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了吗？”顾识欢低问一声道。
林照应下一声道“安排好了，从这里去昌宁只有只能从东门出。”
“四下都埋好了我们的人手。”城门之处往来人口繁闹，丝毫不觉即将到来的危险。
“截到人之后立马送出无隐市”
“放心。”
“顾识欢。”周立文匆匆上楼而来，因着人员杂乱掩藏不便，顾识欢便让周立文喊她的名字。
顾识欢往楼外看了一眼，放下心“安排好了?”
“是，等这边战事打起来，人手都会分神到这里，到时候你假装送饭的上去就是了。”
“好”顾识欢应道。
林照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你有事?”
“嗯，都安排好了，我有其它任务在身要先走。”
“什么事?早怎么没听你说?”
“临时安排的。”沈元卿身边安排的人太多了，也只能趁着今日松懈趁乱进去。
“你们速战速决，不要拖延，截到人就送走，其它的有坤叔带的人殿后。”
“宋明月带的那批学生，这几日都在西侧的路上集会，警察厅的人不会将他们怎么样，也不会从哪里走。”
“你们撤退就往那边撤退。”
“放心。”林照应道。
“走!”顾识欢对着周立文而道。
计算着时间，赶在了晌午之前抵达了沈元卿的住地。
顾识欢早早的换好了衣裳，接过准备好的食盒，步履沉稳的从巷子里走出绕至正门。
枪响传来之时。
顾识欢假意身子一偏，又连忙捧住欲摔倒食盒，待站的稳了，才喘了一口气，颤颤巍巍的往门口走。
守在门口的士兵原本听见枪声也是一惊，下意识的抬起了胸前的枪，可远远的便瞧见了送饭的熊样，眼神微睨带上不屑，扶着枪站直了身板。
“长官，今天的饭。”顾识欢脑袋稍垂，客气而谦卑双手奉上午膳一副静候检查的模样。
食盒被一层一层的打开，站在前面的士兵随意的将盖子掀开抛上。
引得身后的士兵不满，“好好查了没!”
“查了查了”摆摆手道。
身后的士兵挤到前面来，孤疑的盯着顾识欢道“你、抬头。”
顾识欢照做。
“今天怎么又换人了?”
“饭店里忙不过来，五子比我机灵让留着，经理让我来送饭。”
为首的士兵正欲说话，又被旁边的人一句拉去神思，“你说那边怎么打起来了?”
顾识欢站着没动，眼神微微抬，客气问道“长官?这?”
“行了，行了!走吧!”待另外一人发话，
“诶!是!”顾识欢笑呵呵道。
径直进了正门，瞧见了坐在沙发上沈元卿，提着食盒放在了茶桌上。
沈元卿刚要张口说，怎么把饭放在这了，便对上了顾识欢微微侧脸过来的的眸光之中。
当即止住了话头“怎么今儿换了人送饭?”
“是小的不机灵，饭店太忙了经理就打发小的来送了。”
“不机灵就送来打发我?”沈元卿气笑道。
引得四下站着的士兵多瞧了几眼。
“是小的错!夫人大人大量。”
沈元卿摆摆手道，“我现在不饿，你给我送到楼上去吧，等会我休息一会吃。”
“夫人、”顾识欢假作为难道。
“还真是个不机灵的。”
“小的不知道夫人睡哪。”顾识欢打着哈哈道。
“算了!”沈元卿站直了身子，打了打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跟我上去。”
“诶!好!多谢夫人。”
顾识欢跟在沈元卿的身后，颈骨稍垂头而上。
进了门，沈元卿随意带上了门。
走进了靠里的一个茶间，顾识欢站直了身子看向了沈元卿。
“识欢，你怎么来了?”
“来接您回去。”
“我不会回去的。”沈元卿摇头道。
“我还有事情没做。”
“是为她报仇吗？”顾识欢自问自答道。
“伯母，大小姐若是知道您为了她赔上了自己的命，即便死了也不会安歇。”
“识欢，她是我女儿。”
顾识欢安抚道“伯母，我明白你的伤心难过”
“如今不是报仇的时候，她的仇我会报，伯父让我来接应你回去，你不为自己也要为沵折想一想。”
沈元卿静静地望着她，良久，却是轻轻的笑了，留下压了许久的泪，而问道，
“识欢?你恨我吗？”
“你让我想一想，可我要怎么想？”
顾识欢沉默无言。
“我以为我为她选了一条最合适的路，却亲手为她送上黄泉路。”
“即便你不恨，我也恨自己的”
“当初若不是我看出来你对她的情意，暗中不动声色的让怀特先生去劝说让她出国，希望歇了你的心思，断了你们的关系，她也不会死。”
得知唐弋雪死后她便悔恨，若不是她，她女儿唐弋雪怎么会死。
她这一生不就是求着她平安就是吗，可到头来却是她成了害了她的刽子手。
顾识欢暗中的手紧握成拳，红白夹杂，掌心掐出指痕，她早就知道了，可不也一样觉得那样一条路是为她好，同意她去了，又有何资格怪，深呼出一口气道，
“没有你的动作，我们也难以保证，她们会何时让人顶替她。”
“可不会如此毫无防备，不会如此快，识欢，她死了，是我的错。”
顾识欢瞧着沈元卿的哀悼，缓缓的闭上了眼，沉下语调而道。
“伯母，明晚八点会有人接应你，送你回去。”
“我不会回去的。”沈元卿亦拒绝道。
“伯母，不要再继续做错事。”
沈元卿望向她“我很清醒。”
顾识欢却睁眼笑了出来“伯母，您究竟是因为恨自己想念她为她报仇，还是因为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您没人会替她报仇?”
