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响起的一刻,顾识欢拉住了转身去接的唐弋雪“快吃饭吧,我去接。”
唐弋雪看了电话一眼,应声道“好。”
“喂。”
“喂,小姐,人抓住了。”
“身上东西拿到了吗?”
“东西?”坤叔看了一眼绑在墙角昏死过去的人,四下从他怀中摸了摸,绕道后背时,摸到了一个硬物,绕过去看了一眼“有一本册子,像是地图。”
“他瞧见我们就跑,被打的昏死过去许久没醒了,用不用喊醒?。”
顾识欢沉思了一瞬,凯尔是驻在租界的洋人,如今南北战火不断,又掺杂进了东洋人,实在不宜再树敌。
此人,不能杀,也不能放走。
顾识欢的指尖轻叩桌面瞧了一眼垂着脑袋的唐弋雪道,“把他放到我回去我们第一次见的地方。”
话音一落,坤叔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要秘密监禁了:“是”
“照顾好自己身体。”
坤叔一愣还是应道“好。”
听他应下,顾识欢挂了电话,又坐回了位上。
唐弋雪舀了一勺粥,送到嘴里,“谁啊,大清早的打的电话?”
“思危说他在学校有个什么活动,我问他拿到了东西没有。”
“他说拿到了要给我,我说让他把东西放在那里。”
“什么时候唐沵折能像思危这样?”唐弋雪笑道。
“他比思危小正常。”
“你就替他开脱吧。”
“实话而已。”顾识欢道“今天我一会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在家别出门了,外面今天有点乱。”
“知道了,你也注意安全。”
“好。”顾识欢应下快步上楼,换到另外一间,重新打通了电话。
听着电话忙机的声音难免焦灼,“喂”电话里面传来声音才松了眉头。
“喂,坤叔,我”
“有什么事吗?”
“坤叔有什么事情不要再打电话,更不要拨家里的电话。”
“今夜老地方见,到时候再说。”顾识欢叮嘱道,不敢多说些什么,忧心家中的电话也被监听了去。
坐车抬目透过车,街道上挤满了学子他们高呼正义,对着原本信任的政府口诛笔伐,身穿黑白制服的警卫一退再退,扶着腰侧的枪,往空中鸣击。
这世道正义尚在,良心未泯。
进了一家商铺,顾识欢压了压帽,闪身进了后院换上了一身灰蓝斑点的短褂和长裤,换了假发,从后门出了巷子。
坐上了黄包车“顺义庄去吗?”
车夫帕子已经搭上了肩膀,听她这么一说,目光垂了瞬,犯了难“哎呦,真是不好意思,顺义庄去不了,不如拉您去东门口,您看您换个牛车成吗?”
“东门口有牛车吗?”
“东门口可不止有牛车,骡子、马都是有的,您喜欢哪个坐哪个就是。”
“你拉吧,我一会挑个骡子坐去。”
“成嘞,您做好。”
快到东门口时,顾识欢看了一眼戒严的城门,压下身子,路过车夫身边道了句“明日卯时,守东门。”
车夫抬头嘲她一笑道“行嘞,您走好。”
换了牛车到了地方,顾识欢沿着山坡而下,看绕了两处林子,才瞧见房子。
轻叩门,房门被拉开露出一个妇人的脸“花婆婆。”
妇人瞧见她细细的脸上的褶子便堆在一起,连忙闪出一条道来请她进去。
顾识欢连忙拉住她,“花婆婆不用忙了,我一会就走。”
顾识欢看她比划,知晓她是在问她留不留下来吃饭。
“不用了,花婆婆我拿了东西就走,坤叔呢?”
花婆婆指了指后院。
顾识欢关了门,拉开地下暗门,侧身走下去。
三重两缓的步音落下去,坤叔从右前方的一扇门开了门。
“小姐。”
顾识欢瞧见了躺在床上的人。
“东西呢?”顾识欢连道。
坤叔叩响了地砖,推出一个盒子来,“在这个里面,我担心放在我身上不安全,放在里面了。”
顾识欢推动着锁,打开拿出了东西,看了床上的人一眼“他还没醒?”
“气息瞧着越来越弱了,没敢找村里的大夫。”
“有人瞧见吗?”
“应该没有,半路我绕路一个人背他过来的。”
“坤叔,收拾东西你们和我走,带上花婆婆”
“以防万一,他们找过来。”
“快收拾东西。”偏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人,当下立断定:“人扔在这里,门从外面锁死。”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总不好怪罪。
这世上莫名奇妙消失的人也不差一个。
顾识欢套上牛车拿上干粮和东西,拉上牛车便往外走去。行至深夜之时,身后传来一阵车响声。
顾识欢刚和坤叔换了夜躺下又被惊醒。
“小姐,有人跟来了。”
顾识欢拖着被子折腿倚在一旁,强光射来时用手挡在额头前,看了一眼来车:只有一辆,无事。
却不想车停在了身侧“你们半夜去哪啊?”
