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现,房外的鸡鸣刚起我便被一阵细索的响动吵醒。
我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迷蒙的眼睛,慢吞吞地套件厚重的大衣穿上鞋下地推开了门。
母亲与父亲背对着我不知在讨论着什么,似是听到门移动的动静,同步地转了过来。
母亲看到我便快步走到我身边,蹲下身帮我拢了拢大衣,把拉链拉了上去:“起这么早,要不要再去睡会儿?”
见我摇头她极轻地叹了口气,“那你去洗漱洗漱,我们吃早膳去?”
我刚想回答,从一开始便沉默不语的父亲没由来说了句话——
“桂花要开了。”
“深秋来了呀!”我探出自己的小脑袋,越过面前的母亲回答穿着长褂,戴着黑色圆框眼镜将双手背在身后的父亲那句无厘头的话。父亲像是有什么愁心事,眉头从开始便微蹙着,直到现在才微微缓和。
母亲听了我的回答也是笑笑,轻拍了下我的后脑勺:“去洗漱罢,等下带你找个新朋友。”
“好啊好啊!”我一听这话,眼睛亮了起来,小跑着进了小房。
父亲和母亲见我这般,无奈极了。
我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完自己的内务,左手牵着母亲,右手牵着父亲到了餐桌。
桌上我叽叽喳喳地问母亲“新朋友叫甚”、“新朋友男的还是女的”、“新朋友多大”……
父亲许是嫌我话多太吵,用筷子敲了下我的额头,“先吃。”
我“诶呦”一声,用肉嘟嘟的手捂住那块被打的地方,委屈巴巴地闭上了嘴。
有点小痛。
母亲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我不由得有些气闷,专心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
于是就出现了一幅情景,三人围坐在餐桌上,一位不过七八岁大的小豆丁一手捂住自己的额头,一手拿着勺子大口大口地吃着饭,脑袋埋的极低,就差没把脸压饭里。
我感到自己的肚子有些撑时才停下继续往自己嘴里塞饭的动作,抬起头时却发现父亲早已离开。
母亲见我吃完便起身进去拿沾了水的手帕擦了擦我的嘴角,我从椅子上起来,下桌到客厅。
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三字经》开始了晨读,借此来消磨等母亲洗完碗的时光。
待她出来时我也正正好读完《三字经》的第三部分。
母亲解开围裙,用它抹了手上残留的水珠。
“走吧。”
“好耶!”我兴奋地答道,母亲就这么牵着我出了门。
出了大门便是条小巷,走在由大小不一的青石块组成的小路,偶尔会有几个老爷爷老奶奶领着担子从我们身旁路过。
遇到脸熟的我会扬起脸上的笑容同他们打招呼。
这时一位扛着糖葫芦的叔叔出现在我们面前,看着那一颗颗被糖浆裹着的山楂,红彤彤的,我有些馋。
我拉了拉母亲的衣角,又指向叔叔所在的方向。
“小迟想吃吗?”母亲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我极快地点了两下头。母亲揉了揉我早上精心整理的发型,“不怕牙痛啦?是谁前几天牙疼到哇哇大哭?”
母亲打趣道。
我有些沮丧:“可是真的好想吃,母亲母亲,我们买两串吧,顺便给新朋友也买一串!”
其实我本想说三串的,可据自己从小的观察,母亲并不是很喜欢吃甜食。
母亲思索了几下,又见我的“可怜模样”,给了我两钱,让我自己去买。
我高兴极了,来到糖葫芦串面前,“叔叔,来两串糖葫芦!”
那位叔叔带着圆帽,将帽檐压得极低,我都快看不见他的脸了。
他没应我,我不由得有些焦躁,苦恼地回头看了眼母亲。
母亲朝我点了点头,我得到了鼓励,又连叫了他好几声,那位叔叔才应答。
我喜出望外,重复了自己的话,“叔叔,来两串糖葫芦!”说着将两钱递给了他。
那位叔叔像刚回过神,用沙哑的声音回了“好”,接过钱给了我两串糖葫芦。
或是从我刚懂事起父母亲便教导我以善待人,又或是与我常读《三字经》等名著有关,我关心地开口询问:“叔叔,您是哪不舒服吗?我的母亲就在那边,要不带您去医馆瞧瞧罢。”
他似是抬眸开了眼我的母亲,递给我一张纸便带着剩下的糖葫芦匆匆转身出巷。
我有些疑惑,拿着他递给我的糖葫芦串和纸站在那不知所措。
母亲见我迟迟不动,便抬步走到我身边问我怎的。
“那个叔叔,除了给我糖葫芦串还给了我一张书页纸。”说着我就把那纸放到母亲手中,母亲打开看了眼。“写了什么啊?”
