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积雪渐次消融,溪流淙淙,杨柳翻绿,桃花逞红。
京城内外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这一日,宣武门外大街上走过一群奇怪的人,吓得不少路人心惊肉跳,纷纷躲避。
这群人中有形似僵尸的武师和乞丐,形容枯槁,步履蹒跚;有满脸黑气的和尚尼姑,中毒已深,昏昏欲睡;有缺胳膊少腿的道士道姑,到处裹着纱布,纱布包裹处血迹斑斑;
更令人不解的是,这些奇形怪状的人中间,竟然有一群少女,容色艳丽,但是神情憔悴凄苦。
其中一位少女,明秀端丽不可方物,正无精打采地牵着一头巨大黑色野猪。
那野猪后腿似乎有伤,走路一瘸一拐,一歪一扭。
这群人周围,有一些骑着高头大马身背兵刃的精壮汉子看守着。有的手持狼牙棒,有的手持蜈蚣蝎子钩,有的握着蛇王软剑,有的腰悬半月弯刀。
更有相貌奇特之人混杂其中,有的眇一目,有的浑身长满黑痣。
蓦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但见一个黑脸大汉,骑着一匹骅骝马飞驰而来,朝着这群人迎头冲去。
人群正在错愕之间,一人一马转眼间已奔至眼前。
“什么人?敢来......”当头两条大汉喝道。
“送死”二字尚未出口,突然间“啪啪”两声,两人的脸上早挨了一记臭鞋耳光,登时倒撞下马,气绝身亡。
呛朗朗呛朗朗,那伙精壮汉子纷纷拔出兵刃!
“啊呀,不好!”那黑脸大汉做了个鬼脸,一边故意叫道,一边拨转马头,朝旁边的一条胡同纵马奔去。
那伙精壮汉子拨出部分人马去追那黑脸大汉。
趁着这混乱的当儿,街边一个小吃店里闪出一个秀才。
那秀才左手拿着一沓烙饼,右手抓着两根大葱,身形奇快,如同影子般一晃,已经到了那伙人身边,左手一扬,一张张烙饼飞出,将大半护卫人员的脸糊住了。
他跟着又是一晃,右手的大葱朝着冲上来的护卫人员的眼睛上依次戳去,那些大汉只觉得眼睛一阵火辣,登时眼泪鼻涕一齐下来了。
他们还道是中了什么厉害的暗器,一齐大呼小叫起来。
趁此机会,那书生三下两下晃入人群中,一把拉住了那骑着大黑野猪的少女,带着她三晃两晃,已从人群中钻了出去。
大黑野猪虽然腿上有伤,依然神勇无比,用猪鼻子拱倒了几名护卫,又用獠牙挑翻了几个壮汉,紧随其后,消失在一条七拐八弯的小巷之中。
那书生带着那美貌少女,一齐奔到一处胡同尽头,却见一堵墙横在前头,原来,这是条死胡同。
只听得后头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书生往前几步,扼守在胡同的拐角处,却将那少女藏在身后。
眼见追兵越来越近,那书生暗暗调动体内真气,聚于双掌。
眼看一个满脸虬髯的大个子已经追到眼前,那书生忽然跳将出去,那大汉吓了一跳,随即定了定神,高举狼牙棒,朝着那书生的天灵盖狠命砸去。
那书生往右一闪,左掌往前轻轻一推,“啪”地一声那大汉胸口中掌,他疼得正欲大声呼叫,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嘴巴僵硬了。
原来,那书生一掌击出,已将那大汉冻成了一条人肉冰棍。
后面的追兵躲闪不及,纷纷撞在那人肉大冰棍背后。
那书生趁此机会,又是双掌平平推出,一齐击在那大汉胸前,只见一阵寒气掠过,那群追兵一个贴着一个,全部被那大汉背后传来的冷气冻成了人肉冰棍。
那书生微微一笑,抬起一脚,朝着那人肉大冰棍踹去,只听得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过后,那些追兵冻成的人肉冰棍,仿佛多米诺骨牌一般,接二连三地依次倒下,一个撞倒另一个,不一会便全部倒在地上,咕咚咕咚,滚来滚去。
“哈哈哈,好玩,真好玩!”那少女拍手笑道:“楚大哥,真有你的!这手雪山派的神功,该叫做冻肉成冰吧!”
“小琴姑娘,此处不是说话之处,咱们赶快走吧!”