宁云没想到半夜荒郊野岭的居然还有人和他一样赶路“停车停车。”
顾识欢看清他的脸时一愣,连垂下了面。
坤叔连道“去投奔亲戚,赶夜路想着一早进城。”
宁云往身后的空座看了一眼“你们愿不愿意坐车进去,可以留一个人打牛车进城就是了。”
坤叔没听见顾识欢的说话声,连忙拒绝道“我们一家慢慢走就好了,相互照看一眼。”
宁云瞧着背对她而坐的人,一股熟悉感升起,想要看清她的脸却又看不清,只瞧见碎发凌乱的搭在肩膀上,随意的用着一根木簪子盘着。
见他们真的不愿便道“走吧。”
见车行的远了,坤叔则道“刚刚小姐怎么不跟他坐车进去,还能免去一道搜查。”
顾识欢瞧着渐远的车,眉头皱了起来,宁云怎么会来无隐市。
“他见过我的样子。”顾识欢慢声道“走吧。”
“是”花婆婆躺在床板上也转醒,从包袱里拿出两块糙饼递过去。
沿途的传来蛙鸣之声,东方家泛起微亮之时,一行人到了离城门不远地方。
守着时间到了卯时,顾识欢看了一眼守在城门刚上值懒散的警卫和卫兵,“走。”
跟在人群之后慢慢的排着队伍。
照例将身份证明递过去。
“干什么的?”
“军爷,我们上来投奔亲戚的。”
检查的卫兵,示意了一眼他打开车上的东西。
坤叔打开掀开篮子上的布道“军爷你瞧,鸡蛋,来投奔人要送去的。”
“那个也打开。”
顾识欢缩了缩脚,捏手捏脚的打开包袱,摊开给他看。
抬目之间瞧见了守在城门前装作车夫和小贩的人,又垂下了眼。
“被子呢,被子拉开。”
“诶,军爷,不是,我不拉开,实在是我家老婆子是个哑的老太太,有时候脑子又不清楚这被子上沾上了脏东西还没来得及清,有些臭,你耽搁点。”
卫兵皱眉似真闻到了一股子味道,退了一步抬颔道,“拉开。”
“军爷您让远些。”坤叔颤颤巍巍道。
顾识欢手摸向了裤角,暗处的人也跟着紧了神色,将东西摸到了手中。
坤叔的被子拉开了一角,过真露出一出黄渍,还要再拉时,听人喊了声“坤叔!?”
“坤叔真是你啊?”唐弋雪连忙跑过来,“我去吃个饭的功夫想着你们还要等会来,没想到你们到了已经。”
顾识欢摸到手中的枪放下一半,并未完全脱手,眼中再看唐弋雪多了意味不明。
“你是?小姐?”
“是啊!”唐弋雪道“早上听管家说你应该快到了,所以来着等你。”
而后又转身对卫兵道:“他就是我要带走的人 ,查完了吗?”
卫兵看了她一眼摆了摆手示意放行。
进了城门,顾识欢暗中与坤叔换了个位置,自己抽打着牛车在城中靠着边走。
“这几日城中乱,你们别乱跑,今天还好我先暗中打点了卫兵,不然还要被搜身。”唐弋雪坐上黄包车跟在一旁道。
顾识欢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坤叔倒是先开口说了句“小姐费心了。”
昨日沸沸扬扬宣扬的报刊热度还不曾消散。
顾识欢瞧着暗处又跟上来的人示意了一眼,让他们退下,绕了一路才进了家门。
铁门刚合上,顾识欢抽出了身上的枪对上了唐弋雪的额,“你是谁?”
坤叔见状,错愕一瞬拉着花婆婆便站到了顾识欢身后,守住了车。
唐弋雪的眼眸微微睁大瞪着指向自己的枪管“顾识欢!”
“你干什么?居然拿枪对着我?”
顾识欢并未放下枪,而是又道“我可从来没告诉过你,我出去了,还要从东门回来。”
唐弋雪一愣捂嘴弯腰被气笑了起来伸手去拨动她的枪“你不告诉我,我自己就没张嘴不能问了?”
顾识欢凝神瞧着她的动作,枪管动了两分又转回去。
“还不信我?”唐弋雪笑的直不起腰,见她正色只好正经道,
“顾识欢,你昨天自己和我说出去一趟,我以为没多久。”
“结果一晚上没回来,我担心了一晚上。”
“天没亮就去问了昨天你往哪里走的。”
“城内混乱,又戒严了,你什么事情都不和我说,只觉得我拖后腿,我还担心你,巴巴的盯在东城门怕你出事。”
见她枪不放下,又气又恼“不信你一会去等管家回来问管家去,我担心你,还特地让管家去西门也盯着。”
顾识欢瞧着她的眉眼小动作,听着她的解释,不禁放下了枪。
心中那种熟悉又怀疑的感觉又萦绕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