我清晰地感受到母亲看完后情绪有些变化,但她还装作无事地把那纸塞进衣服自带的口袋,重新牵起我的手,没回答我的问题。
那时的我不知道母亲在心底有过多少的纠结、做过多少次的思想斗争才说服自己做出那些影响自己后半生的决定。
我也不知那时的她多次与父亲发生争吵,常在夜晚以泪洗面……
母亲不答我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一路沉默的来到目的地。
目的地是餐馆,进去时我不仅看到了新朋友,竟还有清早不知何时出门的父亲。
父亲坐在木椅上,新朋友坐在他旁边,他们像是在那坐了蛮久,面前的茶水都凉了。
我一见到新朋友又兴奋得不行,挣脱开母亲温暖的手便往里跑,按母亲往常的话就是像打了鸡血一般。
不得不说,新朋友生的真是标致。
我在他面前,肆意地打量着他。
他朝我笑了笑,问我是不是叫温年迟。
我整个心就像是飞到他那边去了,连说了好几个是,又问他叫什么。
他有些错愕,但很快恢复。
“严回清,字子文。”
母亲走过来帮我脱了厚重的大衣,屋内有暖气加上我又太过兴奋,双颊红通通的。
我递给他糖葫芦,自然而然地拖了把椅子在他旁边。
待我坐下时母亲正把我的大衣挂到门后,也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子文今年十一有余了吧,比重宁大个三岁。”父亲喝了口早已凉透的茶水,道。
母亲对他这种天气还和凉茶水的行为有些不满,抢过帮他重倒了杯热茶,边倒边说:“以后子文就暂住我们家了,你要好好对人家知道吗?人家现在就是你哥哥。”没看我,但这话却是对我说的。母亲又帮严回清也重倒了热茶,递过去时笑着道,“子文,以后小迟就拜托你多照看照看了,要是不听话他就任你处置,平时被我们娇生惯养多了。”
我怕因为母亲的这番话在新哥哥面前留个坏印象,急忙忙打断她,“娘!”
母亲掩唇笑了几声,新哥哥看了我一眼,又笑着应了母亲。
父亲没坐多久又离开了,他真的很忙。
临走时母亲拿起男人遗落在这的书签,轻叹了口气帮他收了起来。
严回清手中的糖葫芦还剩两颗,但他实在吃不下便给了我,我三两下解决后将这签子找到垃圾堆处扔了进去。
回到家中母亲先是安排了新哥哥的住处,我站在她身后两步的位置:“娘,要不让清哥哥和我睡吧?”