“伯母”
“你这一生被保护的很好。”
“在沈家未出阁时，沈家护您周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您是觉得伯父并不爱你，不会为她报仇吗？”
“伯母以为是借着沈家相助之恩，伯父才会娶了你，才会有了唐弋雪，可伯母有没有想过若是不喜，不爱这个家，伯父怎么会娶你?”
“这些年您嫁到唐家，伯父从不强求您，您喜欢设计，喜欢出游，他都依您，甚至连家中诸事都大部分交于张妈管。”
“与在沈家别无二致，而伯父常有军事机密不便与你多言，也只是单独事事挪到书房与人相商。”
“若是不喜，他大可寻在军中寻一个志向相投之人。”
“至于方姨太，我当初来唐家时，尚且不知为何伯父会纳她，可也暗中在军中打听过伯父不近女色，军中多有人想奉承他为他送上美人都被拒绝。”
“而方姨太入唐家那一年，我若是没记错，伯父刚新上任，树敌众多，桃枝便是在方姨太之后抓出的政敌之人。”
“您放手管的家中诸事却出来奸细”
“我想着其中原由也足够明白了。”
顾识欢话罢又道“这些事原不用小辈来说，但今日还是希望伯母能明白。”
“方姨太入唐家，您尚不能照顾好自己的情绪，让大小姐瞧见了，大小姐常常与我说的就是羡慕宋明月一家，希望您能每日开心一些，甚至夜里会抱着我说着梦话都是，娘别哭，您瞧，连大小姐都是在暗中讨你欢心。”
沈元卿张口欲驳却吐不出话。
“伯母你若是真的爱大小姐为她着想就跟我回去，她一定不愿意看着你丢了性命。”
“伯母，您曾与我说为人立世无愧于心，如今还要步步错下去吗？”
“您自作主张来了这里，可有想过伯父要承受什么非议?如今说句举步维艰也不为过。”
“沈家的生意事业因着您叛国投敌一事受了波折，沈家众人整日上街便会被人指着鼻子骂，连沵折都会被人在学校中打压。”
“或许也曾怪伯父事事瞒着你，可军事机密又怎么多言?好比此事，你知道后便不管不顾的跑来了，又怎能让人信你?”
沈元卿沉在顾识欢的话中有些呆滞，她自以为算是了解唐霄的心思，却从未注意起这些细节，如今却想起了。
那年早春初嫁唐霄时，冬天里家里太冷，她心中欢喜又慌张，她连手脚冰凉也未曾察觉，后来是唐霄给她端的洗脚水，为她洗脚。
因着想念一家老铺子的糕点说了一次，过了几日再桌子上便能瞧见。
怀了身孕半夜总是睡不着，唐霄便一遍遍的拍着她的后背，整夜也跟着睡不着。
她说家里太冷清，院子里过了没几日便见了几条温顺的狗。
…………
他从来不说她也不曾注意这些细枝末节，他的爱太隐晦而当年的她太过热烈或许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是错了。
错在她的自以为是以为唐霄并不在意她们的女儿，不在意她们的家，错在她的自作聪明弄丢了她女儿的命。
这一次绝不会错了。
“识欢，你说的有对也有不对。”沈元卿笑了笑“身为人母，我疼爱她，想要为她报仇本就不掺杂任何东西。”
“你不用怀疑一个母亲对于孩子的爱”沈元卿道“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人都要为自己做的错事承担后果。”
沈元卿摸了摸顾识欢的脑袋“你是个好孩子，下次吧，如果有下次我不会再拦着你们了。”
没有什么比她女儿活着更重要了。
“你说的对，错一次、就不能再错了。”
“我不会走的。”
“一会有人该来了，你快走吧。”
顾识欢抬头见她执拗，道了句“伯母明晚八点祥和旅馆，我会等你”不管她来与不来，她都会等。
门口一开里面传来沈元卿假装喊了句“食盒我会让人晚膳前送给你们。”
出了房门，换上便装，太阳带上几分刺眼。
顾识欢眯上眼睛，细细思起方才所言，笑了，她也说错了，做错了。
从前她总想着保护唐弋雪，也错了。
她总是担心她的安危，担心事情的危险，这不允许她做这个也不允许她做那个，她也错了。
最好的爱是什么?
是我爱她但仍留有余地。
她可以做她想做的事情，一旦没了退路我还在这里，成为她的退路。
她醒悟的太晚，也太慢。
沈元卿:好了，我已经说了不阻拦了
唐弋雪:爹?
唐霄:听你娘的
作者:玛卡巴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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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