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楚总盟主和几位帮主的带领下,钻孔的钻孔,扎藤条的扎藤条,七手八脚忙活起来。
吕梁帮的汉子们,不少原是是黄河边的船夫船工,干这一行挺熟手,不到半个时辰功夫,十余艘木筏子已经结扎妥当。
众人将筏子抬起,小心放入沼泽上,然后轻轻跳上了竹筏。
每一个筏子上可站十余人,由几名吕梁帮的汉子做艄公,他们待得楚天舒一声令下,便一齐撑起细长的树竿,竹筏顺顺溜溜地往前荡了开去。
看看将荡到沼泽中心,突然,前头急速漂移过来几十个草堆。
众人正在纳闷之际,忽听得一声梆子响,草堆后面突然喷过来一股股蓝乎乎的东西,只听得惨叫声接连响起,木筏上已经有人被蓝水射中,顷刻之间肌肤溃烂,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那草堆中喷射过来的蓝水,显然是毒水!
楚天舒眼疾手快,脱下外衣一挡,尽数将喷向自己身边的蓝水挡了开去。
傍边的白素娘、刁倬德、皇甫帮主等人早已将兵刃飞舞得水泼不进风吹不入,但是手下的一些徒众,因为武功稍差,不免身受毒水之害。
眨眼间,又有几名双钩会、吕梁帮、**门的徒众受伤。
更有两名吕梁帮的汉子,受伤之后,站立不稳,掉入泥沼中,登时没顶,气绝身亡。
刁倬德气得双眼圆睁,破口大骂:“你个呆米,老子偶要宰了你!”
说罢,舞动一双判官笔,朝着最近的一个草堆跳了过去。
那草堆本是门板筏子所载,草堆后头埋伏有两个混元教蓝水堂徒众,身着蓝衣蓝裤,手持蓝色喷筒,正将喷筒吸满了毒水,悄悄地从草堆中伸出来,准备再次喷射。
冷不防刁倬德从天而降,吓了他们一大跳,手一松,喷筒掉在筏子上,还没来得及抽出兵刃,早已被刁倬德一边一个,判官笔穿胸刺过。
两人来不及发出惨叫声,已经被刁倬德用左右胳膊肘分别一撞,登时跌落泥沼中,顷刻沉没。
楚天舒、白素娘、皇甫松龄等人见此招有效,登时纷纷抢攻。陆续跳上附近的草堆,近身肉搏。
那混元教蓝水堂的人,眼见对方跳上了自己人的草堆木筏,一时倒不便再喷射毒液,免得伤了自己人。只得纷纷抽出腰刀,和群雄搏斗起来。
楚天舒奋起神威,三下五除二解决了身边的几个草堆,一眼瞥见前方十余丈处,有一草堆与众不同,不但个头硕大无朋,是其他草堆的三四倍,而且上头还树有蓝色的令旗,迎风招展。
他明白这乃是对方的“旗舰”,必须先捣毁它,剩余的便不战自退了。
当下提起一口真气,左脚尖轻轻一点,腾空而起,运起轻功,径直朝它飞身过去。
只听得“嗖嗖”声响,七八股蓝水朝他喷射过来,他左手挥舞大衣,如同风车一般,将毒水纷纷挡了回去,底下混元教的徒众反被自己喷出的毒液所伤,不由得惨叫连声,“扑通”“扑通”声中,不少人栽进黑沼中,做了黑鱼了。
他纵身飞到那旗舰上空,正要落脚,冷不防两把明晃晃的钢刀,直直地挺了上来,直刺他的双脚脚板底。
来不及躲闪,心中一凛,登时闭住真气,使出“八仙派”的“铁穴功”,顿时全身穴道坚硬如铁,他将双脚的涌泉穴轻轻抵在刀尖上立住,身上的重量将钢刀压弯了腰。
对方万料不到锋利的钢刀竟然刺不穿楚天舒的脚板底,登时愣住了,双眼直直地盯着刀尖,成了斗鸡眼。
只听得“啪”的一声,双刀竟然折断。
对方一呆,顿时飞身闪开,落入“旗舰”背后的一个救生木筏中,抢过身边一位徒众的钢刀,飞刀砍断了相连的绳索,同时用刀背在“旗舰”舰尾的机关上一磕,只听得“嗖嗖嗖嗖”几声,“旗舰”甲板上顿时布满了向上的刀尖。