“想什么呢。”
“可是我床够大,而且晚上有个人陪我睡我说不定雷雨天就不会烦你们了。”
母亲真的很认真地思考了下……然后拒绝了。
“你都多大了。不过你提醒我了,”母亲整理好被褥,招呼着让我过去,“你已经长大了,以后雷雨天就不要来找我和你爹了。”
我瞠目结舌。
严回清站在我原来的位置,听到我们母子的对话一下笑出声来。
我撇嘴,不情不愿地应了好。
颇为自闭地回了房,走到清哥哥旁边时他带点安抚的意思揉了揉我的头顶。
他比我高,一米二的我足足比他矮了三十厘米。
到门口是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大衣好像没带回来,我又跑回去抱住母亲的大腿开始嚎。
母亲虽然平时对我很好,但她和父亲都不喜我丢三落四、粗心大意。
为了保命我之前先发制人,以一米二小矮个的优势抱住母亲的大腿。
母亲揪住我的头发,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但到底还只是让我自己原路返回去拿。
“娘,娘,您和我一起去吧,求求啦。”
“不行,自己做的孽自己结,去吧。”
最后是严回清陪我去的,“小迟能不能认得路还是个问题,我和他一起去拿大衣吧。”
我感激地看向他,松开了抱住自己母亲的双臂,同他上了街。
但此时已过正午,与清晨的热闹景象相比,反而有些静谧。
街旁有个老人,她的身边还有六个孩子,最大的十四五岁,最小的三岁。
他们身著破衣,面黄肌瘦,面前都放着个有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缺口的碗。
这时有个馒头铺正准备开张,那位老人看了眼自己身边的孩子,又望了眼馒头铺。短短几秒仿佛做了重大的决定,她拿着破旧的瓷碗,一瘸一拐地来到铺前。
我这才发现她的布衣裤腿上有着干涸的血迹。
她问店家能否免费给她一个馒头,自家孩子一天未进食了。
对方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拒绝了她并挖苦了一番。
她看着那白白嫩嫩的馒头,不着痕迹地咽了咽口水。店家或是觉得她站在自家铺前挡着他做生意了,于是抄起身边的扫帚往老人身上打,想把她赶走。
老人有些惊慌,她趁店家不注意拿走了一个刚出锅的馒头就跑。
店家见此景骂了她一句,就准备追上她要回这馒头。
老人不管不顾地跑向原处,很快地把那个馒头分给六个孩童。那些孩子一拿到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一幅许久未进餐的模样。
老人没给自己留一块,全给了自己的孩子。
店家追来时便发现馒头已没,这可把他气的够呛。领起扫帚便往老人与小孩身上打。
老人没说什么,紧紧护住了六个孩子。其中最小的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直叫着“娘”,“娘”。
她抱着她的六个孩子,一边承受着店家的痛打,一边安抚着自己的孩子。特别是最小的孩子,被她护在最中间,她拍着他们的背部,说:
“娘在这呢,小宝不哭,娘在呢,不哭啊不哭,娘没事,娘会保护好你们,小宝不哭,娘会保护好你们六个,不哭啊不哭。”
我看老人家的嘴角都渗出了血丝,紧忙拉着回清哥就上去,帮老人付了馒头钱。
老人朝我们道了谢,回清哥又向店家买了十个馒头,装成袋递给了最小的小孩。
我跑去买了七碗粥,还去医馆买了药膏,一并递给了老人。
她不断地朝我们道谢,眼角泛着泪光。
店家看我们为这群人忙前忙后,摇了摇头。
“果然我还是不能理解富家子弟的想法,像这种乞丐多的是,特别是这种当小偷的。你们能帮这群人一时,能帮这群人一世?又或者说能帮所有人一时或一世?”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看向回清哥。
他比我大,应该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他却在那沉默不语,我也没法。
但那时的我却在心里有个很“荒谬”的想法,我想帮助这类所有人,我想让他们都过上幸福安康的生活。
起码不该是现在这般。
到家时天已经全黑,在去的路上耽搁了太久。
经过那件事我一晚上都有些闷闷不乐,洗完澡的我就搬了个凳子到自己房前。
天上挂着轮明月,还有些星星点缀在它旁。我撑着下巴叹了口气,那桂花竟在今晚就开了,散发出阵阵清香。
我却并未有任何舒坦,反而更加烦闷。
深秋来了,临近冬天的早晚还是冷的不行,我愁了没多久就被这刺骨的寒风逼的躲进了被褥,把自己窝成一团。
在南方,明明用棉被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了却还是有冷空气钻进来。
我被冻得不行,浑身抖个不停。
忽然想起旁间有自己的好朋友,于是我厚着脸皮把脚伸进鞋子中便摸进了那间房。
回清哥许是也准备睡了,把白日穿的外衣换了下来。他像是惊讶我的突然闯进,微微楞在了那。
我轻手轻脚地关了门,情绪说上来就上来,眼泪说滴就滴,哭着和他阐述了自己过来的目的。
“清哥哥,好哥哥,我想和你一起睡,一个人太冷了。我明明把被子盖好了但还是冷,想和你挤挤可以吗?”
