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四百里急报!交由钦差大人急看。”骑马而来的军士等不及马停,勒马之时便已纵身下马,一手往背后一捞,将插着小旗的竹筒捞到身前,拔下小旗后也顾不上钦差大人正在审案直接便推开挡住的水火棍冲入堂中。
“大人,四百里急报。”他跪也跪得仓促,还没到跟前便已屈膝,简直是一路滑跪到高案之前。
钦差大人一听便正色起来,他匆匆绕过高案到军士跟前,手快得打开急报,一目十行,顿时脸色便更是不好起来。
“你且去回报,就说我已知晓。即刻便作准备。”
军士拱手,应声道“得令!”人当即便狂奔而去,大口喘息着三两下跃上也正不断打着响鼻的马儿。他勒马调头,一声“驾”便见马载着人又疾驰而去,扬起的尘土中消失在路的尽头。
当真是速度又干脆。
堂外的百姓们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来报信的人却已消失不见。待到反应过来,百姓们便有些慌张与躁动不安起来。他们虽然没有看见那急报上是什么,却也知晓并不是什么消息都能够用四百里加急送消息的。这是又有什么大乱子要出了啊?
不光是百姓,明静娴和即墨晏他们几个也是面面相觑,好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钦差大人眼下满脑门心思都已经到那急报上,回转过身看见这满堂的人,顿时又想起方才世子爷那似乎是对判决不满的话来。
他倒是先前也听闻过那件事,那个采花贼比堂上这个出身还要来得高些,甚至他都已经有实打实的功名在身。最后会被落个五马分尸的下场,那完全是因为那些可怜的女子中有一位是官家小姐。虽说只是一个不受家里待见的前任嫡母所出的孩子,但官家的面子还是要保住的,遂让那还没正式入官场的贼子受了极刑。
那完全是形势所迫,一是因为京中多贵女,不少贵女都暗中关注此事,不给个交代不行。二来是那官家的大人官职不低,背后家族势力不小,发生这等事本就有辱门楣,若不严惩也无法给个交代。
可眼下,那是跟皇亲国戚沾边,受害女子又多是平民和商家女子。
不过钦差大人也就只敢在心里腹议了几句,跟世子爷呛声那是不敢的。本就是重罪,世子爷说是啥就是啥吧。
钦差大人很快就给自己找了台阶:“是极是极,本官想起来了。既然如此,那便改判斩立决,与其他人一起行刑。”
他势必不会在此就留,也就不会有什么秋后问斩了。钦差大人仰头看看外面的天,这会儿天还在早,尚是巳时初。那便也不必再推迟一天了,大手一挥,便于今日午时斩首。
这麻溜的劲儿,若不是证据确凿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要杀人灭口,半点翻身的余地也不给人留,便是其中有什么日后查起来,死去的还是早已人头落地。
只有钦差大人知晓他现在是多么焦急,他让人画押后便急不可耐地喊了退堂。
钦差大人急匆匆进了衙门,赶紧差遣心腹将世子爷请来,又喊了几个手下差遣他们到城中各处买粮,还让衙门里的衙役清点衙门库房备下的粮草数量。
等到悟元和尚领着凑热闹的明静娴他们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在屋里团团转的钦差大人。半点也没有先前在堂上的威风,这会儿完完全全就是热锅上团团转的蚂蚁。
“你这是出了何事?那急报上写了什么?”悟元和尚直接了当地便问了,半点没有顾忌那是四百里急报,本该是保密等级极高的军情。
钦差大人也不见外,直接了当地说:“北边战事紧急,粮草不足,遣我屯粮送去。”
悟元和尚微微蹙眉,不解:“便是战事紧张,要粮也不该是你这钦差送去。况且这兵戈之地与临水城尚远,为何不就近调粮呢?”舍近取远,这不是有毛病吗?
