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苏州秋闱

鲲鹏黑天驮着楚天舒,在空中飞了约莫两个时辰,早已抵达苏州城上空。

天已黎明,晨曦初现。

苏州城楼上,巡逻官兵正打着呵欠准备换防,突然见到上空出现了一片乌云,吓了一跳,抬头仔细一瞧,但见一只巨无霸大鸟正在上空盘旋,登时惊得睡意全无,纷纷拿出弓箭,朝着这大鸟一通乱射。

一时之间,箭如飞蝗袭来。

楚天舒生怕黑天受伤,赶紧脱下身上的大衣,从黑天的背上溜下来,一直溜到它的右爪上,一面伸出左手紧紧抓住它的右爪子,一面用右手抓住大衣舞动得像一团疾风似的,将箭杆纷纷打落。

黑天几个俯冲,朝着城东苏州学宫方向飞去,那里矗立着一个巨大的考棚,考棚外熙熙攘攘地围着不少人。由于天尚未全亮,不少人手中还打着灯笼。

学宫外头一群官兵正在巡逻,刀枪耀眼,脚步铿锵。

“哎呀,那是什么!”有人突然间大声叫道。

“大鹏鸟!”

“底下那黑糊糊的一条是什么?”

“好像是个人!”

此时那些巡逻的官兵已经停住脚步,在长官的号令下,一齐放箭。

楚天舒此时离地尚有十余丈,生怕箭镞不长眼睛,会伤了黑天,赶紧朝着黑天咕咕地叫了两声,又轻轻地拍了拍黑天的腿。

黑天心领神会,楚天舒突然间手一松,往下直坠。他暗中运起真气,看准了底下的一座豪华轿子,来了个“定点跳伞”。

“哗啦!”一声巨响,楚天舒砸碎了那顶粉红色轿子的顶部,端端正正地跌坐在轿子中间。

“啊!——”随着一声女子的惊呼,有人昏倒在楚天舒怀中。

伴随着阵阵熟悉的处子幽香,楚天舒定睛一瞧,不禁大吃一惊。天下事竟如此凑巧,原来怀中的正是黄清蘅!

他连忙给黄清蘅推宫过气,人工呼吸。

正在手忙脚乱,冷不防轿帘子被人掀开了,外面一群人直嚷嚷 :

“放肆!什么人!”

“小姐,您没事吧?”一个熟悉的女孩子的声音响起。

“大胆!敢砸知府家的轿子!活得不耐烦了!”轿子门口一个男人的头探了进来,却是黄知府家的男仆来福。

“来福!是我!”楚天舒叫到。

“啊?啊!原来是......是楚公子!小的不晓得是您,多有得罪了!”来福见是楚天舒,惊讶地伸了伸舌头,赶紧行了个礼道。

“真的,真的是楚公子吗?我家小姐怎样了?”刚才说话的少女也把头探了过来,原来是黄小姐的贴身丫鬟金娘。

她看清了里头乃是楚公子,登时不好意思起来,满脸通红地道了个万福。

此时,楚天舒听得自己怀中忽然“嘤咛”一声,黄小姐已经悠悠醒来,见着自己正在心上人的怀中,顿时羞了个大红脸。赶紧从楚天舒怀中挣脱出来,整整衣裙,由金娘搀扶着出了轿子。

原来今天已是三年一度秋闱的首日八月初九,按照楚天舒先前与黄清蘅的约定,这一日考试之前,楚天舒必须准时赶到考场。

卯时一刻,黄府中上上下下就忙开了,来福带着一帮男仆备马备车备轿子,黄小姐亲自帮楚天舒收拾大考箱子。

说是考箱,其实是个大橱柜,里头分成好多格子,什么文房四宝,衣服鞋袜,毛巾汗巾,锅碗瓢盆,肉品蔬菜,干粮水果,人参桂圆,应急药物,应有尽有。

仿佛楚天舒这一回不是上考场参加乡试,倒像是被流放到千里之外一般。

情窦初开的女孩儿,对于自己所爱之人,总是如此不厌其烦地体贴入微,再苦再累,也是甜滋滋地心甘情愿。

一行人早早来到学宫外等候,眼看着天色渐亮,里头开始安排考生检查进场,而楚天舒迟迟不出现,黄小姐心中开始不由自主地打起鼓来。

立秋已过,天气已凉。

苏州的清晨气温颇低,黄小姐只好躲进轿子里暖和一下,刚一进去,冷不丁头顶上忽然哗啦一声巨响,天上掉下个楚哥哥!

