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显示着Three ST股票下跌严重，宋宸晞将手机反扣擦着桌面推远，贺逸望接住只看了一眼就双眼一闭。
虽然两人都有想过这样的结果，但是没想到超乎想象地下跌。
“三百万。”宋宸晞无奈地笑出声，捡起一根散落在桌上的烟，随手在身边摸到火机，“现在它确实值这个价。”
贺逸望起身将烟灰缸清空倒入垃圾桶，然后摆在宋宸晞面前，“你确定？”
要选择前功尽弃吗？
宋宸晞吐出口烟，指尖轻触弹弹烟灰，又将烟递在齿间轻咬住，站起来身子往前倾，左手撑在桌边，右手去拿自己的手机。拿到手机的同时，他深吸了一口气。等他坐下时，左手拇指和食指取下烟，一口烟随即被吐出。
“他就一替罪羊。没那么多钱。”同时一条消息被他发出。
【我同意调解处理。】
“也是。Three ST也不能这么跌下去了。”贺逸望也权衡利弊过。
即使选择法院起诉，流程下来时间久不说，Three ST按照这个速度下跌，就算后期会上涨，也是无力回天的趋势。不如及时止损，横竖都是一张纸上写着他的清白二字，一张纸而已如今看来份量远远不够。
“今天我要去学校。先走了。”贺逸望确实是有事，导师找他约谈去异地研讨的事情。“钥匙我就不拿了。以后也不方便。”
宋宸晞点头应付着，“你要也不会给你。”律师那边不太希望他调解。
“对了。你还不打算撤资？”宋宸晞嘴角叼着烟，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这也确实是原则问题，哪有让兄弟继续跟着自己亏本的道理。
他开始双手打字回复对方。
【就这样吧。谢谢了！】
他主要是怕后期两个人亏得更多，后期能不能涨起来，涨多少，这些他都不知道。也许能勉勉强强回本，也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先问一下你爸朋友卖不卖呗。”贺逸望没这个打算，就算他是奸商，也没法奸到朋友身上，更何况他做过金融和投资方面的分析。“你至少得给我20%以上的回报率。”
“快走吧。”宋宸晞熄灭烟，走到阳台拉开窗帘。
清晨的暖阳就直直透过窗户，打在他脸上，照在他身上，落在地板上。不知不觉间，秋天已经悄悄过去，出现这么暖和的日子真的很少。
调解前的日子，宋宸晞几乎泡在实验室，直到预约日期那天，凌晨三点半的时间，他给程免发了个消息。
【有空吗？】
十分钟后依旧没有回复，他心想可能是时间太早了。熬了前一整夜到现在他全身疲惫，打算先回家补个觉。
景和府依旧很宁静，楼层中亮起的家灯屈指可数，这一觉他睡到早上十点，中间倒是醒过一次，不过倒不是被闹钟吵醒的，而是被贺逸望的电话。
“作为ST干爹我有义务见证他的重生时刻。”
在不太清醒的时候，宋宸晞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结果一看时间是凌晨六点，就直接挂断了电话，继续一觉睡到十点。
最终还是被闹钟叫醒，被迫起床收拾了一番。开门时，他总感觉有股阻力抵在门后。穿过狭小的空间出来，宋宸晞看到了坐在地上睡觉的贺逸望，他无奈叹了口气。
本来想贴心地把门关得轻一点，结果一下没留意住，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这么一折腾，贺逸望也被惊醒。他站起身，刚想说什么宋宸晞就抬脚，他只能先跟着。
“我昨晚五点多才睡。”宋宸晞特意强调了一句，“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啊。言教授爱徒昼夜不息地研究，只为一串数据嘛。”贺逸望用食指比了个数字，拍拍他的肩，电梯静止了好一会儿，他伸手按楼层。“学校都传遍了的。”
