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振听着外面的枪声，嘴角挂上了一个不甚明显的笑意。
瞧着对面坐着的姨太太和孩子畏畏缩缩的样子眼睛一瞪“怕什么!”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了些，又放慢了语调喝了一盏茶道“都别怕，打不不进来的。”
“喝两盏茶，吃些东西，一会就没声了。”
众人见他发火只好从桌上拿了一盏茶喝。
袁瀚听着外面不止的枪声，一口闷尽了茶，将枪塞回腰间，“我出去看一趟”
戴晚珍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外面这么乱，出去做什么?”
许乔原本也不赞同，可听戴晚珍这般一说便开了口“我儿想出去就出去，好歹吃官粮的总要担些责任。”
顾识欢靠着戴晚珍一副害怕极了的模样“三姨太说的对，大堂哥是要尽些责任的。”
“放心。”留下二字袁瀚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因着袁振有令不许人出门，故而袁家大门紧闭，没人出去打听，枪声不绝，也没人敢出门打听。
出门望去家门前却并非他想的那般，连拉住了身边的佣人“人呢?”
“大少爷说谁?”
“那些个工人呢?!”
“今西边抽奖活动，他们都去抽奖了!”佣人颤颤巍巍的答道，因着枪声还不时的抖动。
袁瀚抬手将人扔一边便向正街跑去。
正街早已经乱作一团，袁瀚瞧见躲在一旁的警卫扯过来了一个。
“怎么回事!”
“快说!!”
警卫哭丧着脸道，“蒋局长让我们在袁家远远的守着来人的时候，假装打几枪就好、”
“可、我们还没开枪，就打起来了!”
耳畔传来一阵枪响，那人下意识躲了一下又道“刚刚已经派人去请示蒋局长了!”
“请示什么请示!”等请示回来，事情败露，他们都得死。
“灭土匪是我等职责!还不带人去打——”一句话还未说完口中喷出一口血来。
“长官!长官!”
“快——”去字未出，袁瀚口中又喷出一口血来，俨然一句话也说不出了，目光最后瞧见的袁家已经是火气冲天。
“着火了——”
“着火了!”
“救火啊——”
四点半的平隆放眼瞧去，遍地的横尸，哀嚎的妇女和婴孩，四处飞来的横弹，到处都是浓烟，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唐弋雪护着人群，嘶哑着声“快走啊——快走啊——”
“躲进巷子里面!”或许是她和宋明月喊的起来作用，原先的那些匆匆跑出来的人，都躲进了房间里。
可也堵死了她们的退路，门框紧闭，徒留外面的人无处可去，可也是这样让人心生寒意。
唐弋雪摸了摸身上的子弹，瞧了一眼外面的土匪，瞧着对面隐蔽的巷子，喘了一口气，颤抖出声“你们都躲巷子里去!我掩护你们。”
杀第一个人时她还会感到害怕手抖，可如今或是杀人杀麻了，她已经没了知觉，又或者护着身后那些人的心，令人心生勇敢。
唐弋雪拉住宋明月的手“宋明月，你带着他们走，我垫后。”
“不行!”宋明月想也不想的拒绝道，“你走!我垫后。”
“宋明月，我枪法比你好，快点，来不及了。”偏刻之间又传来几声枪击碎石声。
大概是瞧出他们护着这群身后之人，又为了泄愤便围到她们身上来了。
林照伏在暗处，瞧着她们这般，也不禁心紧“范六，安排好没”
“好了二爷”话音一落，林照拿起双手中的枪，迈了出去，四下的枪声接连响起。
唐弋雪瞧见他们掩护的动作，吼道“快走!”
宋明月只得率先走到前面带着人流往前走。
人数过多唐弋雪一面背着他们，手臂早已经没了知觉，只是凭着感觉扣动着扳机。
扒在门缝之内看不过去的妇人拉开了家门向他们招手“快躲这里来，快点——”
宋明月看了一眼当机立断拉着他们换了方向。
手中的枪发出“叮——”一声
子弹没了，唐弋雪向后看了一眼，没敢扔，怕引起他们的恐慌，只得压住异样假装扣动扳机，在最后的一刻躲入了门缝之后，才卸了力，双臂垂落，枪砸落在地。
“孩子，我的孩子!”
“救救我的孩子!”
人群的推搡，孩子脱了手，此刻挣扎着往门外欲出。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唐弋雪被拉住手，往外瞧了一眼，那孩子俨然已经中了弹，不知伤了哪里，若是再不救只有死路一条了。
“不要去，唐弋雪，不要去”宋明月盯着她颤着唇摇头道“不要去”
“你看着她们。”沾染了血色的布衣浑浊迎风也堪堪掀起一小块衣角，唐弋雪开门而出。
将满脸污渍血流不止的幼童拥入怀中，欲将其抱起之际，脱手而出，刚刚拿枪此刻已经没了力气，双臂酸软，根本抱不起来他，温热的血浸透衣衫烙在皮肤上，瞧着他渴求的面容，唐弋雪糕咬紧牙关想要再试一次，见他吃痛，浊泪而落带上无措，“对不起，对不起”
宋明月在门内瞧着窗口之处对准她的枪管，目眦尽裂“唐弋雪!快跑啊——”
“快跑啊——”
膝盖着地，废力气将人抬起，抬头瞧见枪管，似为解脱，她真的抱不动了，脊背稍蜷，闭上双眼，将幼童护在了怀中。
顾识欢来时便见自幼娇养出的大小姐，一身血污跪在路的中央，敬候死亡的模样。
抬手开了一枪，往身后诸人喊了句“留两个人，其余人去帮他们”
坤二爷瞧见唐弋雪也是一愣，唐小姐不是说去了沈家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顾不上多思只得先听大小姐的先去帮忙。
恍然之间，唐弋雪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才看见顾识欢了。
“唐弋雪!唐弋雪!”顾识欢拥她入怀喊道。
意识到不是死了之后，靠在顾识欢的肩上，忍了许久的泪喷涌而出，不停抽噎，露出怯意，带上无措如同浮萍一般带着哭声问她“顾识欢，你来保护我了吗?”
