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师弟伎俩

于是独孤求偶便把自身的故事继续往下讲:

有一年夏天,他们师兄妹三人相约去山前的那条河里钓鱼,那河宽约一二里,深浅不一,深处可行船,浅处仅没膝,河水清澈而寒冷,故名寒江。

江中鱼虾无数,当中有一种鱼,当地土话叫做“刀子鱼”,如同一把小刀,浑身银色,长约三五寸,二指粗细,肉质鲜嫩,或煮或蒸,或炒或煎,味道极其鲜美。

时值初夏天气,河边堤坝上万木争荣,夏蝉高嘶,三人上午练完武功,午饭之后,乘着下午的私塾尚未开堂讲课之际,独孤求偶提着钓竿,司马双琴领着小木桶,慕容林枫扛着一把小锄头,三人下了河堤,进入一片小竹林。

三人在竹林中挖了些蚯蚓,用野生芋头叶子混着点泥土包好,作钓饵用。

趁着独孤求偶和慕容林枫正在往吊钩上套上鱼饵之际,司马双琴拎着木桶先来到水边,

此处河水深约一丈,水流在江湄靠近竹林之处弯曲回旋,缓慢而平静,水质清澈,阳光几乎直射河底,五彩的卵石和砂砾闪烁着光芒,水中游鱼历历可数,

但见成群结队的“刀子鱼”在水中倏来倏往,极其灵活,白色的细小鳞片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银色的光,恰似一把把小匕首,在水中闪着明晃晃的寒光。

“大师兄,二师兄,快来呀!”司马双琴轻启朱唇喊道:“这边好多鱼呢!”

“嗯,就来了!”慕容林枫漫不经心地应道。

“你先打半桶水,等我们钓上了刀子鱼来,好养着!”独孤求偶叫道。

“好咧!”司马双琴一边清脆地应着,一边把小木桶沉到岸边的河水中,“扑通”一声,打上来半桶河水,夹杂着一些枯叶和水草。

她把木桶放在一边,转身到附近采了些野生芋头的叶子,垫了一些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下去,又顶了一片大叶子在头顶上当做遮阳伞。

少顷,独孤求偶和慕容林枫套好了鱼饵,拎着钓竿兴冲冲走了过来。

两人站在司马双琴身边,用力把钓竿一甩,两道细线嗖嗖地甩了出去,扑咚扑咚两声,鱼钩带着鱼饵沉入河中,鱼群猛地惊散,唰地四散游开。

不一会,水面恢复了平静,鱼儿们又慢慢地游回来,围绕着鱼饵前后游动。

两个男孩握着钓竿站了一会,便觉着有些无聊,于是把钓竿插在岸边的泥地上,一左一右地坐在司马双琴两边的芋头叶子上,三双年轻的眼眸紧张地盯着水中的浮标。

少顷,只见独孤求败的浮标动了一下,三个人的心都不禁紧张得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尤其是独孤求偶,更是紧张得满脸通红。

浮标又接着动了好几下,猛地往下一沉。

“鱼儿上钩了!”司马双琴情不自禁地叫道。

独孤求偶颤抖着双手,猛然提起插在水边泥地上的钓竿,往上一扯,把钓竿高高扬起,

吊线在空中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一只银光闪闪的“刀子鱼”正随着吊线在空中飞过,

三人正准备围过来捉拿这条主动上钩的鱼儿,却不料只听得唰啦一声,一不留神掉线甩得过高,一下子缠在了岸边的竹子上,

只见那钓线带着鱼儿在竹稍上绕了几下,三人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那鱼儿已经在钓竿上晃了几晃,“扑通”一声,掉回了河中。

“哎呦,可惜了!”慕容林枫不无嘲笑地揶揄道。

“都是你,怎么如此笨手笨脚嘛!”司马双琴跺了跺脚,朝着独孤求偶娇嗔道。

“你们,从此刻开始比赛,哪个钓鱼钓得多,我这块手绢就送给他擦汗!”

司马双琴一边发着大小姐脾气,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块粉红色上面绣着鸳鸯戏水并蒂莲开的手绢,在哥儿俩面前嘟着可爱的小嘴,把那块手绢晃来晃去。

师妹抛出如此诱人的条件,哥儿俩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由合作伙伴变成了竞争对手,彼此看了一眼,都不再说话。

