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弋雪瞧着放在床头的盘长结,伸手一拎拿在了手心里,“怎么不戴?”
垂目将东西系在了她身上。
唐弋雪扯了扯“不太搭,还容易碎。”
“碎了再给你雕一个。”
“顾识欢,我的重点在前一句。”
“嗯,我知道。”
唐弋雪简直无可奈何,“一天,就一天。”
顾识欢应下一声,瞧着床边没了的枕头“唐弋雪”
“干什么?”从柜子中拿了一个蓝白相间帽子戴上。
“枕头接着拿回来吧。”
唐弋雪拿着帽子往头上戴的动作僵了一瞬,似不在意般又戴上,“这次结束又要走?”
“走了也没事。”
“我没你,没枕头也能睡。”
顾识欢想去拉她的手被她躲开。
“不用你牵。”
“生气了?”
“生什么气?有什么好生气的?”
“走了。”
“都在楼下等着了。”顾识欢则是拎上了她的小药箱。
“拿这个做什么?”
“路上万一生病有用。”
“哦”
因着元旦,各路的检查都放松了些,加上又徐乘的运作,借着杜家走商的路子,一路上走的水运。
唐弋雪因着路上无趣,又不想看见顾识欢,早早爬进来船仓中找宋明月下洋棋。
“隔我这躲人呢?”
“没有。”
“行,那你现在出去,我睡会儿,困”
唐弋雪似不敢置信般,“宋明月?!”
“行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唐弋雪。”
唐弋雪单手托着腮,卷发垂在两侧,“不知道。”
“她说她这次结束又要走。”
“不高兴?”
“嗯。”
“为什么?”宋明月向前走了两步“我走也没见你不高兴?”
“只是不喜欢这种被人通知的感觉。”
“是不喜欢被通知的感觉,还是不喜欢被她通知的感觉?”
“有什么区别吗?”
宋明月想起昨天拍照之时的转身一瞬,执棋子落下,调转了话题,“没什么,唐弋雪,你不是想学医吗?那就好好学医,我呢,就好好当一位老师。”
提及此事,唐弋雪又没了兴致,棋子一扔,躺了下去,连带着褪下了鞋。
“宋明月,我好久没去三楼了,也好久没继续做实验了。”
“我总是想到那日那个孩子。”
“那日我本想着拿着药箱救他,可最后最无能为力的也是我。”
“宋明月,我有些不敢直视那身衣裳,甚至畏惧看见我的老师。”
“我是不是错了?”
宋明月也扔了棋盘腿而坐,“所以呢?因为一条人命就放弃了这么多年的所学?”
唐弋雪抿唇没说话。
“是错了,错的离谱!”宋明月恨铁不成钢的道。
“唐弋雪,你为什么当学医?”
“学医是不是为了救人?”
“生死一念之间,那个学医的手里没死过人?”宋明月说着带上了几分气急败坏。
唐弋雪未言。
觉得自己口气太重了些,又道“唐弋雪,不要有太过强烈的共情。”
“这样每在你手里死去一个人,你就愧疚一分,你承受不起。”宋明月放缓声音道,医者济世,太强的共情感,只会郁郁而终。
“可是你说着容易,我过不去。”
“宋明月,我过不去。”
“我只要穿起那身衣裳,我就会想到那天他温热的血是怎样烙在我的皮肤上。”仿若一闭眼就是鲜艳刺眼的红。
“唐弋雪!”
船身陡然晃动了几分。
几声枪响传来,二人一愣,相视道“出事了?!”
正欲出门一刻便听林照道“不要出来!”
止住了脚。
因着船身摇晃,唐弋雪只得扶稳床背。
金盏瓷器跌落在地。
唐弋雪捏紧了早上系在身上的玉佩。
心中求着快些平静下来。
刚刚行至一半,正是四下无人之处,怎会有人揭穿,细想之际,唐弋雪恐这一路走漏了风声,她们出了事,连忙向外跑。
却碰见了迎面打开的房门“唐弋雪,出事了!”
心跳漏跳一拍,跌坐在地上,宋明月瞧见连忙去扶她。
林照像是赶不及般,连忙扯起她“快走,顾识欢受伤了,救人要紧。”
踉跄着被带走,唐弋雪面如土色,瞧见床上躺着满身血迹的顾识欢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那种无力的挫败之感又涌上心头。
林照却犯急连忙将寻来的药箱放到她手上“唐弋雪!快救人啊!”
“我不行、我不行、”袖笼之下是抖动不止的手。
林照将她一把扯至床畔前“你是要看着她死吗?”
秦武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也从一路快跑跌至床前:“顾姐姐!”
“姐姐!”