原来,那书生正是楚天舒。
他考完会试,高中会元之后,一边在京城借机和欧阳青芜幽会,一边到各处景点游玩,同时不忘打听柳绿芹等人的下落。
孰料今日,不意间竟碰见被抓的慕容小琴,而且一向和慕容小琴形影不离的独孤求偶大哥,竟然没有陪在慕容小琴身边。
楚天舒心中极为诧异,料想独孤大哥肯定遭遇什么不测。
故此,和黑脸大侠郎独行一商量,决定由郎大哥引开强兵,他再出手救人。
当下楚天舒拉着慕容小琴,飞身上了大野猪“天蓬元帅”之背,那大野猪往前一冲,大獠牙往前一拱,只听得“哗啦啦”几声响,横亘在死胡同尽头的那面墙瞬间垮塌下来。
一个蓝盈盈的湖泊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一般,突然出现在眼前。
远处杨柳依依烟雾蒙蒙,近处微风习习碧波漾漾。
“天蓬元帅”颇通人性,眼见屁股后头的追兵越来越近,一声嗷叫,后蹄一蹬,临空而起,纵身跃入湖中。
楚天舒眼见天蓬元帅入水,心中咯噔一声,不知它水性如何。
待他看见天蓬优哉游哉浮在水面上,前后蹄并用,采用“猪刨式”游法,意态甚为暇适,这才松了口气。
正待问问慕容小琴一些近况,忽然听得背后风声甚紧,他赶紧扯下外衣,往后一卷,舞成一个圆圈,
只听得嗤嗤嗤一阵响声,袖箭、飞镖、飞蝗石、飞龙镖、金钱镖、梅花针、万毒钉、血滴玫瑰瓣纷纷被打落在水中。
岸上,吞汉帮和撒骨拉帮的两名高手提气一跃,一齐飞身追来。
楚天舒连忙一个腾空跃起,一招“六鹢倒飞”,半空中翻转身子,头下脚上背朝后,双掌向后齐推,一中目标,即刻借力往前飞回“天蓬元帅”身上去。
只听得“嘭”“嘭”两声,那两人惨叫几声,登时倒撞回去,咔嚓咔嚓两声,将岸边的柳树撞断了两株,自己的脖子自然也陪着柳树一齐折断了。
正是落人与飞絮齐舞,脖子伴柳枝同断。
追赶的众人均被楚天舒这绝妙神功震住了,只是在岸边呐喊叫骂,却无人再敢追来。
趁此机会,“天蓬元帅”又往前游了十余丈,离追兵越来越远了。
楚天舒正和慕容小琴正待松口气,蓦地,只听得“轰隆”一声炮响,跟着,鼓乐齐鸣,不远处突然出现五条龙舟,随着阵阵号子声,飞快地朝他们冲过来。
龙舟背后,缓缓地跟着几艘异常华贵的大彩船。
“我的个娘啊,这到底是啥地方,京城里头还能赛龙舟?”慕容小琴大惑不解道。
“啥也别说了,赶紧叫天蓬元帅掉头吧”楚天舒着急道:“再迟些,龙就要撞上猪了!”
慕容小琴用力揪了揪天蓬元帅的左耳,要它向左掉头。
可是平日极其驯服的“天蓬元帅”,此时显然是受到了鼓乐齐鸣号子声声的刺激,一时兴奋起来,竟然不听调遣,发了疯似的往前游,拼命朝着龙舟和彩船冲去。
眼看大野猪“天蓬元帅”朝着龙舟越游越近,楚天舒看清了前面十余丈处,浮着几个红色的大彩球,中间系着一根粗大的彩线,他心中蓦地一惊道:
“不妙,前面就是龙舟赛的终点线,若是天蓬再不停住,待会那五艘龙舟直冲过来,定要撞得舟仰猪翻了!”
眼见五艘龙舟越冲越近,中间一艘一舟当先,前头站着一个身穿黄龙袍的年轻人,那人把龙袍下摆扎在腰间,扎紧马步,正在起劲地擂鼓。
鼓声咚咚,急促激昂而又富有节奏,众多桨手正在随着鼓声节奏,一起一落地用力划桨,快速而又齐整,那龙舟便似箭一般飞驰而来,远远将剩余几艘甩在后头。
突然间,几声暴喝响起,“什么人!”
