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鹤鑫望着被狂热巨人一拳轰击后的场景。
机场里除了自己和自己的仆从,几乎不再有其他活着的生灵,但苦恼的是,那飞机也因为那一拳被折断了机翼和滑轮,起飞不能。
“真没想到这种低级赐福也能做到如此势大力沉的一击。”深鹤鑫感叹,“也算你们这种臭虫的唯一作用吧。”
“可是这样一来,飞机也被损毁了,我们该怎么回王都呢?”仆从们询问道。
深鹤鑫浅笑,望着周边像是屠宰场一般的景象。
“这个家伙的赐福还有一个用处。”深鹤鑫说道,“既然是操纵钢铁,那么将碎掉的零件重组也不是事。”
仆人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见到自家主人胸有成竹的样子,多半问题不大。
“你们把那些臭虫们的尸体也扔下去,别让他们弄脏了咱们的飞机。”这飞机虽然落后,但也算是深鹤家的财产。
“是。”说罢,仆人们便抬起鲤扶摇和一众政府要员的尸体,从飞机上往下抛。
“那么……”深鹤鑫再度操纵黏土控制偃江真雄的身躯,“完成你的最后一项工作吧,臭虫。”
深鹤鑫领着仆人也下飞机,随即控制偃江真雄,使刚刚被震碎的飞机部件原封返回,同时利用狂热巨人庞大的身躯扫清机场内的尸体,为飞机起飞创造跑道。
深鹤鑫知道,这里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偃江贵龙一定有所察觉,他并不畏惧这个所谓的市长,只是不想在惹一身麻烦,只要离开废铁都,剩下任凭他们呼天抢地都与自己无关了。
时间已经来到了第二天的凌晨。不知从何时起,天空开始下起了细雨,深夜的雨不免带着一丝寒意,深鹤鑫也感觉有些着凉,他根本想不到会拖到这么晚,便没有多带衣物。不过下人们倒是贴心,脱下外套为他遮雨,同时吐槽:“今天也没说废铁都有雨啊……”
“这种臭卫星城天气也是恶心人!”深鹤鑫至此也不忘鄙夷一句。
狂热巨人的尸体清扫工作已然完成,前面的宽阔大道尽收眼底,但飞机的修补工作还未完成,这不由得再次让深鹤鑫抱怨偃江真雄赐福的无用。
“代表,清扫工作既已完成,这个巨人……”仆人疑虑道。
“不必拆了它,就让它放在这,就当是偃江家留给自己人民的礼物。”深鹤鑫早有此意,只要这个巨人在这,就证明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全都是偃江家赐福的所作所为。
渐渐地,雨势变大。但飞机的修补工作还未完成,深鹤鑫的耐心也在一点点磨损,只能靠不停地咒骂废铁都和偃江家来弥补一些。而在这不停的咒骂声中,那些被曝于大雨之下的尸堆中,竟有几具尸体缓缓蠕动,到最后甚至站立了起来。发觉这一幕深鹤家仆人率先发出警告,并用武器枪械对准了他,但是尸体没有攻击的意识,只是不停地抚摸自己的脑袋,同时嘴里嘟囔着什么,活像一副酒醒后的样子,对周围的一切浑然不知。
但还没等那人搞明白状况,深鹤鑫立马操纵偃江真雄用金属贯穿了他,鲜血再度飞溅,那人也再度倒下。
“看来臭虫中混进了几只蟑螂。”深鹤鑫说道。
但更令他吃惊的还是下一幕,大雨逐渐瓢泼,那些暴雨之中的尸堆,本来已经皆数丧命的游行群众,竟依次开始复苏,他们醒来后都跟刚刚那人一样,如同大梦初醒一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到如此诡异场面,深鹤鑫等人万分惊骇,甚至打算直接进入那尚未修补好的飞机躲避,而此时,被丢在飞机旁的鲤扶摇和政府要员,也清醒过来,也开始像游行群众,开始理解周围发生的一切。
“这……怎么可能呢?他们明明已经……”
“是啊,这么大的出血量怎么可能活……”
更诡异的是,那些原本已经被割断震碎的残肢断臂,竟像沾了粘合剂一样,复原回到了他们主人的躯干,甚至连洒落在地面上的鲜血,也用着倒灌般的方式返回血管之中。
“看!巨人……”深鹤鑫随着仆人叫喊望去,只见那巨人庞大的身躯开始解体,聚合在一起的金属纷纷掉落,难以置信的是,这些掉落的金属并不是自由落体,而是也同那些尸块鲜血一样,回到了原有的建筑和设施上。
眼前的场景,与其说是复苏,倒不如说是像是被人按下了倒退键,时间开始逆流,逆流回最先开始的游行的样子,所有的一切就如同没发生过一样。
深鹤鑫还注意到,原本修补得极其缓慢的飞机,现今已然和来时别无二致,而自己的身体竟也不由自主地移动起来,移动的方向竟然是飞机内部,偃江真雄和鲤扶摇一众,也随着自己一起移动,像是回到了数个小时前,他们还在飞机内对峙时的模样。
“到底怎么回事!”深鹤鑫大喊,显然眼前发生的一切令他失去了理智。
