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个梦,很奇怪的梦。
梦里有个金发男子,我看不清他的脸,他问我是否会感到孤独。
我很清楚这是个梦,便遵循自己的想法肯定了他。
确实会感到孤独,打我记事起就没有任何一个同龄好友。每天被困于四面高墙所围成的空间,被困于那小小的病床,想要出去透气也必须坐上轮椅,不能离开这高墙间。
我常会站在高墙内,小时候想着高墙外他人的童年是怎样的,长大后想着高墙外他人的青春是怎样的。
我就如同失去双翼的鸟儿,渴望飞翔,渴望自由。
金发男人听到我的话轻点下头,拿出个本子不知在上面涂写了什么,只见他没写几笔本子和笔从他手中凭空消失。
我有些惊诧,瞪大双眼的盯着他的手。
他对我探究的目光没解释什么,而是咳了声,道:“明早九点,东墙桂花树下。”
说完就如同他的本子和笔一般消失无踪。
翌日清晨我并没把这奇葩的梦放在心上,而是呆坐在床上看旅游景点的图片。
却在八点五十分不自觉抬起头望向钟表,或许我的内心还是渴望拥有一位朋友,靠自己艰难地坐上轮椅,把毛绒毯盖到自己腿上,推着轮椅的两个轮子到桂花树。
此时正值十一月初,医生说在秋冬交替的时间段最好还是不要出房,以免腿受寒加重溃烂。
我静静地等待着,手表中的分针一点一点跨过12,我左顾右盼,期待着出现一个人,是只猫也好。
可除了风吹过发出簌簌地响声,什么动静也没有。
我不禁有些失望也带着些嘲笑,笑自己怎么还会信这种荒诞无理的梦。
今天不是个好日子,云朵把太阳遮挡得干干净净,只剩寒风凛冽。在外面待了近半个小时的我已经放弃幼稚的等待,操控着轮椅准备离开时身后却传来“诶哟”一声。
我急不可耐地扭头,树上正站着个男孩。
他可能是踩着高墙外的桂花树爬进来,而又没看清枝干在哪差点踩空,现在正紧紧地抱着大树根。
似害怕自己掉下去摔成肉泥便闭着眼,自己观察还会发现对方的嘴唇正颤抖着。
我看着这个闯入者的窘态,觉得好笑,噗嗤笑出声。
对方听到我这笑声,试探性地睁开右眼,我朝他微微一笑。
他有些发愣,手中的力就松了,伴随着扑通地摔倒声他屁股着地摔在了地上。
我听着这声不轻,惊慌地推着轮椅来到他身边,赶忙问他没事吧,说着向他伸出手想扶他起来。
“没事没事。”他借力站起来,左手还不停揉着自己的尾脊骨。
靠近了我才开始欣赏起他的容貌,长得很“可爱”,字面上的可爱。
一双水灵的杏眼,脸颊边还带着点婴儿肥,看上去就很好掐。
对方歪了歪头,也在打量着我,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了颗蓝莓味的糖伸到我面前,笑了笑。
“我叫温年迟,新年的年,迟到的迟。你呢?”
他笑起来时唇边会有两个明显的酒窝,手腕处戴着红色的手环,我从他手中接过糖拆开放到自己嘴中:“严回清。”
“严,回,清?”他一字一句地把我名字重复了遍,“回清倒影的回清吗?”
我点头,他高兴极了,“那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吧!”
我刚想回答他墙外就传来咒骂声,一字一句都是恶毒地诅咒。
温年迟在听到的瞬间笑容就僵在脸上,我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脸,和想象中一样软。
他调整过来,皱眉问我他能不能在我这待会儿。
我其实很乐意,但我想问他墙外的人是他的谁,却又想这样会不会冒犯到他,毕竟我没交过朋友。
思考了很久他以为我不答应,又从口袋里掏出颗糖果,他觉得不够又从口袋掏出一颗。
两颗糖果,一颗草莓味,一颗菠萝味。和之前那颗蓝莓味的明显是同一个牌子,他的口袋鼓鼓囊囊的,也不知是塞了多少同牌子的糖。
他这回直接剥开其中一颗糖,塞进我嘴里面,是草莓味的。
又把另一颗放到我病号服胸前的口袋里,“呐,现在可以了吧。”
见我答应他便来到我身后,自觉地推着轮椅进了病房。病房里我的母亲在那里等待了许久,见我被人推了进来明显松了口气。
“回清下次出去起码留个字条,真的要吓死我了你……”母亲注意到推着我的人,“这是?”