把以为遇到歹人的她吓得昏了过去。

且说楚天舒匆匆救醒黄清蘅,七手八脚忙了一阵,方进入考场。

找到自己的号舍,便支好考桌床板。

待到考卷发下来之后,匆匆浏览了一遍,见头场乃是考四书五经的内容,毫无新意,而四书五经在于他,早就滚瓜烂熟。

当下放下心来,在号舍外头刷牙洗脸完毕,由拿出考箱中的锅碗瓢盆,美美地煮了一餐饭,慢悠悠地一边享用,一边看着旁人正在汗流浃背苦思冥想,而他心中早就打好了腹稿。

他见了左手边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正在抓耳撩腮,无从下笔,不由地心中暗自好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熟料那胖子见他有轻蔑神色,登时不快起来,朝他嘟囔道:

“看什么看!大字不识一个家伙!摇什么头,你一个字都还没写那!我还好歹名字都写完了,瞧你那衰样,该不会是连名字籍贯都写不全吧!啊哈哈,哼哼,呸!”

楚天舒也不理会他,他这几天连续奔波,正困乏得紧,如今吃饱喝足,不禁一阵阵倦意涌了上来,眼睛一阵酸涩,便慢慢踱回号舍,一挨在床板上,即刻便睡着了。

这一场好觉睡得甚是香甜安稳,足足睡到次日下午。

醒来后,到号舍外头活动一下筋骨,上了个厕所。

回来经过那胖子那儿的时候,只见那胖子已经熬夜熬成了熊猫眼,显然是昨晚一夜没睡,在冥思苦想,可是熬夜苦想并没有帮他想出答案,他仍然在那儿盯着考卷发愣。

胖子见了楚天舒大摇大摆地上厕所回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他虽然不会作答,但是相对于这个只知道进考场来大吃大喝而且恬不知耻地光天化日之下,于众人奋笔疾书之际竟然呼呼大睡的家伙,他胖子再不济,也比这一个字也没落笔的家伙强。

楚天舒也不理他,照理将箱子中的好吃好喝的东西拿出来,痛快淋漓地吃着,眼看着胖子馋得直吞口水,心中不由地暗自好笑。

他吃饱了喝足了,把东西收拾干净,锁好箱子,又打着呼噜到梦乡中去寻周公了。

只把对面的胖子气得直咬牙,他本来想趁机偷几个热馒头吃吃的,这下又没戏了。

楚天舒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三天的下午,离考试结束还剩半个时辰了,他伸了伸懒腰,抬眼一看,对面的胖子已经开始支撑不住,浑身东倒西歪了,他的桌上,剩下了半个啃过的窝头。

楚天舒开始慢条斯理地磨墨,胖子一见他如此,登时气又不打一处来,熊猫眼一瞪,大黄牙一咬,竟然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楚天舒也不理他,磨好墨之后,提起笔来,一运真气,顿时笔走龙蛇,思如泉涌,早已打好的腹稿洋洋洒洒,一字不漏的写在上面。

等他写完,对面的胖子斜眼一溜,登时呆住了。天呀!写得如此之快,而且如此之工整,此人莫不是文曲星附体呀。

再一对照自己的卷面,简直是惨不忍睹,那胖子顿时又气又羞,急怒攻心,一声哀嚎,喷出数口鲜血,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乡试共三场,每场考三天。

楚天舒于每一场均放心大睡两天半,只用最后一个半天的最后一个时辰答题,舒舒服服地过了八月初九的经学、八月十二的策问两场考试,到了最后一场,乃是八月十五的诗赋考试。

八月十六这一日,乃是第三场考试的第二天,楚天舒照例正在号舍中呼呼大睡,突然被外头阵阵喧哗之声吵醒了。

他从号舍的木板床上爬起身,揉了揉眼,往外一瞧,正好看见一个身材高大但是满脸铁青的中年汉子,正被维持考场纪律的兵卒抬了过去。

那人口吐白沫,显然已经昏了过去。

楚天舒好奇心顿起,原来科举考试中还真有晕倒考场的啊!瞧这人身躯长大,怎地如此不济事?

他起身悄悄地跟在后头,但觉得阵阵臭味扑面而来,不禁皱了皱眉头,捏紧了鼻子。

楚天舒本来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跟去的,到了一处开阔地,兵卒们把那人放在地上,朝他脸上洒了些冷水。

那人揉揉眼,哎呦地叫唤了几句,慢慢爬了起来。

楚天舒仔细一瞧,吓了一大跳,原来,此人竟是冯梦龙!