钦差大人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世子爷,这其中道理卑职也不清楚。不过军令如山,既然我已接到了急报,便不能视而不见。还请世子爷帮帮忙,调拨些粮食支援前线。”
悟元和尚比钦差大人要淡定得多,他这会儿还有心思开玩笑。
“大人客气了,和尚我不过就一普普通通的和尚,难不成你要我去给你化缘出那些粮食来?”肉眼可见地瞧见钦差大人的脸色衰败下去,简直像是伤透了心一般。他转而话头又一转。
“国公爷向来吝啬得紧,一文钱也恨不得掰成两半花。我这身上也无有余钱,不过这临水城中的富户不少,你替他们除了大患,让人帮帮忙弄些粮食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吧。牢里关着那几个反正午时便要人头落地,不妨让他们中愿意出价来出一口气的痛痛快快便把这口气给出了。反正只要留一口气到午时三刻便是,你说是吧。”
本来还在腹诽国公爷会那么吝啬还不是因为世子爷把金银都给霍霍了,就听到后面的主意。钦差大人顿时就是眼中一亮,本就是事急从权的档口,那几人若是真能再做点贡献,他也可以让人帮着收敛尸身。否则就看今天堂下那激动得恨不得把烂菜帮子砸到自己脑门上的百姓,恐怕是连尸身都保不下来,要被那些百姓给踩碎了去。
说干便干,钦差大人当即就差遣人去那些员外家中传信。
结果没有一会儿功夫,手下的人回来禀报的时候身后就已经跟了几个性急的员外了。其中最打眼的便是那位徐员外,那是袖子都已经撸到胳膊上了,翘着架势就不太像个富裕过日子的员外,更像是街上下三流的莽夫。
钦差大人可不管员外长什么样,瞧见这五大三粗的也没啥意见。他在意的就只有,他们能出多少钱粮。
那可真是不老少。徐员外乍闻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以为天方夜谭,确定后便哈哈大笑,笑得眼睛都红了,立马让人去准备去了。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别说是掏出小半家财了,他连珍藏的老参都拿了出来,还带了大夫。
结果走了一圈之后,又碰到了宋员外。
宋员外这会儿身子还不利索,所以他是派了护院来的。特意挑选的护院里最为壮硕,力气大的那一个。要说宋员外也是被伤极恨极,他也派了个小厮跟着来了。
小厮端着的红布下也是一支老参。
跟徐员外不谋而合,两人都是打着把人往死里打,用老参吊着最后一口气的打算来的。
钦差大人对于这先人一步的两家表示很满意。他们报上来的钱粮数目确实是短时间内能够筹集的最多数了。于是,钦差大人也不耽搁他们出口恶气,挥挥手让心腹带着去牢里。
至于其他的,他早就已经吩咐好了。谁这个时候给他出差子,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围观了全场的明静娴再一次震惊于悟元和尚的妖僧属性。能够想到这样物尽其用主意的和尚,怎么跟“慈悲”二字扯得上啊,就是妖僧无疑。还得是那种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顶级存在。
说到粮食,明静娴默默看了眼自己背包里的打包999的三组军粮。
【军粮(灰色物品)】
战场任务物品
战事未开,粮草先行。你还在等什么!、
她的收集癖即便是战场也不放过。就是纠结要不要拿出来呢,她也还没见过这军粮的麻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玩意儿。
悟元和尚突然叫了他们:“小神仙,你们不妨与他们一同北上啊。”
全场都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有此想法,纷纷扭头看他。
“一来,与他们同行你们会少许多麻烦。二来,这不是顺路,刚好可以上空山寺寻住持换菩提圣心果。三来嘛,不知北上的仗打得怎么样的,战事还是要早日平息为妙。神仙,你说是吧。”
这个时候,称呼“神仙”就很微妙。
即墨晏眯了眯眼,显然对悟元和尚的居心很是不满。
“也行?”明静娴倒是不在意,要是这么说确实好事多多。要是一直打仗她要找东西确实有点不方便,不过最多就是搭把手了,要他们两个去平天下,那就纯属想多了。这点她还是想得清楚的。
“那边如此说定了。”悟元和尚微笑定下了此事。
此时外面有许多人也谈起了“雾隐明镜”这个名号。
钦差大人刚判清了案,于今日午时三刻在菜市场斩首示众,再也没有什么比这事更大的谈资了。虽然百姓们也很担忧那四百里急报,但那还是没影的事,还是这眼下的更引人注意。
这一来二去的便有人复盘起整个事件来,不知道是从哪家员外的下人口中漏出了“雾隐明镜”这个名儿来。百姓们都知道就是这位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但查出了罪证交给了衙门,就连那些水匪也是他收拾的。
啧啧啧,江湖眼见又要出一名侠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