温年迟扬起笑脸:“阿姨您好!我是您儿子的新朋友!我叫温年迟,您可以叫我小年也可以叫我小迟。”
母亲询问地看向我,我点了点头。她叹了口气,回笑:“真的没想到回清还能交到朋友,那你和回清聊吧,我先走了。”顿了顿,“麻烦小迟你帮忙监督一下回清把桌上那碗粥吃啦。”
温年迟忙声应下,等母亲走后他对我说——
“你妈妈可真温柔。”
我没回答他,他也没多在意,而是听母亲的话把粥端了过来,“要不然我喂你吃?”
“不用。”我皱眉拒绝了他,“我自己可以。”
他摸了摸鼻,坐到旁边的小沙发四处观望。房内有个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一楼庭院的西边。
“难怪阿姨会急,这边就看不到我们那边。”四面高墙围成的庭院的东边和西边都种了排桂花树,但我和他是在东边的桂花树。
温年迟的话很多,真的很多。就算没有人应答他,他也能讲的有来有去,仿佛只要有个听众愿意听他讲一辈子,他就能讲一辈子。
我在他不停跳跃的话题中把白粥解决完,甚至吃完时他还在滔滔不绝地自顾自讲着,吐槽自己那边的饭菜有多难吃。
我把碗筷放下,想上床休息会儿。他见我艰难地从轮椅上站起来连忙过来帮我,让我顺利地躺到床上,还贴心地帮我掖了掖被子,打开电热毯放到我腿上。
“你这腿是怎么搞的啊?多久了?能好吗?”温年迟一连串的问题让我有些头痛,但我还是耐心地回答了他,毕竟他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五岁出门玩的时候被车撞到,就成这样了。十二年了。能,但概率不大。”
他听了我的回答安静下来,但也没坚持多久,因为他看到了书架:“我给你读书吧。”
说完就起身随手挑了本,看也没看就翻开第一页准备念。
我随便一瞄——《母猪饲养手册》
……
“要不你看看这是什么书?”我提醒道,我并不是很想听母猪如何饲养。
“啊?”他合上书看封面,沉默地把书放了回去,正经地挑了本,开始读了起来。
是《夜莺和玫瑰》,我背过身去,心不在焉地听着温年迟朗诵。其实这本我早就看过了,可能是他的声音有催眠的力量吧,感觉没多久我就开始困了。
“爱果然是非常奇妙的东西,比翡翠还珍重,比玛瑙更宝贵。”
这是我在彻底陷入睡眠后听到的最后句话。
我睡醒时温年迟已经离开,读完的书正摊开随意地放在桌上,我不清楚他待来多久,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书旁又有颗糖,蓝莓味的,他这是生怕我得不了糖尿病。糖下压着张纸条,我把它抽过来,不得不说他字写的不错,整齐娟秀。
[清哥我先走了,看你睡的那么熟就没叫醒你,糖放在桌上了,明天再来找你玩哈!]
我看完纸条便随手扔回桌上,把新给的糖和剩下的颗糖放进抽屉,躺在床上发呆。呆了一会又重新坐起来,又将桌上的纸条拿起来看了几遍。
最后和糖放到了一起。
紧随着就是阵敲门声,我重新躺回去。
“请进。”
进来的是我的母亲,她问我会不会饿,我摇了摇头。
她坐到我的床边,帮我捋了捋快遮住我眼睛的刘海,拉起我的手:“今天吹风吹太久了,半夜腿可能会发炎,疼了就叫我,不要怕打扰妈妈。”
我没答话,我知道母亲到现在都始终对我有种愧疚感,因为她觉得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带我去动物园,就不会发生这种意外。
其实动物园是年幼的我缠着她执意要她带着我去的,发生那种意外也是我玩的太上头松开了她的手自己跑走。
总而言之,现如今这种情况完全是我自己造成的。
但她却把所有错误揽到自己身上,认为是自己带我去动物园,认为是自己没看好我。
我垂眸,没回答她。
她叹了口气,“是今天出去散步遇见的小迟吗?”
“嗯。”我应答到。她望着我,“我去看过小迟的资料,是个好孩子,也能做个好朋友,值得交,就是……”母亲顿了顿,没再继续就是下去,而是又开始给自己找错误。
“我也真是的,完全忽略了你更需要同龄好友。正好小迟出现了,可以常来玩。”
“嗯。”
果不其然,半夜我的腿就火辣辣的疼,疼的我满头大汗。虽然母亲和我说了不用怕打扰到她,但我还是竭力降低了因疼痛而时不时流露出的呻吟声。
——未完的一个坑——
坑坑坑,但这个有概率会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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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