雨水还在不停倾泻着,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
本来已经皮开肉绽的启一颂,也逐渐从昏迷中苏醒,他一边发出微弱的呻吟,一边挣扎地睁开视线。
【启一颂……太好了……】
“这……怎么……”启一颂对眼前的一幕感到困惑,一时他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看到了眼前的人群,他才想到自己是在机场,正在为阻止游行群众和机场安保产生冲突而绞尽脑汁。
“哦……对,我得保护群众!”启一颂想起了自己的指责。
【已经不必了】
“诶?什么叫已经不必了?”启一颂疑问道,猛然间好像想起周围本该是一篇狼藉才对,“哦对了,偃江家的人用了金属狂潮……还用了赐福全开,大家好像都……”
但是看到人们依旧生龙活虎,启一颂又开始困惑:“不是,那个那个什么巨人呢?去哪了?诶?我记得我身后这栋建筑应该是塌了来着……”
【有人……改变了时间流向……】
“啊……哈?”这么夸张的说法启一颂第一次听到,“时间……流向……”
【嗯……其实你刚刚已经死了】
“啊?我死了?”
【是的,狂热巨人毁灭性的一击几乎杀死了在场的所有人】
“那……”
【有人动用了自己的赐福,改变了时间的流向,我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赐福波动,这个级别的波动,早已远远超过了在场所有人的赐福波动总和】
“什么意思……”
【这个能力的赐福,可能是迄今你,包括我所知的范围内,最高级别的赐福】
“!”
【不过好在,他这回站在了我们这边,救活了在场所有人】
“……”
在场所有人……
启一颂第一时间打开对讲器,呼喊着:“鲤狱长,鲤扶摇!鲤扶摇你听得见吗?”
听到启一颂的呼喊,鲤扶摇并未理会,反而挂断了对讲器。
此时此刻,他正和偃江真雄,正在声讨眼前这个丝毫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恶魔。
鲤扶摇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在刚刚生命的最后一刻,只看到一只巨大的金属手臂坠向地面,然后眼前就飞出无数金属残片,瞬间自己就失去了意识。醒来瞬间,就明白那些金属残片定是来自于偃江家的赐福金属狂潮,但真相是听到了偃江真雄的讲述才知晓。
而偃江真雄,被深鹤鑫操纵期间,他并没有失去意识,反而他的大脑是非常清醒的,但却无法向身体发出任何指令,只感觉自己突然肾上腺素飙升,浑身血脉喷张,将自己赐福全开的具象化使用了出来,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赐福全开屠杀自己的人民。同样也目睹了本该死躯的民众突然复苏,本该毁坏的建筑突然复原,自己也逐渐脱离了深鹤鑫的控制,具体的原因他不知道,现在也不想知道,他只想了解,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如何看待他自己的所作所为。
“深鹤代表,你能为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吗?”偃江真雄用着最后的理智质问深鹤鑫,他的双拳早已紧握。
深鹤鑫不想作答,但如今的他却使用不出赐福,这几分钟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出现如此不合理的场景。
还未等深鹤鑫作答,飞机外的嘈杂声盖过了屋内的对致声,显然民众们也保留了刚刚毁灭瞬间的记忆,但他们并不知道是深鹤鑫操纵偃江真雄进行的攻击,只知道是金属狂潮的能力攻击了他们,只知道是偃江家与王都企业狼狈为奸,抛弃了他们。
一时间安保无力阻拦愤怒的群众,启一颂想使用赐福阻止却发现自己的赐福也突然失效。眼看着群众就要冲进飞机内,深鹤鑫见此情形,没有赐福毫无缚鸡之力的他赶紧跪地向偃江真雄求救。偃江真雄也知道,当下群众肯定不知道真相,如果要攻击一定是连同自己一块攻击,便询问鲤扶摇,身后的紧急维修口还能否使用。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便带着深鹤鑫一同往维修口逃去,就算在记恨眼前这个恶魔,他也必须得到来自正义的审判,而不是被愤怒的暴行所殴杀。
直到安全无虞地逃离了飞机,通过紧急维修口回到了登机口,偃江真雄便带着深鹤鑫乘坐自己的专车,准备返回政府官邸,同时让鲤扶摇留守机场,收拾残局。
这是鲤扶摇打开了讲话器,联系启一颂:“喂,一颂吗?你那边没事吧?”