这一下变起突然,楚天舒双脚尚未落地,眼见满地刀尖,不由得空中打了个滚,身子一横,右手拔出岩温所赠的匕首,趁着下落的势头,将匕首尖端抵在一把钢刀刀尖上,借力一撑,身子复又弹起,径直朝着对方的救生木筏飞去。
那对方见尖刀阵竟丝毫伤不了楚天舒,不由得长叹一声,展开双刀,如同洪涛一般,朝他滚来,专攻下盘,专剁腿脚。
此人正是混元教蓝水堂堂主蓝采水,他这刀法来源于山东、江南一带的地趟刀法,相传最初源自岳飞专破金兵拐子连环马所教“岳家军”练习的“剁马刀法”。
这种刀法在攻防上讲究上下结合,形神兼备,人刀相熔,与“地趟拳”的跌、打、滚、摔紧密结合,形成专攻下盘的独特刀法。实战中往往翻翻滚滚,劈劈扎扎,形成“缠头抡斩翻,裹脑撩点摔”的独有特色。
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楚天舒用的是匕首,远不如双刀威胁大,当下只能先格挡防卫,伺机再进攻。
俩人斗到十余招之后,楚天舒突然一声长啸,高高跃起,使出雪魂无神剑第二招“月照花林”,避过对方四方八面的攻击,从头顶上用匕首刀尖迅疾点向对方头上的百会、风府、哑门、强间、后顶、前顶、上星、神庭等要穴。
蓝采水见势不妙,赶紧使出“缠头裹脑”一招,护住头颈、前胸后背。
楚天舒甫一落地,跟着使出一招峨眉派的“袍中腿”,左脚虚踢之后突然收回,右腿跟着踢出,脚尖一勾,朝着对方的下阴撩去。
蓝采水急切中抬起左腿一迎,嘭的一声,二人双脚互踢,各自退后了一步。
蓝采水定了定神,复又抢了上来,双刀高举,朝着楚天舒头上直劈下来,楚天舒右手一举匕首,“当”的一声挡住对方的左刀,同时左手一举,抓住了对方的右腕。
他体内真气随之一运,右手一个热流从指尖流向匕首,再从匕首传到对方的左刀,进而到达对方的左手手掌。
蓝采水顿时觉得左手手掌仿佛被火烫了一般,不由得“啊”地叫了一声,拿捏不住,左手握住的刀“咚”的一声掉在木筏上,弹了起来,滚了几滚,落入黑沼中。
与此同时,他却觉得右手仿佛被冻住了一般,无论如何发力,就是挣脱不了对方的紧箍,对方的左手源源不断地有寒冷彻骨的内力涌来,冻得他上下牙齿打架,浑身颤抖不已。
便在此时,楚天舒背后突然传来“嗤嗤”两声,他连忙开松手,扭腰往旁边一闪,只见噗噗几声,两股黑水从他背后突然喷来,几乎同时喷到了蓝采水的脸上胸前,他那张颇为俊俏的脸蛋顿时被腐蚀得皮开肉绽,血水淋漓。
他惨叫一声,抛了手中的兵刃,双手捂脸,满地打滚。
楚天舒趁机将蓝采水抛在木筏上的单刀刀柄用右脚脚尖一勾,那刀顿时笔直弹了起来,半空中又笔直坠下,噗嗤一声,正好插中蓝采水的心窝。
他吐了两口鲜血,身子扭了几扭,便不动了。
便在此时,背后又传来“嗤嗤”的声音,楚天舒一个打滚,躲了过去,同时伸手在怀中一摸,摸到了几个铜钱,掏了出来,看也不看,手向身后一扬,几枚铜钱朝后激射而去,只听得背后几声惨叫,跟着是扑通扑通的落水之声。
解决了这大大小小的草堆和潜伏的蓝水堂徒众之后,众人的木筏渐渐聚拢。
群雄一清点人数,发现又死了十余人,伤了二十余人,其中吕梁帮帮主刁倬德右臂被毒水射中,**门皇甫松龄老帮主左肩被刀剑划伤,河北双钩会白素娘左腿一瘸一拐,双钩掉了一个,只剩下单钩。
“各位,事不宜迟,咱们得赶紧荡出这黑沼泽,这沼泽里头全是火油,遇火即燃。”楚天舒有些着急说道。
“总盟主说得对,万一混元教这帮恶贼朝着这沼泽扔进一个小小的火把,咱们就得立马被烧成焦炭!”