他连忙挤上前去,顾不得对方身上传来的阵阵恶臭,一把扶住冯梦龙说道:“冯兄,你贵体欠安?”

冯梦龙铁青的脸上有了一丝忸怩的红色,他低下头,尴尬说道:

“老弟,只怪我命水不好,竟然被分到了臭号,紧挨在厕所后面,每天被大小便的喷臭味熏得死去活来,十条命倒去了九条半!剩下这半条命,只怕挨不过今天……”

冯梦龙说罢,潸然泪下,哽咽道:

“我年纪已经不小了,几次未中,皆因被分到臭号。本来准备这次可以转运了,可以冲一冲乡试了,怎知……怎知……又是……”

“啥也别说了,老哥!我那号舍就在那边,换给你吧!”楚天舒一听,寻思道:小事一桩,这忙兄弟我帮定了。

“兄弟,那你怎么办?你能顶得住那臭号旁边茅厕的喷臭味?”冯梦龙满腹狐疑地盯着楚天舒的眼睛问道。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况且,咱们既然亲如兄弟,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为了兄弟,两肋插刀,在所不辞!”楚天舒斩钉截铁地说道。

冯梦龙仔细看了看楚天舒双眼,发现那清澈的眼神中全是真诚和关心,并非世故的惺惺作态,顿时心中感激不已,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两人遂一同到监考官处说明情况,那监考官姓复姓闾丘,单名一个台字,乃是礼部派下来的四品官员。

他一听二人如此陈述,当即满脸狐疑道:“楚湛,你可要考虑清楚,这可是关系你的前途命运,儿戏不得!”

“回老爷,晚生考虑清楚了,晚生与这位冯兄乃是至交,晚生情愿将号舍与他交换!”

“行吧,换去吧!”闾丘单老爷呷了一口茶,悠悠地吩咐在场兵丁道:“左右,仔细检查两位秀才的号舍,如无私藏夹带,准予换舍!”

冯梦龙感激涕零,朝着楚天舒深深一揖,楚天舒赶紧还礼道:“自家兄弟,冯兄何必客气!等考完了,咱们找个地方畅饮一番!”

“那敢情好!楚兄弟,素素姑娘可是天天念叨着你呢。”冯梦龙红着眼眶道。

楚天舒搬着考箱,往冯梦龙的臭号走去,尚有七八丈远,已经是被熏得恶心作呕。

他赶紧运起太极真经的功夫,暂时闭住呼吸,走进冯梦龙原先的号舍,将东西放好,就打坐运功起来。

亏得他练过神功,可以自如地调摄心神和呼吸。

他将神功练了一小会,但觉臭味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最终消失无踪。

原来,他通过神功呼出的气体,竟然可以将恶臭的浊气逼开。如此一来,在他周围三尺之地,空气是正常的。

但是,他的神功却也不能停下。一旦停下,臭气立即反扑。

此时,只听得靴声橐橐,一高一矮两个秀才朝茅房走过来解手。

那两人不经意间一瞥,但见楚天舒在臭号里头神色恬然,头上腾腾冒着热气,登时脸上神色大变,互相使了个眼色,

那高个子秀才朝着墙外一声唿哨,突然之间,墙上跃下六条黑衣大汉,八个人将楚天舒团团围住。

矮个子秀才把两边的袖子一卷,左右胳膊各露出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低声喝到:

“小子,识相点,乖乖交出秘籍,说出宝藏下落,我们浙**龙帮便饶你不死!”

楚天舒鼻子中哼了一声,微微冷笑,并不答话。

“好!那就别怪爷们不客气了!”