“是顾识欢来保护大小姐了，”顾识欢的唇轻吻她的凌乱发，“对不起，是我来晚了，不会有下次了”欲将她扶起。
唐弋雪瞧见她的动作，哽咽出声看向怀中的孩子，“顾识欢，我胳膊没力气了，你抱他，快抱他进去。”
“我可以自己走。”
顾识欢瞧着她孩子俨然快没了生气的孩子，只得先同意。
宋明月瞧着人来了，才送开拼命欲往外跑的妇人。
抱住了唐弋雪崩溃大哭起来“唐弋雪，你吓死我了!”
“呜～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唐弋雪想要拍一拍她的肩膀，可手臂却传来痛意，一点也使不上里。
估计着是刚刚硬使力伤到筋了。
妇人一把从顾识欢的手中抢过孩子，颤着声音，一声声唤着“顺儿”
“顺儿”
“顺儿”
百呼未应，眼中慌乱尽现，妇人环绕着孩子抬头四处问道“你们谁是医生?谁是医生?”
四下环绕却是无人感应，宋明月怕唐弋雪应下紧紧环着她不肯松开。
她自己救谁都行，但是唐弋雪不行，她现在的状况根本救不了人。
妇人眼中带着悲切，四下之间瞧见了宋明月丢在地上的医箱，想也不想的跪到了地上。
“我求求你!”
“我求求你!”
“救救她!”
“求求你了!”
以头抢地，印出一块血渍，“求求你了!”
往前一步双手扯住了二人的裤脚，“求你救救我儿子!”
“只要能救他!”
“我怎么都可以的!”
“求求你了!”
“求求你了!”
周围的人看不过去也跟着道“姑娘，你若是能救，救救她。”
“离这里最近的医管也要数百米，外面又这般乱怕是也找不到医生。”
“就当行行好了”
“是啊”“是啊”“是啊”
宋明月瞧着周围打量过来的目光，张口欲辩驳。
唐弋雪却先开了口“宋明月，让我说。”
顾识欢瞧她此模样眼中划过一丝心疼。
唐弋雪慢慢蹲下身子跪在地上，瞧了一眼医箱再看自己的手时扯了扯嘴角带上讽意。
“大娘，不是我不救他。”
“你瞧、”唐弋雪将双臂抬起手伸出，掌心血迹斑斑，不动之时亦是颤抖不止，拇指与食指有些伸不直。
“我现在拿不了针，也拿不了手术刀。”唐弋雪不知怎么说出这句话来的，苍白的唇瓣微微颤抖，心中口中都泛上苦意。
见求救无望，妇人呆滞抬眼望着她，踉跄回身又将孩子紧紧的抱回怀中，以面贴耳，轻拍他的肩膀，摇晃喃喃道“顺儿乖”
“顺儿乖”
“娘在这儿”
“顺儿不是最喜欢吃娘做的肉包子了吗”
“等顺儿好了，娘”说不下去般，妇人的泪顺下巴而落“娘给顺儿做很多很多肉包～”
“顺儿不是爱听娘唱歌哄你睡觉了吗”?
“娘给你唱”
“看点点萤火虫～”
“每个提着小灯笼～”
“仿佛更夫巡黑夜～”
“来也匆匆去匆匆～”
……
“要请求他、发一点风”
“好、让、闷热、松一、松～”
声音温柔缓慢抽噎，满座皆掩面而泣。
唐弋雪跪在地上死死咬着唇，扑簌扑簌的眼泪砸了下来，喃喃道“我救不了他、”
“我救不了他，顾识欢”
“怎么办?顾识欢?”
“怎么办啊？”
顾识欢将她抱起，温热的眼泪砸在她的脖颈上，亦砸在她的心上，似哄般抚过她杂乱的发，“大小姐，你尽力了。”
“你尽力了。”
赔上命还不够吗?若是她晚来一步，她见到的就是她冰冷的尸体了。
“你尽力了、大小姐”
一声接上一声劝到。
“我若是、不去、不去想着抱他进来”
“直接、直接拿着医箱去救他，”
“他就不会死了”唐弋雪抽噎道。
唐弋雪一口否决了她的想法“不会，大小姐，你若是直接去救她，你就死了一样救不了她。”
她不允许她陷入自责之中，同样也不允许如果有下一次这般她拿自己的性命来赌的想法。
房外传来爆炸声，顾识欢皱了皱眉，她得走了，但瞧着她这般模样又不甚放心，“跟我走吗？”
“跟你走。”唐弋雪心知自己这幅样子跟着也是拖累，可是她还是任性，跟在顾识欢身边她觉得安心。
顾识欢将她颤抖的手握在掌心“好，那就跟我走。”
宋明月站在一旁还没从袁锦舒喊唐弋雪熟悉的腔调中回神，便听唐弋雪呢喃的喊了声顾识欢，别人听不清，她离的最近可是听清了。
顾识欢瞧着来不及掩饰神色站在一旁的宋明月“宋明月，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定好了结局(内心:终于确定了哈哈哈哈哈），两个之中选了一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因为也有说写小说没写过大纲，所以写到半路才确定了结局，书名也要换了，但是暂时还没想好书名，将就看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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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