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郑裕的视角里，师燃陡然间不一样了。
他变得神秘了。
就是莫名传达出了这种感觉。
他明明站在那里，但又好像整个人都不是他了。
果然是有实力的人！郑裕认真观赏着。
师燃原本是劲劲的，现在整个人透露着一股神秘优雅，像是蜿蜒在海底的鱼，从长眠里苏醒。
他的眼神很蛊，透着无声的蛊惑。
棱角分明的脸，加剧了这种蛊惑。
他慢条斯理隐匿于雾气里，百无聊赖望着，拨动了过往船只，恰好拨动了女主那一艘，忽然停顿，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
轻声道：“哦？”
郑裕注意到，他的音色也在变，变得低缓靡靡，极具蛊惑力。
他眉尾扬了一个弧度，刹那间魅惑横生，像一个天生的妖孽。
他倾身上前，好似带动了身后的海水，波涛汹涌起来，支着下颚，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你说。”
他轻笑着，听着那幼稚可笑的谈话，却又不自知已经被吸引了注意力，只有他本人还不以为意。
他注视着她的眼神，已经凝聚了光。
直到她说完之后，他的视线焦灼在了她身上，心神已经为她摇曳。
师燃收回眼神，退出演绎状态，本人又开始那种劲劲的感觉了。
郑裕感觉他这个人真的有点不一样。
如果说蒋清的纯真无邪是眼前一亮，那师燃的演绎是相当可以了。
嘶——
果然是有实力的人！
郑裕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张导和制片几人互相看看，其实张导感觉师燃演绎得不错了，不是指他们演的对女主微薄的好感这种感情，这个可有可无，为了体现女主魅力可以有，但这个不重要。
他们给他呈现了两种不同的海妖。
蒋清的海妖，呈现出来的感觉还是差了点，比师燃的演绎来说，逊了一筹。
尽管也不是他想要的感觉，但师燃是有饰演海妖的实力的。
张导问出了同样的问题：“你是怎么想这个角色的？”
师燃显然对这个问题了然于胸，不慌不忙讲述：“海妖很神秘，世人眼里的海妖，包括传言里的海妖都是蛊惑人心的物种，原著着墨过少，所以我尝试以魅惑的角度去演绎。”
没有人知道原著里的海妖为什么会放过女主，又为什么戏弄了船只，读者的角度只能看见女主冷静镇定，在关键时刻稳住了海妖，救了一船人。
这段情节主要凸显出了女主的某些特质。
俗话说，就是立人设，给高光。
越是着墨少的角色，越难琢磨，也越不好演。
因为仅仅是作者寥寥几笔，留下的形象往往更为立体和记忆深刻。
想要演绎这种角色，不好把控，全看演员了。
郑裕听着师燃后续的理由，暗自点起了头，看得出来，也是做过功课的人。
看来，他的对手真的很强。
郑裕望望导演和制片，又望望师燃和蒋清，长见识了，原来这个世界也不都是像小说那样。
张导对师燃的回答看不出满意，也看不出不满意，神色很平静喊出了郑裕的名字，“到你了。”
语气也很淡，谁都不知道张导有什么心情。
制片等人顺带看了一眼来试镜的人，心里早已在师燃和蒋清二人里做了选择，如果后续没有比他们出色的演员，海妖的人选非他们之一莫属了。
眼下同他们二人竞争的这位……
有点平平无奇了。
他们对视间，不约而同传达起了同一个意思。
平平无奇到看不出特点。
应该就是来走个过场的吧。
他既没有师燃和蒋清过人的外表，演技也还待定，也没有谁给他们打招呼，估计是个普通演员吧。
他们没有给太多眼神，只当作平常对待。
海妖这个角色没有公司内定，只是有些公司打了个招呼，如果可以，试镜优先考虑那些公司里的人。
当然，还是公平竞争，只不过是，相对公平而已。
张导看着郑裕往前走了几步，倒也不拘谨，眼里是有神采的人，若说特点，可能也就是这双眼睛了，像是情绪的窗口。
清亮亮的，像风，也像水。
乍一看，挺舒服。
郑裕说：“好的。”
师燃和蒋清退回原本的位置时，还互相看了一眼。
蒋清不得不承认，师燃还真有两把刷子，这次试镜的结果分明了，他怕是上不了了。
不过，技不如人嘛，他接受。
他朝师燃轻笑了笑，嘴唇一张一合，无声表达着：等下次。
师燃嘴唇也跟着动，无声回应着：好。
蒋清本来不期待接下来的表演了，他不认为这个名为郑裕的人，能够超越师燃。
