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界中心,无尽黑暗的另一端,是至灵至圣的上古之境无望森林。
通往无望森林的入口每十年才会露出来一次。
只有身负七星诀或是得到北斗七星祝福的人,才能够通过黑暗的神门进入神圣的无望森林。
而在这片上古的神秘森林里,几十万年没有新的生命诞生了,终年如一的保持着温暖、茂盛和沉寂。
江白从黑暗中拼命的挣扎着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回到了无望森林旁的星河里,双脚正奇异的悬浮在那星河之上,星河的对岸却是他刚刚所在的神界彼岸。
他一边感叹九界的玄妙一边踏着星河上了岸,马不停蹄就往森林中央赶去。
就在这片古老又宁静的神圣森林之中,有他日思夜想盼了千百个日夜的挂念之人。
离九界神树越来越近,他的心里便越发的焦急,脚步不自觉的加快,他一颗心都像是被放在真火上炙烤着,烧得滚烫,烫得他化龙腾空,直飞而去。
远远的,他竟见那万年长青的神树,三十万年不变,如今不过十年未见,却有一半落了叶,狰狞的枯枝无力的伸向天空,各外突兀。
“高鸿!!!”
他高喊一声,飞速落到树下,只见半面成荫半面枯,倒向两个格格不入的世界在偏要此处交融,将这神树都分割成了两半,这里的土地却永远定格在三十万年前,甚至如今还要拒绝吸纳归根的落叶,十人围合的树干一半焦苦发黑,满地的落叶枯败似雪,叠了厚厚一层,直埋到树下鼓了小山包。
“高鸿?”江白三步并两步走过去,拂开树根下的落叶,果然看见了那个日思夜想的树精灵。
银丝如瀑披散一地,白玉似的小脸沉沉睡着,遮住了那双翠绿得宝珠似的眸子,高鸿身下的一大段树根都被砍断了,这大概就是九界神树枯萎的原因。
江白捧着那小脸,轻柔的晃晃,盼着他睁眼,“老高,高兄,高哥哥,鸿仔,鸿哥哥,鸿儿,求你睁眼看看我好不好?我好不容易才回来……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错了,你就看我一眼,就一眼,好不好?……高鸿!你再不睁眼我可以生气了,不是说好回来相见的,我准备了一大车的话要跟你说,你怎么能装睡?怎么会叫不醒,怎么会叫不醒呢?”
江白又急又慌,总算是想起来找外援,连忙抱起高鸿就往他来时的方向走。
“师尊他们一定知道怎么回事,他们一定有办法的……我带你去找他。”
但是他抱着高鸿甚至走不到银河边,高鸿的肉身就突然消失了,等他再冲回神树下,高鸿又是之前的姿势躺在那里,就好像江白从没来过。
江白不信邪的一连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用。
没有办法,他只好带着高鸿去找了玄鸟。
玄鸟住在森林东边最高的树上,高鸿远远便看到她单脚站在树尖上打理她那一身漆黑的羽毛。
玄鸟也远远便瞧见他来了,一点也不惊讶,不疾不徐的甩着九丈长的漆黑尾羽,在树尖上转了一圈,背过了身去。
“臭乌鸦!!”
高鸿直接一个化身全速冲了过去,坚硬的龙角险些把玄鸟的树撞断,惊得玄鸟疯狂扑棱着翅膀飞起来骂人。
“死长虫!你回来干什么!”鸟嘴一张,两个人文明得不相上下。
“高鸿他怎么了,你快看看他!”江白急忙顶着高鸿的肉身送上去,然而玄鸟连看都不想看,一翅膀扇出一道飓风,就把他二人卷到了一旁。
“拿远点!瞧他那死样我就晦气!”玄鸟依旧那么尖酸刻薄,阴阳怪气道,“这圣地呆得好好的偏要出去,一把年纪了,闹腾什么啊?看看,把自己精魄都耗掉一半,醒不过来也正常。一个上古圣神,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真是我辈楷模啊。”
“精魄耗掉一半?”江白心里一震,难道天玑所说能让高鸿离开无望森林的办法,就是斩断树根化成傀儡,付上一半精魄方可出去吗?
“可不是吗?他把帝星那个冷面鬼都折腾来了,又好一番撒泼才讨到的方法。摩罗树的根就相当于他的本,他虽然本体只能在这里守着圣殿和九界,但是分出一半来还是勉强可以出去的。”玄鸟又低下头去梳理她翅膀上的毛,好像她油光水亮这一身几十万年不变的皮还是不能让她满意。
“你们在下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精元散尽了,当然醒不来,怎么也得再修养个百把年吧。恩、嗯,除非你把砍下来那部分本体接回去,说不准他就醒了。但就那么一节枯木头,九界那么大,上哪儿找去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枯木头?”
江白还真能给找来。
就是高鸿人傀散去后留下来的枯木,他一直留着,就在他乾坤袋里——他激动得伸手往下一摸,摸到个破掉的刀口,猛然想起,王铁宝那个王八蛋使计把树枝抢走吞了!
江白急急忙忙调转想出去,必须得敢在王铁宝将树枝吸收之前给剖出来才行!
然而他奔到银河之畔,才想起来这入口他打不开,须得十二个时辰之后,瑶光来接他,他方才能出去,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前山后虎的,让他原本激动得心几经起落,这会儿已经烧得跟死灰似的了,吹也吹不动。
江白扭头又回了神树之下,满地的枯叶之间,藏着那只精力交瘁的树间精灵,守护这世道万万年不得自由,又为了守一方散去精魂不得清明,若是天地只教他天命与责任,他大概能永远做一根任劳任怨不知寂寞的天柱,可偏又叫他懂了什么是私欲和自由,反倒害苦了这天地至纯的精灵,叫他相思,叫他成疾。
江白紧紧将高鸿拥进怀中,终于又闻到那安他心神的草木香,眼框和心口又止不住的发热。
明明那春秋冬夏,高山雨雪都源自你都得益于你,凭什么只有你瞧不见看不着呢?
明明着万万之众能在这混乱的秩序里生生不息都仰仗于你,凭什么只有你要永远的呆在这破烂地方?
“高鸿,对不起,我不能在这儿陪着你了。我知道你一直把守护这片地方当作使命,可是……就算是要把这九界搅得天翻地覆,我也一定要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