唐弋雪哆嗦着手,往药箱里拿东西,却又跌下,伸手想去捂住涓涓不止的血。
捂不住,慌了神,口中神神叨叨的念着“救人、救人、”
用贝齿咬了咬舌尖溢出血,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用手背抹去眼泪,“你们出去,我要给她脱衣服。”
见门被关上,唐弋雪便立刻动手去解她的衣裳。
宋明月瞧着被林照拎出来的小武,往门内看了一眼,拧眉道“你们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林照手一松扔掉了秦武。
“船上其他保护我们的人,一个没受伤,偏偏顾识欢受伤了,你说我说什么?”
林照无奈的泰摊手,甚至想要去摸宋明月炸毛的脑袋“能有什么?”下巴一抬往里示意了一眼“她发疯呗。”
用手在胸膛前比划一下“砰——”
“我能怎么办?”
“唉呀,人不要命,我也难做。”
“还给我吓一跳呢!”
“闭嘴!”
“问我又让我闭嘴,宋女士,你好没道理。”林照可说的实话,顾识欢像疯了一样也不知道和他打个商量,就让他找唐弋雪去一句话,就往自己身上开一枪,谁能不怕。
宋明月懒得搭理她。
她既然能看出来,唐弋雪一时慌张看不出来,后面不一定会看不出来。
见人不搭理,林照也不自找没趣,陪着她站在门外等着。
“宋明月。”唐弋雪蹭了蹭脸上的泪。
宋明月见人出来连忙扶住她又瞪了林照一眼,“怎么了?”
“我想洗手。”
“好。”
唐弋雪瞧着镜子中的自己,一时恍惚“宋明月,她是不是有病?”
“是有病!”
疲惫至极,唐弋雪擦干净手,转身往外走去“我困了,睡觉去了。”
宋明月瞧着她的背影,一时也不知说出谁的错处了,唐弋雪虽然没对顾识欢说害怕,可顾识欢都知道,而顾识欢利用唐弋雪对她的紧张去治唐弋雪的恐惧,这一招对唐弋雪来说未免太狠了些。
顾识欢也太狠了些,真不怕唐弋雪畏惧让她自己死了去?
可玩弄心术,何尝又不是对她的了解。
推门而入,躺在刚刚还是昏迷的人俨然转醒了。
瞧清楚来人,顾识欢难免失望“她人呢?”
“你做的这般激,还想看她的人?”
“她是喜欢医学的,不该断了。”
“顾识欢,她自己还没决定好。”
“所以我替她决定。”
“你不怕真死了吗?”
“不怕,我了解她,她不会看着我死的。”
可谓是有底气至极。
宋明月见她此副模样一时气结“顾识欢,你喜欢她吧?”
顾识欢却无被人揭穿了心思的慌张,只是淡淡的瞧了她一眼,昨天宋明月瞧过来那一刻她便料到了。
“嗯。”
“我只希望你别叫她知道。”
“你怎么能确定她不喜欢我呢?”
“顾识欢,唐弋雪她心性单纯怎么会如你一般?”
“心性单纯就不能喜欢我?”
“不矛盾吧。”
“顾识欢,不要为你一人心思而拖她入了罪恶之地。”
“你喜欢自然是你的事。”
“别叫她知道。”宋明月出声道,两个都是她的朋友,她不能眼睁睁的瞧着她们堕落。
“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
“宋明月,她一直是我的人。”
“从前是,以后也是。”
“顾识欢,你是想看千万人骂她,见她到众叛亲离吗?”
“伯母,伯父对你尚好,你要如何面对他们?”
“他们视我亲女,我自当视他们如亲父母。”
“至于其它的我会解决的。”
“顾识欢你简直固执至极。”宋明月语气多了分责怪“你可以喜欢,但要将你这份心思藏死了,如若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佛不渡我,我自会自己渡自己。”
“无人救我,我自己救自己便是。”
“我喜欢她这有何错。”
“宋明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甚至也为她好。”
“可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一生,只有她了。”
“让我看着她嫁给他人。”
“我做不到。”
“你可以喜欢别人,也会有别人,但不能是她。”
“不会有别人,只能是她。”
“她是将你当做妹妹一般的人。”
“妹妹?”
“谁要当什么妹妹?”
“你见过姐妹之间整日相拥入睡?”
“你见过姐妹之间亲吻?”
“宋明月,她是喜欢我的。”
“只是她还不明白而已。”
宋明月摇了摇头“是你利用她尚不知喜欢为何物。”
“那又怎样?只要她喜欢我就够了。”
“她的喜怒哀乐,爱恨嗔嗤都会和我有关。”
宋明月被她的固执惊的退了一步,摇头道“顾识欢,不可以这样的。”
“为何不可以?”
“不一样都是爱?为何不可以?”
“只要我爱她,她爱我就够了。”
“可她不爱你!”
“我会让她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