慕容林枫全神贯注地盯着浮标,独孤求偶则手忙脚乱地把缠绕在竹子上的钓线解开,重新在鱼钩上套上蚯蚓,并把鱼饵投向水中。

少顷,慕容林枫一下子站了起来,只见他一甩钓竿,嗖的一声吊起了一条鱼儿,那鱼儿脱了钩,被甩到岸上,在草丛中乱蹦乱跳,

喜得司马双琴大呼小叫的,连忙赶上前去扑捉,那鱼儿滑不溜秋的,一下子又从她的指缝之间溜走了,三蹦两蹦,到了水边,浑身沾满了草屑和泥沙,眼看就要掉回水中了,

只见慕容林枫一步跨上前去,伸出蒲扇大的巴掌,一把将其按住了,抓起来,轻轻地丢进木桶的清水中,

那鱼儿一入清水之中,便畅快地游来游去,极其生猛。

司马双琴见此情形,喜得眉开眼笑,脉脉含情地偷看了慕容林枫一眼,脸儿忽然一红,又害羞地扭过头去,假装看着别处。

这一切当然逃不过经常暗中偷看她的独孤求偶的眼睛,独孤求偶的心中又在顷刻之间打翻了醋坛子。

说来也怪,自从那只鱼儿被甩到竹子上,又重新掉回水中之后,好运也似乎被甩离了独孤求偶一般,

许久许久,他的浮标都在水中随波荡漾,再也没有异常动静,仿佛那只死里逃生的鱼儿已经在水中告诉了它的同伙,不要再来咬独孤求偶的鱼钩。

而与此相反,慕容林枫却似乎得到了幸运女神的眷顾,鱼儿频频来咬钩,只见他时不时站起来扯钓竿,鱼儿接二连三地被他钓上来,

一顿饭功夫,木桶中已经有十几条银白色的“刀子鱼”在欢快地追逐了,把个独孤求偶妒忌得七窍生烟。

独孤求偶偷偷地朝着木桶那边撇了一眼,却见司马双琴和大师兄两人正在围着木桶窃窃私语,时不时传出几声欢快的笑声。

他再仔细一瞧,只见师妹司马双琴正掏出那条粉红色的并蒂莲手绢,小心翼翼地帮着师兄慕容林枫拭擦额头上的汗珠,仿佛在擦拭一件珍稀的宝贝,目光极为专注,眼神充满了柔情蜜意。

独孤求偶只觉着嗡的一声,脑袋瞬间膨胀得很大,变得一片空白,心中的妒火却禁不住熊熊燃烧起来。

他两眼滴溜溜一转动,计上心来,于是先朝着司马双琴喊道:

“师妹,天气太热了,桶里的水温一升高,鱼儿会被晒死的,你不如去再采几片芋头叶子来,盖在桶上,给鱼儿遮阳吧。”

“二师兄,你说得有点道理!我这就去!”司马双琴一边应道,一边停下手中的手绢,转身去附近寻找叶子。

慕容林枫见状,也寸步不离地跟了过去。

趁此机会,独孤求偶偷偷地把慕容林枫插在水边的钓竿快速从泥地中拔出来,扔在水里,然后高声叫道:

“师兄!快来,你的钓竿松了!掉水里了!”

“是嘛?!我看看!”慕容林枫闻言,赶紧几步跑了过来,着急道:“在哪呢?在哪呢?”

“喏,你看!”独孤求偶故意把手朝着水中的钓竿一指,

趁着慕容林枫俯下身子低下头,伸出手去捞水中的钓竿的一刹那,他故意凑上前去,一边嘴里嚷嚷:“我来帮你”,

一边挤到慕容林枫身旁,假装绊了一跤,“哎呦”一声,一个踉跄,乘机用屁股重重撞了慕容林枫一下,慕容林枫立足不稳,登时“噗通”一声,一头栽进了河里。

此处的寒江,约莫丈余深,慕容林枫丝毫不识水性,一入水中,便心中慌乱,闭住气拼命地胡乱扑腾,越是扑腾,却离岸边越远。

他不一会儿便觉胸闷气短,手脚酸麻,咕咚咕咚,连呛了几口水,口水、鼻涕、眼泪全出来了。

司马双琴正在采摘芋头叶子,突然听见“噗通”一声巨响,扭头一看,见是大师兄掉进河里,顿时惊得花容失色,赶紧扔掉手中的芋头叶子,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

独孤求偶眼见师妹跑过来,怕露出马脚,便也假装立脚不稳,“啊呀!”一声大叫,四脚朝天掉入河中。

司马双琴看见两个师兄都不慎落水,赶忙抢到水边,恰巧看见慕容林峰扑腾了回来,到了岸边,不禁伸出手来,想拉慕容林枫一把。

谁知道在水中假装溺水的独孤求败见状,有心要捉弄他们一把,便故意胡乱扑腾,一下子冲了过去,一头把慕容林枫顶开了出去,

司马双琴刚刚够到慕容林枫的指尖,尚未来得及发力,眼见大师兄又被撞了开去,心中着急道:

“自己一个女孩儿家,气力又弱,又不谙水性,这一下子又没拉住慕容林枫,还有独孤求偶也在水中挣扎,这可如何是好?”