皇甫老帮主一边说,一边举起左手,习惯性地想捋捋银须,突然肩膀一阵剧痛,只好把左臂垂了回去。
“那咱们快点划吧,好早点到岸边去!”顾秋蓝催道。
“请总盟主下令!”三位帮主异口同声地说道。
“好吧!大伙听令,咱们快点划!往岸边冲去!”楚天舒下令道。
“得令!”众人齐声应道,有些机灵的便跳到将附近堆着草堆的木筏上,将混元教蓝水堂所用的船桨和长篙拿过来用。
众人奋力往前划,最快的那艘乃是吕梁帮刁倬德的,那上面全是五大三粗的山西大汉,人多力量大;紧随其后的乃是双钩会的白素娘的那艘,上面女子多,重量轻,隔了几艘乃是皇甫帮主的。
落在最后的是楚天舒,倒不是因为他力气不如别的所以落后,乃是楚天舒有意断后,他身为武林总盟主,当然得照顾在场所有人。
得让手下先上岸,越早上岸越早脱离危险。
就在刁倬德的木筏距离岸边只有十余丈之遥时,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梆子响,跟着,响起一阵震天动地的呐喊,只见一群火牛从远处疯狂奔来。
那些水牛全身涂成红色,牛角上绑着朝前的明晃晃的尖刀和燃烧的火把,牛背上骑着浑身穿着红色衣裤的人,牛尾上均系着长长的一串鞭炮。
此刻,鞭炮早已点燃,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惊得水牛发了疯,一个劲地朝着沼泽冲来。
一大群浑身上下穿得红彤彤的混元教红火堂徒众,正在堂主洪进火的带领下,挎着雕弓,带着火矢,以疯牛为战车前驱,跟在疯牛背后,朝楚天舒这帮人涌过来。
楚天舒暗叫不妙,忙大喝一声:“众人听令,暗器准备!专打牛腿关节、牛眼睛和人!”
**门的便将“**金钱镖”紧扣手中,吕梁帮的则紧紧攥着飞蝗石,而双钩会的亦将袖子举起,将机括中的袖箭对准前方目标。
“大家的木筏前后靠拢,不要分散!带暗器的,木筏靠前!其余的靠后!”
楚天舒再次下令。
前头的木筏放慢了速度,后头的木筏靠了前去,带暗器的冲在前,没带暗器的在后,前后相连,成了一座十余丈长的木浮桥。
此时最前头的木筏,已距离岸边不过三丈。
只听得牛蹄之声得得,越来越近。呐喊之声阵阵,越来越响。
两队人马距离在不断缩短,
三十丈,
二十丈,
十丈,
五丈......
“放暗器!”
楚天舒眼见对方的火牛已经距离刁倬德等不到五丈,便高声下令攻击。
只听得一阵嗖嗖嗖的响声不绝,群牛有的眼睛中箭,两眼一抹黑,登时乱了方向,竟然往回奔,跟后面赶来的牛和人撞成一团。
噗嗤噗嗤,不绝于耳声中,牛角上捆绑的尖刀或扎中自己人,或刺伤了自己的牛。
有的牛,腿关节命中金钱镖和飞蝗石,登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后面的奔牛收不住步伐,撞了上来,登时人仰牛翻,后牛牛角尖刀扎进前牛的屁股中,前牛吃痛,回转身,竟然和后牛干起架来。
那红火堂堂主洪进火毕竟武功高强,他骑在牛脖子上,挥舞着长刀,竟然将袭来的暗器一一打落。
那大红牛在他驱使下,直朝刁倬德撞过来。剩余一些未被射中的红火堂徒众则点燃火矢,拉弓搭箭。
“大伙注意!**门的,打掉对方的火矢!双钩会的,射牛眼!吕梁帮的,射牛腿关节!”