所有鼓声突然一起戛然而止,五艘龙舟的桨手突然停止划桨,周围一片寂静。
五艘龙舟上突然飞出五个人影,朝着楚天舒他们扑来。
终点线附近,十余艘小船同时悄无声息地围了上来,上面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御前侍卫。
当先朝着楚天舒扑去的乃是一个白须老者,身着御前侍卫三品官服,此人双手成鹰爪形,手上青筋暴起,显然是功力不弱。
他飞临楚天舒背后,右手在前,左手在后,一招长白山“鹰爪门”的“鹰击长空”,朝着楚天舒的后背猛然抓去。
他这一出招,小船上的侍卫们便大声叫好起来,“好,好一个金爪侍卫!”
“白老大在这金爪夺命功上下了三十年苦功,当然非同小可!”
“那是,白爷号称辽东三鹰之首,鹰爪功威震辽东,号称“夺命金爪”,就是整个中原武林,也是难逢敌手!”
楚天舒正在全神贯注盯着前方来敌,猛然间觉得背后一阵劲风袭来,心中暗叫不妙,当下不假思索,右脚一脚朝后反踢,那白老大眼看对方脚功凌厉,当下不敢托大,使出“金爪夺命功”中的小擒拿手法,朝着楚天舒的右脚脚踝抓去。
他本以为对方一定要将右脚迅速收回,便拟顺势点中对方的足三里,谁知道触手之处不但硬如铁石,而且突然传来一阵寒意,冷得他直打哆嗦。
白老大正欲运起内力相抗,突然对方一掌朝着自己面门劈砍过来,当下不得不即刻变招,直接右手变抓为掌,举掌相格,突然觉得一阵巨大的力量,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便在此时,左脸已经是“啪”的一声,火辣辣地挨了一记耳光。
白老大一愣神,小腹又中了一脚,登时飞出三丈开外,扑通一声,落入湖中。
便在此时,其他四名大内高手已经相续赶到,点穴撅、判官笔、**枪、八卦刀一齐往楚天舒身上招呼。
好个楚天舒,但见他急提一口真气,纵身从大野猪“天蓬元帅”身上跃起,半空中左手夺过对方的点穴撅、右手扯过另一人的判官笔,跟着左手反手一招岭南八仙铁拐李所授的“豹子翘尾”,点中对方胸口膻中穴,同时右手一招曹国舅所授的“一拍两散”,反手将判官笔在对方腰间章门穴一拍,那两人登时倒翻筋斗落入水中。
楚天舒跟着急一闪身,躲过八卦刀和**枪的攻击,同时施展开青城派的擒拿绝技“雾锁青城”,左手扣住使八卦刀侍卫的左手命门,右手抓住对方右手的曲池穴,将他右手往上一举,
“当”地一声巨响,那人手上的八卦刀砍向了刺向楚天舒的**枪,登时刀枪一齐折断。
楚天舒跟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掌齐出,砰地一声,将两人打得翻着筋斗落入水中。
他空中一个翻身,重新降落到天蓬元帅身上,稳稳坐定。
那五个落水的大内高手,在水上载沉载浮,空中望去,便如同在水面上开了一朵巨大的梅花。
“哈哈,好玩!好玩得紧!”
那个身穿黄袍的年轻人早已在众人拥护之下,从龙舟上移到了大彩船上,见此情景,乐不可支,拍手大笑道。
便在此时,只听得一声唿哨,又有十余名大内高手朝着楚天舒飞来。
楚天舒这回不等他们近身,早已在天蓬元帅身上临空飞起,半空中一招“万里雪飘”,掌风呼呼,朝着四面八方而去,那十余人觉得如坠冰窖,浑身寒冷僵硬,直挺挺地从空中摔落湖面。
顷刻之间,湖面上横七竖八地飘起了人肉冰棍。不一会,这些漂浮着的“人肉冰棍”竟然自己移动起来,迅速排成了两个大字,乃是“万岁”二字!
“哈哈,好玩,实在是太好玩了!”
那黄袍年轻人朝着身边一个老年太监叫道:“魏卿家,这可是你的巧妙安排?”
“启禀皇上”那老太监颤巍巍地跪下道:“这......这......确实是,只要皇上高兴!”
这老太监正是魏忠贤。
今日风和日丽,本来是为了取悦天启帝,特意整了个龙舟赛,眼看着这青年皇上玩兴正浓,谁知冷不丁来了一男一女还有只大野猪。
魏忠贤登时冷汗直冒,暗自忖道:
“这要是承认了安排不周,出了乱子,只怕皇上登时便会龙颜大怒,说不定还会被朝廷中的对手乘机参上一本,掉了脑袋。眼下只有先搪塞过去再说。”
“这一男一女,要是机灵识相的,能顺着杆子爬,给老子台阶下,那么一时半会便用不着杀他们,否则,哼哼......”
