒吾少一些,却也有十余春秋。难道因为刹那的死别之苦?汝要否去这些春秋中的每一分温暖?”

“死别之苦不是刹那,是恒久。”

“汝觉得是恒久只是因为温暖汝的个体不再继续温暖汝,但汝会遇到新的温暖,人的眼睛长在前面是为了向前看,可不是为了向后看。”

“那也不能抛下死者。”

“汝可还记得屏翳?”

“记得。”

“汝可还记得拂晓?”

“记得。”

“汝可还记得恒吾?”

“既然记得,谈何抛下?”

献陷入思考。

霄又道:“且汝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

“汝会生病。”

“是人都会生病。”

“是人都会死。”

献愣住。

霄含笑道:“汝亦会死,只是那一日到来得比吾等迟,而非不来。”

献一直蹙着的眉头倏然展开。

*

雪天狂飙很爽,飙完悔(苦?辣?)断肠。

献的身体一直很好,从未生过病,这一次生病却是病去如抽丝,别人几天就痊愈了,她过了十日也没痊愈,一日两餐的被霄灌马蓝茱萸汤。

一个苦一个辣,两者混合,滋味已非语言能形容,一碗药半日吃不下饭,两碗药一日吃不下饭。

病愈时,献身上的肉量肉眼可见掉膘严重。

终于不用吃药,献的胃口立时恢复,一日三碗肉汤,又因着天冷无法出门,献让霄从仓中拿一批牍。

霄不解:“汝要帮吾记盐粮?冬日无事,并无需要记的事。”

献摇头。“非是记录,不对,是记录,但不是记物资,是记旁的。恒吾最后三个春秋一直在治疗自己的身体,她死了,她一生对植物的研究也随她去了,太可惜了,吾想将她的研究都整理并记下来。”

“人都死了。”

“她活着时吾陪了她很久,她研究植物是,吾亦跟着她,她掌握的知识都有传授予我。”

霄欢喜。“如此甚好。”

恒吾的知识就这么随她的死而逝去就太令人心痛了。

霄迅速搬来一大捆木牍并一把石刀、一支笔、一碗马蓝、木蓝制作的墨水。

“汝身体尚未完全养好,汝言,吾刻。”

也行。

献点头,回忆起恒吾用一生研究出来的植物知识。

恒吾确定有药用价值的共四十六种,有的只适合内服,有的只适合外敷,有的可内外兼用,有的植物与另一种植物组合起来效果更佳,甚至会起到没想到的效果。

霄刻了数日后忍不住问:“如此多的植物与组合,她如何了解的?”

献答:“吃出来的,每一种植物,每一种组合她都吃过。”

霄佩服。

药就没有不苦的,这么多种植物与组合得吃多久?

且这还是确定有药用价值的,一种植物有无药用价值需吃过才知,可见恒吾吃过的没有药用价值的植物只会更多。

此人对自己的舌头是真狠得下心。

感谢云容的提醒。

我都快忘了烛光的名字不是我自己起的,是有历史原型的,如果不是你提醒,我都没想起去查烛字的原始字形字意。

PS:烛字的起源居然是火炬,左半边是火焰,右半边是形状像虫的火炬——一直到先秦时期,火炬形状都长得和虫很像——真没想到烛在最初不是蜡烛,而是火炬。

后悔了,烛光应该单开一卷的。

登比氏生宵明、烛光,处河大泽,二女之灵能照此所方百里。

啧,现实历史上这俩不会真的和我的二创一样,都是火的器具发明人吧,如果是,这也太惨了,堪比燧人的功绩,结果啥实际都没留下,还得后人翻她们名字的原始写法才从字形里看出点不对。

当然,也不排除燧人的原型之二就是她们(也可能之三,她们的母亲登比氏疑似原始光神,从宵明与烛光这俩倒霉蛋的名字上,我算是看出规律了,名字和光、夜晚有关的女神,多半是火的器具有关),但传统印象里,燧人氏是男的。

PS:恒吾最开始的原型是嫦娥和西王母,因为神话里这俩关系匪浅,但写着写着,感觉神农也能糅进去。

想了想,大概是因为神农尝百草这个神话太印象深刻了,以及,必须佩服神农尝百草的神话,尤其是结局。

尝百草,然后被毒死了。

当然,现实里没有食之立毙的断肠草,但凡药带三分毒,没病吃药,没病也吃出病,神农尝百草,就算每一种草都无毒也吃不死人,百草叠加起来,神农不被毒死都不科学。

好真实且科学的神话结局。

言归正传,神农尝百草,那么,必然会发现植物的药用价值——久病成医,久服毒成医。

恒吾参考了这些元素与原型,那么她死于中毒有什么逻辑问题吗?没有。

唯一让我犹豫的是她临终时对死亡的态度,是该无奈释然,还是不甘?最开始想的是无奈释然,以现实里的神明为原型塑造的人物,怎么也该带点神性。但后来想了想,不对啊,现实里的神明是现实里做出事迹的古人,在后人千秋万代的传颂中神化为神,也就是说,神最初是人,既然是人,有人的弱点才该正常,毕竟我写的又不是正儿八经的神话题材,主角们全都凡人。

所以恒吾生命的最后不甘,死不瞑目更合适,最重要的是,恒吾是一个单元的女主,也是高楼的一块砖石。

举个例子,一千年后,会有另一个女主,其医学造诣可以治好大部分病患,以至于除了疑难杂症没有疾病能难倒她,但她对死亡深恶痛绝,却无法改变自己终将死去的结局。

在生命的最后,恒吾往前看,不见古人,往后看,不见来者,但千年后的后来者则不同,往前看,她能看到恒吾,往后看,虽不见来者,但必有来者,来者见她必如她见恒吾。

于是,女主释然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我没见过你,我出生的时候你已被时间洪流风化成尘埃,骨头渣都不剩,但隔着成百上千年的光阴,神话与传说遗留的吉光片羽中,史书的寥寥数语中,我看见了你们。

对,你们,在时间洪流里,隔着历史长河看到恒吾,并且与恒吾形成承前启后关系的女主不止一个。

这样的话,每个环节的女主就不能完美了,如果一开始就是满级,那后人就只需继承,还开拓进取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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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九章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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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人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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