“我还以为你会激动得睡不着呢。”
宋宸晞懒得和他继续说，打车前看到程免依旧没有回复。这一看，又被贺逸望瞅到，“啧啧啧”地调侃他，他实在是太困，没想太多闭着眼在车上小憩了会儿。
陆川意料之外的比宋宸晞早到，宋宸晞看到了坐在大厅的陈静娴，她看向他的眼神，透露出的冷漠不难感受到。
双方核实完信息后，调解员询问双方是否同意调解。
双方答案一致。
陆川也是难得的配合。
到了双方呈现证据的时候，陆川什么也没有拿出来，同时也不好奇宋宸晞手里的东西。
大厅里，贺逸望收到一条齐臻的消息，他握紧了手机，犹豫要不要直接删除。下一秒，他直接走到大门外，给齐臻打了通电话。
对方秒接。
“什么意思啊？”
对方沉默，应该是在确认自己的消息意思表达正确，“就那个意思啊。”
“怎么又这么突然？”
对方回，“不知道啊，我也是小道消息。”
贺逸望摸摸兜，没摸到想要的东西，将手机夹在头和肩膀中间，两只手继续找。他想起来了，出门的时候烟和火机都忘带了。
“他不知道？”对方又说。
“看样子应该是。”贺逸望走进门看了眼陈静娴还老实的坐着，里面的事情应该还没结束。
“你还不打算说？估计时间应该有几天了。”
贺逸望简直要被气哭了，“消息你挖的，你来说啊。这我怎么说，学籍还在这儿呢，难不成还真跟两年前一样跑路啊？”
“过几天就回来了呗。”贺逸望叹了口气说道。
“谁啊。”
一道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姑奶奶你咋又来了。”
贺逸望果断挂掉电话，心想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宋宸晞。虽然嘴上那么说，这么多年程免的消息他们是一点没在他耳边提过，但是这样的情景又让他不得不想到两年前。
调解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四点，宋宸晞和陆川一并出来的。
“真有福气啊。”陆川其实在调解过程中期开始，就有点不太配合，商量赔偿金的时候倒还是爽快，看得出来他不是为了钱，“有程免她爸的情人帮你搞证据。”
贺逸望连忙拉开宋宸晞往外走。
他们在路边等车的时候，陈静娴和陆川才从里面出来，陆川往这边看了眼，若无其事地走了。而陈静娴遍走上去要拉宋宸晞的手，他这时抬手拿贺逸望手里刚买的烟，就这样避开陈静娴的手了。
“谢谢你。”陈静娴说。
他还未适应自然光线，皱着眉转过头看车来没有，同时告诉她，“我帮你什么了？”
“她最近怎么样？”陈静娴换了个话题问，又或许是直奔主题，“她妈妈还好吗？听说现在住在桉苏那边……”
车来了。贺逸望看势头不对劲，就打断了陈静娴，“不好意思，我们车来了。”
上车前，宋宸晞提醒她，“这是她的家事。”
贺逸望听到“桉苏”，还是忘不掉齐臻发的消息，想得他头痛得很。没办法，他还是坦白讲算了。
“听说……”这个开场白……不对劲。
宋宸晞依旧闭着眼养神，他确实是太困了。
“那个……”贺逸望啧了声歪头心想，自己怎么扭扭捏捏的，人只是走了又不是跑了，“程免前几天就回桉苏了。你知道不？”
宋宸晞表面没太大反应，姿势依旧是那个姿势，连眼睛都没睁，只是心平气和地说，“知道了。”
车内大概安静了六七秒吧，贺逸望又问，“你说她这么着急回桉苏，专业课没上，学校里的事也不顾，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
“我知道你没睡。你就别装了。”他又说。
宋宸晞向车窗方向挪了挪，转过头背着贺逸望休息，随便敷衍了句，“你必修课学的这种？”