一高一矮两个秀才突然从长袍大袖中亮出兵刃,乃是一左一右两只熟铜打造的青龙爪,五爪张开,爪尖锋利异常,闪着寒光,但是表面却呈现青黑色,显然是涂着剧毒。

那六个黑衣大汉抽出的兵刃却是普普通通的柳叶刀,显然是辈分不如两位秀才。

青龙帮本是江浙三大帮派之龙头老大,手下帮众不下万人。帮主容天禄因为印堂中间长了一颗大黑痣,江湖人称三眼龙。

容天禄早年师从三山老怪,成名绝技乃是青龙十三抓,一对黄金铸造的青龙爪曾横扫江浙,威震江东。

青龙帮辖下五个坛,东西两坛坛主乃是一高一矮两名秀才,南北两坛坛主却是一个老翁和一个老妪,唯中坛坛主是一位美貌少妇,乃是容天禄的亲生女儿容小璐。

“宝藏秘籍,双双出山。号令江湖,更有何难。”这句话江湖上盛传已久,容天禄耳中自然不会陌生。

随着近年来江浙另外两大帮派白虎帮和朱雀帮的急速扩张,青龙帮的龙头地位已受到严峻挑战,容天禄急需重振青龙帮的声威,故此四处派人寻找宝藏秘籍。

他得知楚天舒与之有莫大关系,便令东西二坛坛主负责逼问。

那高个秀才乃是东坛坛主名唤高则成,矮个秀才乃是西坛坛主艾莫生。此二人当时曾参与梅里雪山段氏皇陵密室的宝藏争夺。

二人并非武林中一等一好手,故此只是跟在高手后面伺机行事,虽未曾与楚天舒当面交手,但却牢牢记住了楚天舒的模样。

皇陵地震之后,二人侥幸捡回一条命。因此适才一打照面,便将楚天舒认了出来。

二人并不知道楚天舒在长白山天池的奇遇,以为他的武功并不算高,故此敢于当面叫板。

高则成手一挥,六个大汉举着柳叶刀朝着楚天舒当头劈过去,但见楚天舒不闪不避,右手微微一动,一只毛笔飞了出去,

六个大汉只觉得右手合谷穴一麻,“当啷当啷”几声,手中的柳叶刀依次掉在地上。

那毛笔回旋一周,又回到楚天舒手中。

高、艾二人眼见手下着了道,心中大怒,青龙爪一挺,左右夹攻上前。

楚天舒依然端坐不动,微微将手掌在桌面上一拍,但见笔筒一倾,数支狼毫激射而出,

高、艾二人的青龙爪尚未碰到楚天舒的衣角,足三里处便分别被东西点了一下,忽然一麻,脚下一软,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楚天苏定睛一瞧,不禁噗嗤一笑,忍俊不禁,原来高矮二秀才的鼻孔和嘴巴同时被毛笔插中,塞得满满的,如同倒栽之葱。

二人因穴道被点,身形不稳,往前便栽,恰巧把那些毛笔碰在地板上,毛笔顺势猛然往口腔鼻腔里头猛然一捅,二人登时透不过气来,瞬间直翻白眼,口吐白沫,满地打滚,浑身抽搐,如同刚被割了脖子的活鸡。

那些黑衣大汉见状,赶紧上前按住二人,帮他们把毛笔拔出来,一使劲,两人门牙都被带出两颗来,满口是血。

“风紧,扯......扯呼!”高则成含含混混说道。

一行人再也不敢看楚天舒一眼,赶在考场维持纪律的兵丁过来之前,连滚带爬地溜走了。

打发了这帮不速之客之后,离最后的交卷时间只有半个时辰了。

楚天舒赶忙一边运起神功抵抗臭气,一边磨好墨,然后,用手头仅剩的最后一只毛笔提笔疾书,片刻之间,一行行漂亮的馆阁体小楷整整齐齐地排列出来。

不一会,答卷已经完成。

楚天舒从头至尾浏览一遍,但觉文笔流程,文采斐然。于是满意地交卷。

楚天舒走出学宫考场,黄家的轿子早已备好。

黄小姐不顾他身上散发出难闻的阵阵臭味,坚持亲自送上熏得香喷喷的新衣服。

楚天舒换好衣服,上了轿子,回到黄知府家仔细沐浴一番,又重新换了一套新衣服,感觉臭气已尽,遍体生香,这才出来拜见黄知府夫妇。

翌日,冯梦龙亲自登门道谢,楚天舒留他小住,一连几天,两人白天欢饮,夜晚抵足而眠。

几天后,应冯梦龙之邀,俩人登船渡水,来到了应天府秦淮河边的大酒楼“金陵春”,薛素素和侯慧卿早已等候多时。

才子佳人相见,自然免不了琴棋书画,诗词曲赋,互相唱和。

这天已是八月三十,众人正在金陵春的薛素素包房畅饮,忽听得外头人喧马嘶,一片高声叫道:

“快请冯老爷出来,恭喜高中了!”

这时金陵春酒楼掌柜的也急匆匆跑进包房,朝冯梦龙磕头道:

“恭喜冯爷高中,贺喜冯爷高中,小人向您讨套彩头了!”