师燃礼貌性看向郑裕。
*
蒋清看了几眼，都觉得，郑裕太平平无奇了。
郑裕向前走完几步就呆在了原地什么都没做，实在没什么看点。
他的眉眼都没什么变化。
太平静了。
他甚至不像在演，或者说他真的有开始吗？
空气很静谧，郑裕好像什么都没做，又好像忘了在哪里，还是不是在原地。
他在干什么？
蒋清不明白。
蒋清不想浪费时间了。
“哦，你说。”
很平静的语气，没有任何波动，甚至也没掀起任何波澜，好像是今天吃了吗的语气，在说什么不重要的事，也许还比不上今天看到的一朵花，更为吸引人。
蒋清下意识皱了眉，怎么这么平淡？
这能是海妖？
这像海妖吗？
海妖是这样演绎的吗？
蒋清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又觉得是白期待了。
但是为什么师燃——
百无聊赖的蒋清同郑裕对上了眼：“……”
那一秒，他什么都没想。
他只有一个感觉，这个人是谁？
郑裕？
不，他不是郑裕。
他叫海妖。
常人眼里对于海妖的定义是什么？
天真纯粹？魅惑横生？似乎没有一个特定的标准。
似乎任何标准都能用得上。
但是，但是你对有些人的评价，是看见了他，就知道标准了。
蒋清清晰感觉到了，郑裕和海妖两种状态的区别。
明明那个叫郑裕的人那么普通。
可是这份普通放在了海妖上，却一点都不违和，甚至海妖的特质将这份普通放大了，巧妙的融为了一体。
他明明没有太多变化，你却可以清晰感知到这一点。
这一刻，蒋清终于明白了演技和非科班的区别。
这个叫郑裕的人……确实不一样。
*
师燃比蒋清更早察觉到平静底色下涌动的潮水。
这个叫郑裕的人，并不是一味的平静，他的平静是渐渐起伏。
他的肢体在一点点变化，眼神和神色也在产生微妙的变化。
他的表演不属于特别明显的幅度，而是微小些，在一层层叠起情绪，很自然而然使得投入关注的人，注意到他的变化。
他那张平平无奇、不够出色的脸，已经不再是瑕疵，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方。
师燃甚至有些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变成了神明，是什么时候？似乎他也不清楚。
只知道，在他反应过来之后，已经把他当做了祂。
海面上那遥远未知的祂。
如果祂是海妖，似乎也是说得通的。
海妖只是世人给予的称呼。
在天真与魅惑里，郑裕演出了第三种感觉。
这种感觉还恰到好处。
祂当然要平静，当然不会大惊小怪，因为那不过是渺小到微不足道的生物，是祂生命里最寻常的东西。
又怎么会有情绪起伏？
哪怕是女主，也只是路过了祂，被祂随手打发的一个人，和其他人并没有不同。
祂对女主不会有感情，问起女主，也只是随便一问，什么特殊也没有。
恰到好处符合了祂的定位。
师燃有一种很妙的感觉。
同自己饰演的海妖比起来，似乎祂更高一个层次。
自己的表演更为明显与夸张流露。
郑裕更为自然流露。
尤其是，将郑裕的表演印在脑子里，他再怎么看自己的表演，都觉得做作了。
……奇怪。
他明明很自信，超过了蒋清，现在却记住了另一个人的表演。
师燃闭了眼一秒。
他知道，这个海妖，他演不了了。
演员的信念感，首先要坚定自己，但他肯定了另一个人。
一秒的情绪下，师燃重新看向了郑裕。
这个角色，不是自己的了。
*
郑裕饰演完，出奇的没有忐忑，而是放下了一桩心事。
他已经把心目中的海妖演完了，没有任何遗憾了。
这会他平静得很。
郑裕望着面前的人：“我演完了。”
张导停顿了两秒才问：“你是怎么想的？”
其实，他感觉他问的有点多余了，郑裕的表演里完全告诉他了。
这是师燃和蒋清不会带给他的感觉。
几乎是郑裕一表演完，他就确定了心目中的人选，不会再是其他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这么感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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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