楚天舒一声令下,对方的火矢恰恰射出,**门的忙放出金钱镖,将对方火矢纷纷打落。
便在此时,刁倬德的木筏已经靠岸,而洪进火骑着火牛,也已经冲到刁倬德跟前。
刁倬德从木筏上飞身扑去,而洪进火则飞身下牛,两人在半空中叮叮当当过了好几招。
那洪进火□□的火牛,因为牛高体壮,奔得又快,自然收不住蹄,直冲到刁倬德的木筏上。
木筏最前头的两个吕梁帮汉子猝不及防,一个被顶翻在地,一个被牛角上的尖刀刺中,挑了了起来,甩入沼泽中,眼见是不活了。
那牛冲上了木筏,却也站立不稳,被另外两个汉子,先用外衣罩住牛头,扑灭火把。
趁着牛眼被蒙,乱冲乱撞之际,一个吕梁帮壮汉手起刀落,把庞大的牛头活生生砍了下来,顿时血如喷泉,庞大的牛身轰然倒下,砸在木筏上。
一下把木筏打翻了,木筏上未来得及上岸的人,顿时跌落沼泽中。
且说红火堂的人纷纷冲来,木筏上的人则通过木筏浮桥纷纷冲上岸,两边的人在沼泽岸边混战起来。
但见刀枪与钩剑共舞,暗器和火矢齐飞。
交战双方也有倒地的,也有落水的,也有受伤的,也有毙命的,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便在此时,恰好有一枝火矢坠入沼泽中。沼泽中本就全是黑黝黝的火油,顿时轰地一声,燃烧起来,烈焰冲天,黑烟蔽日。
楚天舒这边的群豪,前面的已冲上岸去,后面的却还剩少数正在木筏浮桥上。
他们正待往前冲,无奈火油沼泽一经火矢点燃,顿时整个沼泽熊熊燃烧,成了一片火海,连同那些木筏也开始烧起来。
此时,楚天舒正在最后一个木筏上,木筏距离岸边尚有十余丈,身边尚有四个双钩会的女子和顾秋蓝姐妹二人。
那几个女子本来往前奔出几丈,突见前头火势太猛,不由得吃了一惊,复又奔了回来,在楚天舒身边瑟瑟发抖。
楚天舒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顾秋蓝一眼,说道:“秋蓝,我先用力把你们姐妹抛送上岸,如何?”
“楚郎,你还是先救他们吧。我要和你在一起,直到最后!”顾秋蓝神情坚毅道。
楚天舒便走到那几个女子跟前,小声安慰几句,说明缘由。
那几个女子听罢,频频点头。
事不迟疑,楚天舒当即伸出左右手将两名女子的纤腰轻轻搂住,运起内劲,身子一旋,将两名女子如同掷铁饼一般望空抛出,那俩女子轻轻巧巧便飞到岸边,安然无恙落下。
楚天舒如法炮制,又送出了另外两名女子。
此时他自己所在木筏已经烧了起来,浓烟滚滚,呛得顾氏姐妹咳嗽不已。
楚天舒一提内气,奋起太极神功,顿时感觉身轻如燕,他左手抱住顾秋蓝,右手抱住顾秋水,一声长啸,声震沼泽,右脚尖轻轻在木筏上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如同大鸟一般,翩翩朝着岸边飞去。
那红火堂的人一些徒众见了,便举起弓矢朝他们放火箭,却被顾氏姐妹挥动兵刃纷纷打落。
楚天舒飞临红火堂徒众上空之时,顾秋水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打开纸包,往下轻轻一撒,红火堂的人登时倒下一片,连猛牛都不能幸免,摇摇晃晃,纷纷倒地。
顾秋水在楚天舒的右怀中嫣然一笑道:“哼,敢跟姑奶奶斗,真不知天高地厚!”
“姐姐,你下手也未免太狠辣了些,好歹留下一头牛来,待会咱们好吃烤牛肉啊!”顾秋蓝说罢,躲在楚天舒左怀中噗嗤一乐。
楚天舒和顾秋水闻言,也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待三人降落在地,红火堂堂主洪进火已经身中一钩一枪,又被两只判官笔戳中双眼,贯脑而出,登时脑浆迸出,倒地毙命,余众也尽被众人杀散。
楚天舒等检点人数,己方也伤亡了几近三成。
群雄当下包扎伤者,掩埋死者。
诸事完毕之后,继续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