见他同意,我极其不要脸地爬上了床。
“你睡里边罢。”
“行啊行啊行啊行啊。”
我毫无心理负担的躺了进去,闭上了眼。
再次睁开眼时,我迷茫了一瞬。
看到的梁顶不是当初熟悉的那样,我才反应过来,又梦到了小时候的事。
门外响起了匆忙地脚步声,我坐起来靠在墙边沉思了好会儿才换衣服。
刚穿好便有人推门而入,我看清来人后有些头疼:“陆晚秋,和你说了多少遍不要直接进来,起码敲个门。”
面前这个学生头头,瓜子脸,大眼睛的就是我的好友——陆晚秋,陆知风。
她听到我没唤她的字而是叫的名,知道我有些动怒就吐了吐舌头,痛快地道了歉:“下次,下次我绝对敲门好罢!”
我拿她无法,扶了扶额,问她什么事这么急。
“重宁你还记得曹道生这个人吗?”她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把手中的东西放到桌上,看我点头便继续道,“这是他的回信,其实我还是蛮惊讶他会回信的,毕竟我当时给他寄的那些信毫无意外的都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她啧啧两声,“要我说他也是个怪人,听见过他的人说他整日整夜将自己关在暗无天日地房间,一脸胡子拉碴的,头也不洗油的不行,身上还有股异味……”
“讲重点。”我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
“行行行,他说加入我们可以,但必须你亲自去请他,顺带给他两朵东岭最美最艳的花。要我说,他屁事也太多了吧!还最美最艳的花,呕——”
我待她讲完,慢悠悠地倒了杯茶。她还以为是我怕她口干舌燥专门倒的,正准备伸手接,“谢谢”都到嘴边了,结果我就这么喝了一口下去,“我记得他现在人在江南。”
陆知风略显尴尬地收回在半空中的手:“是,你要去吗?”
我又喝了口热茶,其实我并不是很想去,虽我从小于江南长大,有许多儿时回忆,但那回忆中也包含着我最痛苦地一段记忆。
但曹道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倘若可把他一同拉进组织,我们往后的行动会更加顺利。
我陷入了纠结。
“再看吧。”
陆知风却一改往日的语气,道:“虽私心不想你去,但站在党组织这来想,重宁你是非去不可的。”
我淡淡地应了声,“所以你觉得东岭那什么花最美最艳。”
“这……我不懂。”她有些失神,“最美最艳的花……”
我见她这样,摆了摆手让她先离开。
最美最艳的花——未见又怎知?
我当即做了决定,先出发前往江南,此事往后再看。我带上了父亲的日记,就这么踏上回家的路程。
在火车上我正看着那年代久远地日记本,又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深眠,梦回了那段最痛苦地记忆。
那年冬至,我十五。
亲眼看着至亲被押上断头台,我混迹在人群中,呆滞地看向台上。
母亲与父亲脸上无丝毫惧色,面对日军的逼问他们闭口不言,他们只是双手紧紧的相握。
台下的围观群众叽叽喳喳地不知在吵些什么,似在惋惜,似在欢呼——但这些我都顾不上了。
那时的我想就这么冲上去,质问这群狗日的帝**,他们凭什么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像杀畜生一样残害两个活生生的人,凭什么要来拆散一个本幸福美满的家庭。
但当我看到父亲不动声色地朝我摇了摇头,母亲微微湿了眼,我突然明白——这些质问都太蠢了,这些帝国主义的走狗本身就是畜生,它们怎会去在意。
我的双手颤抖,有人一直站在我的身后,等到大刀落下,父母亲颈部以上的东西一骨碌掉在地上时,他猛地将我转过身来把我的面部按在了他的胸膛。
我听着这有力的、不停的心跳声,靠在温暖宽阔的胸膛中,却感到自己的身体冰凉僵硬。
疼。
好疼……
我说的我只是心脏。
周围的欢呼声太吵了,对他们来说自己的同胞当众被斩无事,只要不是自己便好。
忽的我的眼前恢复了光明,但模糊一片。
那人用双手抹去我的泪水时我才发现,我早已满面湿润。
可我无暇顾及这无用的眼泪,我只觉浑身无力。
我好困,
我好痛,
我好累。
我记不清我是如何回的宅院,也许是同孤魂野鬼般飘回去的。
那人帮我换了衣裳,他不断在我身边重复着:
“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
“温重宁,你还有我。”
“温年迟,你还有我。”
“小迟,”
“你还有我。”
我还有谁?