可算联系上了,启一颂还以为鲤扶摇已经被游行群众打死了。
“哦,我这边倒没什么事,你那边呢?”
“正在保护偃江真雄回自己的专车。”
“你和偃江真雄在一起?”
“嗯,我先护送他安全回官邸,然后再来接你。”
“行。”
挂断通讯,启一颂目睹着眼前的一切,愤怒的民众找不到政府要员和集团代表的身影,只能把气撒在了飞机之上,各种烧锤打砸,完好的飞机顷刻间就被肢解成了碎片。
又不知从何时起,雨势变小,逐渐停息。
“这一夜……总算过去了……”启一颂感叹。
突然发现,赐福能力已经恢复正常,启一颂就赶紧召唤气鱼,探寻鲤扶摇的位置,以确认他们不会再被民众袭击。
终于在地下停车库找到了众人,除了鲤扶摇和偃江真雄这两张熟脸之外,启一颂还发现了另一个让他感觉似曾相识的面容。
“在哪见过呢?”启一颂看着那个衣着看上去华贵,脸色看上去狼狈的男人。
【星区】
“哦对。”启一颂突然想起,最开始他被安保指挥让去的避难处,那个只属于管理部的避难处,和主管对话的那张脸,这么想来,他应该就是重生集团代表了。
鲤扶摇正配合着其他安保,掩护二人上车,从他的面部表情上来看,今晚他也已经相当疲惫了。
【你应该觉察了有点怪吧】
“你说……哪方面?”
【鲤扶摇的行动】
启人说到了关键点,启一颂其实一早就觉得鲤扶摇有点背离了自己的初衷,他和偃江家太子以及重生集团代表一起出现的画面实在不太正常。
【这个男人,他的手段,要比我原先对他的判断,更加高明】
“什么?”
【你别明知故问】
“……”
【应该有很多话想问他吧,待会儿就直接去问个明白吧】
此刻,大雨已息。民众们在宣泄完愤怒之后也已离去。机场内清洁人员在清理走飞机残骸后,也各自散去,最后只剩下一个“机场暂停使用”的公告。
一栋建筑的屋顶平台上,风花雪正在接一个电话。
“风花雪,你怎么可以擅自动用赐福呢?”电话那头是一个成熟男人的声线。
“哎呀,真的是什么也逃不过你的眼睛啊,亿景叔。”风花雪尴尬地笑道,那修长的眼眸完成一道柳叶,配合着初升的黎明,格外动人。
“你小子可别惹事。”
“我可没掺和,这不是奉抚琴之命,正在调查那光柱的事嘛。”风花雪解释道,“调查嘛,难免碰到什么棘手的事件,只好用上赐福什么的来……”
“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废铁都那档子破事干你什么事啊,少瞎掺和,光柱的事要是调查不出个由头就别调查了,赶紧回来,回头我跟抚琴说。”
“那哪成啊,抚琴又得说我不务正业了,总是请您当救兵。”风花雪用着调侃的语气说道。
“反正之前也请过不少次了,不缺这一次。”电话那头的声音显然门清。
“……”
此时,朝阳照耀大地,废铁都难得有一次迎来了并非灰蒙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