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12点，南城一处破破烂烂的老破小七楼，陈建民过了此生难忘的一夜。
一路颠簸着过来，陈琦走后陈建民先是喝了粥五六个包子下肚，困顿上涌，鞋也没脱直接和衣歪床上睡着了。
人再醒来已经11点半，手机划拉出熟悉的号码挨个拨过去：“唉，老郑，嗯，我来我儿子这了，叫上老林还有上次他带的那女的，别忘了带麻将啊。”
手机撂到床上，背着手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小调哼得跟脚步一样轻快。
治不住你，我还当什么老子，陈建民这样想着，哼唱的小调改成了得意的口哨。
刷了会儿手机，敲门声响了，墙上挂钟刚好走到12点整。
陈建民踉跄着从床上起来，浑浊的眼睛延展出笑盈盈的褶子：“来了，还挺快的你们。”
按下扶手推门，楼道里一个人影都没有，陈建民疑惑地探出身子左右张望了一个回合，自言自语道：“有人敲错门了？我说怎么这么快。”
“砰！”关门回去。
人刚躺到床上，手还没抓住手机，又是一阵敲门声。
陈建民咧嘴一笑，这回该是他们了，再次开门，脸上的笑还挂在耳根。
楼道依旧空空如也。
陈建民没再探出身，只一颗脑袋夹在门缝里提溜着眼珠子观察，毕竟不是自己熟悉的场子，这破小区连个物业都没有，真有什么别有用心的坏人，偷点东西倒无妨，毕竟他这儿子也没什么值钱家当，万一给人掳走噶了腰子可就不得了了，这世道多乱呀。
“谁呀！他妈的，再敢乱敲门死全家！”话音刚落，陈建民迅速缩回脑袋“砰”一声关上了门。
手机铃声响起。
陈建民几个大步走到床边抓起手机不耐烦地皱起眉毛：“到了没，不是说四十分钟吗？”
听筒里只有微弱的电流声。
陈建民把手机从耳边移到眼前，嘴里嘟嘟囔囔：“这破手机又咋了。”
听筒里似乎有了声音。
陈建民耳根微动，唇角高高扬起：“信号不好？快到了吧？7楼东户没跑错吧？”
“我进来了。”是个女声，很古怪的语气，音色也很陌生。
陈建民蹙起眉心，又拿过手机在眼前，指尖点了点手机，是一串陌生数字的来电，不是135、138……这种常见的手机号，是一串很杂乱的数字，没有区号，看着也不像座机。
心里有点没着没落的，迟钝的第六感告诉陈建民应该挂掉这个奇怪的电话。
他也就这样做了。
可是，没用。
手机屏幕亮着，通话模式分秒计时还在进行中。
“我进来了。”还是那个女声，紧接着是一串阴森的嘻笑。
陈建民脚下一软，彻底瘫坐在床上，浑浊的眼睛似乎成了一潭死水，整个人像被抽了真空，他张大嘴喊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本能想起身却像中了什么诅咒，意识完全控住不了自己的躯壳。
门外又是敲门声。
“老陈，开门呀。”
“电话怎么占线呀。”
“不在家？”
“约好了怎么放人鸽子。”
“你知道他儿子电话吗？
“我哪知道呀。”
“唉，算了算了，咱还是去楼下棋牌室吧，等老陈回来肯定知道打电话。”
“走吧。”
“……。”
陈建民瞪着眼睛，沟壑不平的脸上老泪纵横，他翕动着嘴角，任凭怎么调动嗓子眼儿，愣是一个字也叫不出来。
房间的白炽吸顶灯开始频闪，亮、暗、亮、暗，交错越来越快。
又是一串渗人的笑声，陈建民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承受不住剧烈的心跳负荷，过分紧绷的情绪让他逐渐处于一种缺氧状态。
“我也来了。”是个小男孩的声音。
白炽灯闪亮，陈建民眼睁睁看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笑着朝他移动过来，没有影子，皮肤白到发蓝，那笑容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陈建民开始控制不住的抽搐，白炽灯还在频闪，女人的笑声，男孩的笑声交替出现。
终于，男孩倒吊着出现在陈建民面前一张脸，他嘻嘻一笑。
陈建民两眼一闭，彻底撅了过去。
小男孩指尖在陈建民鼻端探了探。
房间里传来一道女声：“不会死了吧，何道长只说吓吓他就行。”
小男孩微微一笑：“没死，吓晕过去了。”
女声道：“你不是这附近的吧？没见过你。”
“额，我住太清观那边，何道长对我有救命之恩，不好欠他人情的。”小男孩在屋子里转着四处乱看。
“何道长对你真好，他只会吓唬我，不听话就要把我收了。”女声娇嗔的“哼”了一声，又说“我离的近，飘着就回去了，你在这住一晚吧，明天顺个车再回去。”
“嗯，”小男孩坐到床边，看了眼昏睡的陈建民“交给我吧，你先回去吧。”