我像提线木偶般看向说话的那人,努力的辨识。
我还有谁?
哦,我还有严回清。
严回清……
我喃喃细语道,“严回清。”将这个名字揉碎在嘴里、心里嚼了好几遍。
他应了声,再一次地告诉我:“你还有我。”
“严回清——”我绷不住了,在他怀里嚎啕大哭,“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我没有爹也没有娘了,我的至亲都没了……我还有什么,我什么都没了!”
他用手掌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我的后背,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句话,“你还有我。”
…………
最后怎么睡着的我没了记忆,可能是哭着哭着太累了,便睡了过去。
清晨起来时院子外没有熟悉的谈话声与时不时的咳嗽声。
我双眼无神地坐起来,抱住自己的□□,昨晚的那人早已不在自己的房间。
我一遍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要总哭鼻子,像个男人。
我光着脚去了父亲的书房,找到了父亲的日记本与散文集,还有这种藏在犄角疙瘩的信封。
又坐到了母亲的梳妆台,拿起母亲的银梳,一下一下地往自己头上梳。
我仿佛对时间失去了感知力,不明多久那人就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我身后,仿佛气我的离开,又夹带着一丝担忧,想对我发气却又在我和他对视的那刻丢盔卸甲。
他紧紧地抱住我,像要把我蹂躏进他的骨血中。
“你真的吓死我了,小迟。”
“下次不要一声不吭地就独自一人跑出房好不好?”
回答他的只有我的沉默。
他把我带回房,在床上一口一口地给我喂完了粥。他喂我就吃,房间内只有碗勺不经意间地碰撞声和他吹粥时的轻呼声。
他有事要忙,喂完我便离开,走前不断地嘱咐我不要出房,就在床上躺着,乖乖等他回来。
我等他走后拿出父亲的日记,一页一页翻看起来。
里面有各种琐事,有对国家,对.党.的期望,还有对我的期望。
父亲希望我入.党,为国.家效力。
翻看完后我又不争气地落了泪,最后一次哭。
整天不是发呆就是翻看父母亲留下的东西,再在饭点严回清喂我吃饭。
就这么安然无恙地过了五天。
第六天,严回清如往常一样出去忙事。
我收拾好行李带上了父母亲的遗物与银两,毅然决然地踏上了不归路。
到这我就醒了。
八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期间严回清不是没找过我,他寄给我的信件无一不被我退还了回去,从未有过任何回应。
我怕我忍不住。
讲起来很好笑的一件事,一个人,他和你的关系就是竹马,却能为了你忙前忙后,甚至寻你多年不放弃。
我摇了摇头,自嘲地扯了下嘴角。
不知此次回去到底是好是坏,会不会遇见那个人。
在火车上摇摇晃晃地到了目的地,有人在站台那等着我,看来是陆知风提前打过招呼了。
我以为是我的临时起意,其实这个女人早就做好了我会答应去的准备。
下了车,两男一女朝我走了过来。
中间的男人开口道:“重宁先生您好,先跟我们去临时落脚点罢。”
我伸手与他握了个手,微笑着点头答应。
“陆小姐与我们提过您是在这儿长大的,对这块或是比我们还熟悉。”他说着帮我推开了落脚点的大门。
“在这长大是没错。”我摇头叹息,“但上次回来已是八年前,变了很多,比你们熟悉太过夸张了。”
对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帮我把行李搬进去便与我道别。
我观望了下这个临时住所,很干净,估计在我来前就打扫过,还不止一趟。
这栋房子的结构同我住了十五年的老家无差,不同的可能就是房间的布置——是按我在东岭的那间房来陈设的。
让我惊讶的可能是同样有着桂花树,只是还未到花季。
莫名的有些期待。
期待花开。
我搬了座摇摇椅到树下,刚好有想木质桌在一边。沏完茶,忽的兴致大起,将宣纸平铺在桌上。
又想起母亲曾握着我的手,教我这字该怎写,那字该怎写更好看——毛笔沾了墨,却又不知如何下笔。
是那可以倒背如流的儿时读物,还是……
我有些出神,回过神来时却写了颇为可笑的几字。
严回清。
前世par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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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清风留迟【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