他一边暗自抹冷汗,一边心中又不禁有些得意地自我安慰道:
“幸亏我反应快,暗中派了些卫士事先下水潜藏,这才有了人肉冰棍变成万岁二字的神来之作!但无论如何,这一男一女一野猪来路不明,只怕来者不善,还是见好就收,要皇上速速起驾回宫为妙。”
当下计较已定,魏忠贤便起身朝着身边的“奉圣夫人”客氏使了个眼色。
那客氏本是天启皇帝奶妈,自小服侍皇帝长大的。天启帝的亲妈早死,故此对客氏的依恋之情如同母子,非同一般。
那客氏此时早和魏忠贤勾搭在一块,此时眼见对方使眼色,当即心领神会。
便上前盈盈拜倒道:“皇上,湖上风大,皇上龙体要紧,还是先回去吧,今天魏公公的安排最精彩处也是到此了!”
当下天启帝一见奶妈客氏出面,加上湖上的确风大,便一面吩咐众卿家起驾回宫,一边兀自絮絮叨叨对着身边的魏忠贤道:
“魏爱卿,这出戏份——天蓬元帅闹西苑,可是你魏爱卿故意给我的一个惊喜?”
“是,是,皇上英明,这......这确实是老臣故意给皇上的一......一个惊喜”,魏忠贤颤颤巍巍地磕头道,一边暗拭冷汗,一边在心中一千遍一万遍地骂道:
“哪来的野人野猪,该死的,杀千刀的,差点捅出来个大娄子!”
魏忠贤一面命人撤了包围圈,一面命人故意好酒好菜地招待楚天舒、慕容小琴,一面暗中如此如此地吩咐手下。
楚天舒、慕容小琴毕竟江湖经验尚浅,谁也料不到当今天子眼皮底下会有什么危险。
只觉得宫廷之中的饭菜就是不一般,经过御厨之手,味道非比寻常的鲜美。
酒足饭饱之后,楚天舒正待问问慕容小琴为何独自流落在京,落入邪派手中,突然只觉得上下眼皮只打架,不知不觉便昏睡过去。
一觉醒来,发现慕容小琴犹在昏睡,而自己浑身上下软绵绵的,竟然一点劲力也无。
楚天舒连提三次真气,均觉的腹中空空荡荡的,再用力一挣,才发觉浑身竟然被麻绳困住了,当下心中一惊,知道着了道了。
只听得楼走廊外传来咯吱咯吱的脚步声,楚天舒急忙闭上双眼装睡,却暗中将两只耳朵竖起来,留神偷听外头的声音。
只听一个侍卫低声道:
“留神喽,那美妞武功不咋样,可那小子着实厉害,连伤我大内四大高手,十余名带刀侍卫!”
“放心啦,魏公公吩咐的‘天人软骨散',无色无味,放入酒菜之中,酒菜只会更加香喷喷,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只要吃了,连神仙也要筋骨瘫软,飞不起来。没有解药的话,一年半载也恢复不了一成功力,跟个废人无甚区别!”
“嘻嘻,这招可真是高明!再过一个时辰,厂公便要亲自过来审问这对狗男女了,到时候可有他们好瞧的!”
“是啊,咱东厂的各种刑具,什么夹棍、脑箍、拦马棍,那还是小儿科,厉害点的像什么刷洗、油煎、灌毒药、戴重枷,直叫人生不如死。”
“对呀,啧啧,最厉害的莫过于剥皮、钩肠、铲头会,那才叫过瘾......”
“这些刑罚一使,神仙也得招!嘿嘿嘿嘿......”
“哈哈哈哈哈......”
走廊里爆发出一阵大笑。
笑声吵醒了慕容小琴,她揉揉眼睛,慢慢地打量周围的一切。突然,她打了一个激灵,整个人蓦地坐了起来。
“楚......楚大哥!这......这是咋回事?”
“嘘!”坐在她旁边的楚天舒示意她别说话。
楚天舒把头靠近窗户处,听得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这才悄悄说道:“小点声!小琴姑娘,咱们着了人家的道了!”
“啊?”慕容小琴一脸惊慌道:“那......那咱们怎么去救独孤大叔嘛!”
慕容小琴说罢,忍不住嘤嘤啜泣起来。
“你别难过,小琴姑娘,我正想问你此事呢?你为何一人带着天蓬元帅到了京城,独孤大哥哪儿去了?”
慕容小琴停止了啜泣,慢慢地道出了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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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御苑龙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