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原本做好了武力抓人回去的准备,可是走近才发现江白竟然没哭没闹的十分冷静。
瑶光十分惊奇,“呦,这么乖?不像你啊,为师进来之前可是做好了救火的准备。”
江白面色如常的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高鸿身上,然后细致的帮他打理好散乱的头发,好像他们两个只是即将短暂分别的寻常普通人,“高鸿守着这九界三十万年太累了,是该多睡一会儿。”
他将这高鸿的脸看了又看,觉得再没有哪个人比他更配得上人间精灵这个词了,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舍不得,又碍于瑶光就站在身后,他不敢有什么大动作,于是偷偷贴在高鸿耳边说:“鸿儿,我要出门啦,乖乖等我,下次回来就偷走你。”说完昏睡中的人完全没反应,他自己倒脸红得不行。
江白站起来转过身,瑶光正皱着鼻子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看他。
“鸿儿?亏你叫的出来,你以为你面前这是谁?世界树诶!年龄比你大了一个风火轮了。”
这人不仅毫不掩饰地把悄悄话听了个全,而且还毫不留情面的公开吐槽。
江白的脸色由红转褐,涨得像猪肝,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了,怒道,“师尊!偷听小情侣说情话,是会得罪月老孤独终老的!”
“月老?我怕他?”瑶光不以为意。
江白想想也是,月老这种小神仙大概是管不上他这颗天星的,更何况这凶神本就天煞孤星,也没什么红鸾星给他克,更没有红线给月老剪了,只好好声好气的说教道,“师尊,您自己不谈恋爱,也不用妨碍别人谈恋爱啊。这种时候,听得见也要装听不见。非礼勿听非礼勿言懂不懂?”
瑶光不着声色的看了江白一眼,拎起他就往无望森林的出口飞去,“本尊又不是天玑那耳朵长毛的怂货,听见了为什么要装听不见?”
江白被风吹得翻了个白眼,甚至有些失语,“几十万年了,您不会真没谈过恋爱吧?那您的人傀呢?三百年一世,如今怎么也该有个十世纠葛了吧,人世间红尘万里笙歌鬓影的,就没动过心?”
不会吧,九界至尊,随便一个都经历了万万年的岁月,难道还不懂人情世故、爱恨情仇?那岂不是都白活了,无尽岁月都在干什么,躺在星宫里数星星吗?
若说星君没有爱恨,那他们放下人界去的傀儡总要有吃人间烟火吧?收回傀儡之后记忆一融合,这不也就变相爱过吗?到怎么还冷酷无情的像个棒槌?
瑶光听了,只漏出一声笑,神神秘秘的说:“天枢和天璇你可知道?”
天枢?那是帝星,黑脸黑发脸冻得像冰块似的北斗老大,丢江白下凡那个。
天璇?那是北斗第二,上次开会坐在天枢左手边低眉垂眼,清冷温柔让人见之难忘的美女姐姐。
江白略微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显然印象深刻。
却没想到瑶光继续说道,“他们两个一个帝星一个后星,一个天一个地,一个阳一个阴,是天道轮回写进命谱里的恋爱关系,十世下界十世爱恋,天定的爱侣,如今还不是像陌路人?”
“啊?”江白惊呆了,努力回想了一下开会那天的情形,好像完全没见这两个帝后互动过。
瑶光把他带进银河,一道无声的七星诀施去,沉寂的银河开始活了过来,缓缓将二人吞噬。
“我的好徒儿,万万的年岁月,我们见过太多太多了,贪嗔痴怨憎会,没有什么可以长久不变,更何况情爱这种脆弱的东西。只要生命是没有尽头的,时间是没有止境的,你就永远没有办法爱一个人一辈子。所谓爱语,百年之后,还不如一处久医难愈的伤来得深刻。”
银河底的黑暗之中,瑶光的声音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到了江白的耳边,此时没有神仙万年不变的外表迷惑,终于让江白感受到在这样一副天星极耀的躯体里,装着的是一个苍老孤独的灵魂。
他想到高鸿孤独的守护着天地万物的时候,也是这样对永恒的时间和生命感到绝望的吗?还是会因为从未经历过人世莫测的变幻而多一些憧憬和向往呢?
江白忽然意识到也许瑶光也并非他想象的那样强大又无情,等重新能睁开眼看见整个璀璨星界的时候,他开口道,“师尊,这个世界一成不变太多年了,我想改变这一切。如果有一天,您也可以不必再守着天道星轨,自由自在的遨游四海,即便只能活一世,您会更高兴一点吗?”
瑶光身形一顿,遥望着远方良久,倏又笑起来,一展折扇那身子和轻态倒真像个凡尘里的世家公子,“你小子雄心壮志不浅,可你知道要打破这天道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要先推翻上古神母和七星对九界的绝对统治。不破不立,但就凭你这么条长虫?呵,少做点梦对小孩脑部发育有好处。”
说完他便召来星云要带着江白回星宫,江白忙道,“师尊,我还得去神界一趟,高鸿的残枝被一名刚封神的修者吞了,我得去拿回来。”
瑶光踩着星星尾巴回头看他,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也好,刚好你那些魔徒还被天帝扣着呢,你也贵为一界魔尊了,自己去处理吧,打不过了报我的名字就是了。”说完不等江白回话,带着一阵金光眨眼间就消失在了星河尽头。
江白请安的恭维话都没来得及说,想来他这个不修边幅的师尊根本没计较过这些,也就心安理得的独自朝神界去了。
所谓神界,便是上三界中天神们的居所,譬如人间流传的什么天帝天后、各位星官平常都生活在此,神界也分三垣,四处皆是白玉雕栏,与人间宫殿十分相似。
江白原来只听说过,这还是第一次亲至,倍感新鲜,但再新鲜也没有找高鸿的残枝要紧。
他根本无心欣赏,穿过南天门便直往紫薇宫里闯,一路上他赤手空拳,却万难无阻,任谁也挡不了他,像一柄天生就用来弑神的剑似的闯进正殿之中。
此时殿内高台最上正坐着那金袍银靴头戴冕旒的天帝老儿,殿内左右分列着诸位高高在上的神官,刚刚闯过了仙门的那些个修士们跪了满殿,正准备等待封神名赐神职,那王铁宝自然也在其中。
天帝和神官们看着满屋子的人,都在犯难,原本次次封神,人数和空位都是定好的,连通过之人的名字都早早写好在司命星官的簿子上,然而这次却是意外中的意外。
原本应该封神的张彦宾没有上来,根本不在名册上的一百七十六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更何况外面还遗落着一个被星君庇佑的魔王。
正在众天神们犯难的好时候,那个被他们狠狠在心底唾骂的魔王闯了进来。
“姓王的,自己出来莫要我费劲来找!”
先闻其声再见其人,好不讲理得直冲进来,还在着巍峨的殿宇中大呼小叫,江白这种魔王,实在几百年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放肆!”左右执法将军率先冲上来要将江白拿住。
然而江白翻手就是两道天雷,直把白玉的大殿屋脊劈了两个大窟窿,烧在金砖上滋滋冒黑烟。
他毫不客气放声道:“本尊今天就来找那个王宝宝,其他人,莫来沾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