“何道长长得真好看，跟他一块的那个男的也好看，哎呀，不是一种类型，我都喜欢，你说，我活着时候怎么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女声先前的阴森变成滑稽的娇憨，小男孩一个稍有灵力的小孩鬼被一个显形灵力都没有的处女鬼看得毛毛的，他啧了一声，厉声道：“你赶紧回去吧，我才八岁，你跟我说这些没得聊。”
“哼，不解风情，真不好说咱俩谁死的更可怜。”
一阵轻风吹动窗帘，两三秒后飘逸翻飞的窗帘又恢复如常。
早上六点，陈琦被电话铃声震醒，这夜睡的不踏实，感觉刚闭眼就天亮了，艰难睁开眼睛，揉了揉，身旁的何冬宴睡得正香，撑着身子起来才发现这个不要脸的一晚上胳膊都在自己这边横着。
所以……自己这是枕着何冬宴的胳膊睡了一晚上？他也不嫌麻？
陈琦有点头疼。
“喂。”
“陈琦，你赶紧搬家吧，你这房子闹鬼，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不是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来？”是陈建民声音颤抖着。
“说的什么呀……。”陈琦恍然，偏头看何冬宴，那人闭着眼睛嘴角却翘得老高。
“我不管了，听不听我是给你说到了，老子走了。”电话挂断，嘟嘟声响了几声。
“你……。”陈琦抿了抿唇，怯生生的问“你给我家招了鬼？”
何冬宴依旧没有睁眼，一条胳膊压在头下：“怎么，害怕？二公子保护你，不用怕。”
“我……我要回去换衣服。”
“嗯，去吧。”
陈琦叹出一口气，被子底下脚飞了过去，何冬宴早像料准了这一踹，先一步把陈琦的脚踝握了个牢实，他微微睁眼，眯缝着看人：“怎么，二公子帮你这么大忙，你就这样报答我？”
“退房走了。”陈琦小声说着，被子底下某人纤细嫩滑的脚踝被一只大手饶有兴致地婆娑着，陈琦用力抽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12点退房，我再睡会儿。”何冬宴又闭上了眼，不老实的大手蹭得陈琦脚心痒痒的。
“现在就退，我……还得上班呢。”陈琦耷拉着眼皮，脑袋垂着，俨然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何冬宴松了陈琦的脚，翻了个身，手撑下巴看，陈琦鼻尖挺巧，睫毛浓密微翘，小嘴也不知怎么生的，见天一副饱满嫣红的样子，配这一张白净无暇的小脸尤其这副委委屈屈的模样当真让何冬宴心疼得不行。
大豫男风盛行，何冬宴兴致来了也不是没玩过，别管男的女的，何冬宴自诩在这方面的品味可谓不俗，陈琦算不上姿色绝佳的，不过，再好的绝色在何冬宴看来总是少了点什么。现在他知道少的这一点是什么，绝色太过迎合，所谓的欲擒故纵也是何冬宴这种老手一眼能看穿的拉锯，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兜里那点银子。
跟陈琦这样的相处有点陌生，这小子老实巴交的样子总想欺负他，逗弄他，见他这副委委屈屈的模样，心疼得想立刻搂进怀里哄一哄，然而，某些奇怪的坏心思又叫停何冬宴，多看一会儿，再多看一会儿，陈琦像团白兔子的样子他何冬宴稀罕的不行。
“你……刚刚还说不用怕……你保护我的。”陈琦嗫嚅道。
何冬宴“嗯”了一声，抬手捏住陈琦下巴，微微上抬，两人对视了几秒，何冬宴笑了“给二公子亲一个立马退房。”
“何！冬！宴！！”
“在呢，”何东宴起了身，**的胸膛一览无遗，陈琦眼睫眨了眨迅速别过脸去。
“吧唧”某人就着陈琦别过去的侧脸，很重的亲了一口，“喯儿”一声在屋子里甚是响亮。
“何！冬！宴！！”
得逞的人一脸坏笑冲去了卫生间，陈琦捂着半边脸胸腔剧烈起伏：“我不喜欢男的，你别再这样！”
“别装了，我哥可以，我就不行？”何冬宴已经开始刷牙，声音含糊不清“他那人满肚子家国情怀，不适合你，跟着二公子好，二公子知道怎么疼你，咱们要回去了何家的钱都给你花，好不好。”
陈琦：“……。”
还在想着回去，心思用在奇奇怪怪的地方也好，转移一下注意力慢慢能适应留在这里的现实，这个过程需要时间。他陈琦又不是大姑娘，自己没对象也谈不上对不起谁，何况…..活了两辈子，他确实对女人没啥兴趣。
翻看手机，微信消息里一条未读，来自玲姐，昨晚快12点发来的。
陈琦绷直上身迫不及待打开去看，数秒后，压在心头的石头总算落地，他冲卫生间喊道：“你的身份办好了，下班我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