一下子急得珠泪滚滚。

她正在泪眼模糊之际,偶然瞥见独孤求偶的那条长长的钓竿,不由得灵机一动,一把扯起钓竿向慕容林枫伸过去,

谁知这一幕又被在水中装模作样的独孤求偶看见了,他仗着水性极佳,赶忙一个猛子扎过去,潜进水中,一把扯住了慕容林枫的一只脚,往下一拉,

慕容林枫“咕咚”“咕咚”连连呛了几口水,眼看快要到手的鱼竿又脱手而去了。他顿时惊得脸色铁青,往下一沉,挣扎更甚。

司马双琴眼见营救大师兄失败,水面上只有二师兄还在挣扎,便又把钓竿顺势伸出给独孤求偶。

独孤求偶却要存心逗弄她,故意双手乱摸乱抓,一下子把鱼竿打落在水中,又假装呛了两口水,故意把右手举得高高的,高喊两声:

“救命!救命!”,然后就假装沉入水中。

司马双琴眼见水面上顷刻之间不见了两个大活人,急得天塌下来一般,失声痛哭起来,一头哭,一头踉踉跄跄跑回家去喊人。

等到她爹娘以及四邻都赶来之际,只见岸边的竹林里,独孤求偶正在把慕容林枫倒吊着背在背上,绕着竹林奔跑,

而慕容林枫脸无人色,肚子涨得鼓鼓的,如同一只在粮仓中饱餐一顿的硕鼠,浑身一动不动,如同一个死人一般吊在独孤求偶的背上,随着他的奔跑而左右晃荡着。

“让开!”

司马长风早知道二徒弟水性了得,今天这情形,为何不第一时间救护慕容林枫?

他心存狐疑,又不便当众发作,只好恶狠狠地朝独孤求偶大喝一声,一把抢过他背上的慕容林枫,一只手倒吊着提着慕容林枫的右脚,另一只手暗中运功,朝着他腹部上的几处大穴连拍几下,

只听“哇哇”几声,慕容林枫张嘴吐了几口水出来,把师父司马长风的衣服下摆喷得一片湿漉漉的。

“独孤大哥,这可是你的不是了,慕容大哥毕竟是你的师兄,要是万一溺水而亡,你岂不真正成了大恶人?”

公孙笛满脸责备神色,严肃地说道。

“哪里呀,兄弟,我这是想逗他玩玩,我不会让他溺水的!”

“你如何敢打这包票?人命关天呐,何况还是你师兄!”

“小兄弟你有所不知,我自幼顽皮,练功之时经常一个人偷溜出去玩水,为此没少挨我师父打骂,但我从来也不怨恨我师父,他是怕我溺水。

我的水性,不是我吹牛,在我师父家那座山前的那条寒江河里钻来钻去摸鱼摸虾,那是家常便饭,随便摸半个时辰,所得的鱼虾便可盛满一个小木桶。

我一个猛子扎下去,兄弟,不瞒你说,可以一直到河的对岸才冒出头来呢!”

独孤求偶满脸得意的神色,夸口道。

“哦?那河到底有多宽?”公孙笛似信非信地问道。

“约莫二三里吧!”

“吹牛!”

“你不信啊?哪天我带你到这程乡县的梅江河去见识一番我的水里功夫,那可是此处最大的河流了!”

独孤求偶正在口若悬河地滔滔不绝,猛然间听到一阵急促的“汪汪”、“喵喵”声从樱花树背后传来,

紧接着一条大黄狗撵在一只大花猫屁股后面,疾奔而来,二人吓了一跳,急忙抬眼望去,却见柳夫人从樱花树边笑吟吟地走了过来。

独孤求偶一见到柳夫人,立即两眼放出光芒,一种喜悦的神色在他的脸上迅速掠过,顷刻之间又消失无踪。他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口中低声喃喃自语到:

“像极了,确实像极了,但不是……”

“大哥,你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

此时柳夫人已经到了眼前,二人即刻起身行了一礼,柳夫人还礼笑道:“二位恩人在此还住得习惯么?”

“甚好甚好,多谢夫人!”

“对了,独孤先生,您认识司马双琴么,我刚才远远地隐约听你提起这个名字。”

“怎么?夫人认识在下的师妹?”

“那,那可是妾身的表姐呀,妾身的亲舅爷乃是复姓司马讳长风的武林人士,难道正是你师父?”

“啊?正是!夫人可知我师妹的下落?”

“唉,自从他们二十年前远赴北疆参加什么中原武林大会之后,一直杳无音信,再也未曾见过,妾身实在是思念至极!”

柳夫人说罢,两眼泪水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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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师弟伎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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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玉斝记
连载中冯远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