“哪种？”
没有得到回复的贺逸望又问。
“什么啊？哪种？”
如果他再不回答这个问题，恐怕这一路都没得睡，“当狗仔。”
贺逸望脑袋一转，故意说，“你酸了？”
宋宸晞甩了句，“神经”之后懒得搭理他。
到了景和府后，俩人在楼下餐厅吃了顿烤肉后就各回各家。因为贺逸望晚上飞外地的行程安排的缘故，所以没有在宋宸晞那里留宿。
冬季的天黑得总要早些，他站在单元楼底的路灯下，从兜里摸出包烟，抖出一根递在嘴边咬着，顺势点火机。
咔哒——
咔哒——
咔哒——
确认火机实在点不燃后，他才决定上楼。
电梯间，他遇到了上次解决家庭纠纷的一家，准确来说应该是只有孩子和母亲。母亲看起来泪眼蒙眬，孩子在她怀里无忧无虑地玩着玩具。
“过几天妈妈就来接你。好不好？”母亲强忍着情绪说。
“嗯。”小孩用力地点头，开始打量四周。
陆川的赔偿金已经到账，整个事件的结果也在网络上公布。宋宸晞之前有让贺逸望分析Three ST的后期发展趋势，如今资韵集团是它的唯一发布平台提供者，后期盈利也会拓宽。
【恭喜。】
宋宸晞的备注是言叔。
【感谢您能继续给我这个机会。】
没有公司敢把运气放在Three ST上面，毕竟亏本已经是摆在明面上了的，是贺逸望带着他的金融分析报告找到资韵集团的负责人，他们才愿意给几天时间解决。
现在就看风向怎么样了。
“哥哥。”
宋宸晞抬头，看到小女孩又黑又圆的眼睛，两只辫子搭在肩上，天真地笑着看他。
女孩的母亲听到她的话，也怀着笑意看向宋宸晞，两人礼貌地对视回应，母亲收回视线看着小女孩，又摇了摇怀里的娃娃，“是哥哥呀。宝宝真乖。”
电梯正巧到了，宋宸晞给小朋友挥挥手，小孩也很热情地回应。
到了家，宋宸晞换完鞋，打开客厅的灯，发现桌上的烟灰缸不见了，他拉开茶几的抽屉，看到它干干净净地躺在抽屉里。
贺逸望的收尾工作做得还不错。他心想。
他径直往阳台走，拉开之前放火机的抽屉，往里.面更.深.处摸索，摸到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但是在它前面还有一坨纸团。
宋宸晞一次将两样东西同时拿出来，他从兜里拿出火机放在桌上，打算先加油。等一切结束后，他将机油放进去，才开始回忆是什么东西，手上的动作也不停歇，摊开铺平纸团看是什么东西。
宋宸晞右眼皮一跳——
“操。”
他骂了一句，又将纸团揉回去扔进抽屉，啪——的一下把抽屉推回去。
是高三的时候去桉苏的机票。
是到了机场又折返回来留下的机票。
宋宸晞用刚加了油的打火机点了支烟，他推开窗户，双手撑在窗边，烟雾缭绕往上飘。
心烦之际，他点开了订机票的软件界面，界面主动推荐到桉苏的航班。
怀安飞桉苏最晚还有一班凌晨的票。
他无法理解自己的情感，为什么总是想靠近一个冷漠的人。
操。
还是想去见她。
控制不住地想去。
哒——
他发送这张截图。
【我来找你。】
【好不好？】
十分钟后，依旧没有回复的消息。
“真是绝情啊。”宋宸晞长舒一口气，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想到程免，也没有想到过去，就是有种置身事外的感觉。
也是这个时候，一个陌生电话打来了。
“是宋宸晞吗？”
是个女士的声音。
他回应的同时，关上阳台的纱窗，把烟蒂扔进客厅垃圾桶。
……
宋宸晞立马打了个车，到机场的时候恰好赶上登机时间。
手机传来一条消息。
【？兄弟你去哪？】
是贺逸望发来的，紧接着又是一条他的消息。
【？不是。我真的看见你了。】
宋宸晞回复，【飞桉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