冯梦龙一听就愣住了,他正一手握着酒杯,一手举着筷子,那筷子上还夹着一片鲜嫩的肥牛肉,牛肉上的汁液还在滴滴答答地滴在桌子上。

还是侯慧卿反应快,扯了扯冯梦龙的袖子,含笑娇嗔道:“傻子,你高中了!嘻嘻!”

冯梦龙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虽自幼聪慧,博学多才,年纪轻轻便中了秀才,满以为中个举人乃是轻而易举之事,孰料造化弄人,竟然乡试连续多次名落孙山。

正是岁月蹉跎,人生易老,朝如青丝暮成雪。

这次运气不好,被分到臭号,考舍本就窄小,又在厕所旁边,臭气熏天,若不是碰到楚天舒这等武功高强的好兄弟,只怕早已将老命丢在考场上。

能够捡回一条老命,他已经心满意足了,哪里还敢存有中举的奢望?

眼见情郎这幅痴痴呆呆的样子,侯慧卿是何等聪明伶俐的女人,当然不能让报喜的久等,她把冯梦龙拉起来,楚天舒、薛素素和众人簇拥着往前院去了,那掌柜的、管事的屁颠屁颠赶在前面,扯开嗓子道:

“好了,新贵人回来了!”

一众报喜人等赶紧朝着出声方向跪下,口中唱道:“恭喜贺喜冯老爷!”

冯梦龙如在梦游一般迷迷糊糊,直到目光被堂中一个大红色的竖匾吸引住,这才稍微清醒一点,定睛一瞧,上面赫然写着:

“捷报吴县老爷冯讳梦龙,高中苏州乡试第十八名亚元。京报连登黄甲。”

他浑身颤抖地反反复复念了好几遍,待到确认无误,泪水登时滚滚而下。

报子们便向旁人讨喜,侯慧卿忙掏出银子散了,金陵春的杂役们也来讨要喜钱,大家正簇拥着喧哗呢。又听得一阵锣声响处,伴随着阵阵马蹄之声,又是几匹马由远而近。

薛素素偷偷地瞄了楚天舒一眼,眼神里满是期待,又夹杂着一丝疑问。

这个小动作却逃不过侯慧卿的法眼,她虽然正在兴头上,但是依然明察秋毫。便笑嘻嘻道:

“喝酒,喝酒,大家继续喝酒,楚公子乃是小三元,中个举自然不在话下,姐姐何必怀疑!”

“就是,哈哈哈!就是,我楚兄弟大才,一定会中个解元!”冯梦龙哈哈大笑道:

“走,咱们继续喝,边喝边等楚兄弟的捷报吧!”

众人继续回去添酒回灯重开宴,报喜的人马从楼下吵吵嚷嚷地过去了好几批,却依然没有楚天舒高中的消息。

薛素素眼中的狐疑神色越来重,而楚天舒却浑不在意,依然嘻嘻哈哈,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侯慧卿和冯梦龙对他这种满不在乎的豪放胸襟不禁暗自佩服不已。

掌灯时分,沉寂下去的喧闹声终于最后一次响起:

“快快有请楚老爷出来,恭喜高中第一名!”

“捷报吴县老爷楚讳湛,高中苏州乡试第一名解元!京报连登黄甲!”

“我说如何!”冯梦龙比楚天舒还高兴,喜得一蹦三尺高,裂开大嘴,拍手笑道:

“我说我老弟是本次乡试的解元,没错吧!这下小三元成了大四喜了,明儿个再考个春闱第一,捧个状元回来!”

“是是是!你明儿可以去摆个算命摊子了!呵呵呵!”侯慧卿笑着打趣道。

薛素素高兴得合不拢嘴,忙命侍女取出一包银子来,将蜂拥而来的报喜人等打发了。

楚天舒自己也愣了一会:“这是我吗?没想到啊,没想到!穿越过来,一不小心竟然考了个解元!”

他当晚辞别了冯梦龙、侯慧卿、薛素素等人,回到黄府,但见黄府早已经是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原来报喜的人也一并将喜报送到了楚天舒客居的黄府,黄府上下人等见了他都是格外不同,那黄小姐自是不用说了,连黄知府见了他都格外青眼有加。

虽然离进士还有一步之遥,但毕竟人家这么年轻就中了解元,正是前途不可限量。

冯梦龙中举一事,实乃作者虚构。历史上冯梦龙累试不中,晚年补了贡生,当了几年县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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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苏州秋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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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玉斝记
连载中冯远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