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静娴他们不解的东西,同样不解的大有人在。
诸位员外也不解,追查的事都往后放了放,打算打起精神来全力应对这些水匪。
而他们不清楚的县令家后院,这会儿也因此事,闹作一团乱。
表公子被救回来后,当着县令的面半个多余的字都没提,只说自己被人兜头打了一顿,醒来便是回来了。请县令一定要给他做主云云。
县令意味深长看他一眼,让请了大夫来,听大夫说伤的不重,都是皮外伤养上一段时间就好,只叫夫人好好照看,便回了前院去公干。
县令对表公子没多少感情,县令夫人则不同。
这是她娘家侄子,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当即便差点哭晕了过去。
对于表公子做的事,她也是知晓一些的,但在她看来自家侄子再好不过,又有她这个县令夫人做姑母,城里那些商家女被看中是她们的福气,大不了她给做主娶了便是。
可谁知他们胆敢做出这种事来。她不知道具体是哪家,但猜出定然是那些商家做的。看老爷的态度便知,他定然不会追究此事。在她家老爷心里,这事是侄子不对,人家打他一顿,那完全是自作自受。
可她受不了,她是低嫁,哪里能吃得了这种亏。
县令夫人打定主意不放过动手的人,当即修书一封,交给心腹的丫头送出去。
要说县令夫人的娘家也不算是高门大户,甚至还有点上不了官家台面。她家早先是走镖的,走镖没能起家,反倒是嫁女儿发达了。女儿被当今圣上微服出巡的时候一眼瞧中,抬进宫里,从泥腿子一步就成了皇亲国戚。
往后,他家办业置产,没做个富家翁,倒是弄出个山庄来。有女儿入了宫,其他女儿自然身价倍涨。前头早早嫁出去的没法,后头几个姐妹嫁的不是官宦人家,便是与官家沾亲带故的富裕人家。
县令夫人就是后头几个姐妹中的一个。有个在宫中为妃的姐姐,她自认嫁个县令是低嫁了。县令既然不肯帮忙,她便找其他人来。
她家山庄起来也有近十年,想要找人收拾点不入流的角色自认还是会有人卖她面子的。
这事也不知道是怎么办的,水匪就进城了。
县令夫人也不清楚那是水匪,只当是她找来的打手,让人在那条巷子里找找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守着看看那群人会不会再折返。
于是,便有了眼下临水城中这番局面。
谁能够想到这竟是一个后宅妇人的报复心起,引狼入室呢。
明静娴有些放不下那些偷偷进城的水匪,想着趁着天黑过去全都抓起来送衙门算了。
即墨晏却表示了不同观点,那边码头现在全都是衙门的人,那些水匪到底是什么身份还不好说。左右有那么多人盯着,而水匪不过就二十之数,掀不起什么浪来。加上他们总是在小巷那边徘徊,明显与那位表公子有关。
不如赶紧解决了表公子这边的事。
“要不,我们还是兵分两路吧。你去那个杜少爷那边蹲守,我去会会那些水匪。”明静娴试着提议,她一个人对付那么多水匪没什么把握,但她可以跑去衙门举报啊。
在她看来,这就跟碰到黑涩会,找警察叔叔报警没多大区别。
“不行。”即墨晏当即拒绝,他哪里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去。
说句难听的,这要是他家的野孩子提出来,他肯定头也不回就分开行事了,可娴儿他觉得稀奇古怪的东西是不少,但在武力值方面真的比不过他家八岁孩子。
丝毫不知道被评价武力值低下的明静娴想啊想,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那我们就劳烦劳烦那些员外们。”水匪进城总归对于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让他们去盯着那些水匪,防止他们伤人便是。
即墨晏对此倒是没有意见,铺纸提笔就打算听写。
“就写:码头有水匪,还望出手相助。证据最迟两日后奉上。”
刷刷刷几笔写就,写了好几张条子,全都塞进了蓝尾明丝鸽的信筒里。
蓝色的身影一闪便消失在窗外。
第二次去,咕咕已经轻车熟路了。回来的时候,天色初冥。
明静娴ruarua咕咕的小脑袋作为奖励。又三两下就把一件【被偷走的肚兜(灰色)】给撕成了几片。她挑挑拣拣,把写着题字又没有“杜十三”题名的那块布料挑出来,检查一番后塞进了小信筒里。
给辛勤劳动的咕咕喂了点背包里的坐骑饲料,咕咕高高兴兴地飞出去给送东西了。
明静娴与即墨晏对视,相视而笑。
“师兄,接下来就看你大发神威了。”
即墨晏被捧得很愉悦,舒展开眉眼轻笑了一声,胸有成竹下透出几分自信:“没问题。”
他的身影随即飞出,追着咕咕飞去的方向而去。
明静娴托腮坐在窗口,就等着这一场钓鱼执法的收效会如何,能否带来其他惊喜。
那头咕咕飞到县衙找到杜公子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摒退了身边伺候的小厮,一副早早便要休息,好好养伤的模样。
咕咕没有发现开着的窗户,便在窗边礼貌敲敲,敲敲又敲敲,等屋里人来给咕咕开窗。
结果等了半天也没有人搭理它。
咕咕是有坚韧品格的咕咕,敲不来它就坚持敲,再没人开它便啄破了糊窗的纸,小脑袋探进去“咕咕~咕咕~”
咕咕叫得好大声,就不信叫不起人。
结果,床上的人半点也不搭理它。
咕咕就不乐意了,咕咕踢了踢窗户,听到屋里的人有动静了,于是锲而不舍。
杜公子是真不知道,这鸟发什么疯。他被吵得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黑沉着一张脸去开窗。
行动间稍有不便,拉伤到受伤的地方微有刺痛,半点不见外面那传的起不来床,伤势严重的模样。
咕咕看到有人影过来了,便乖乖巧巧在窗前站定了,等着人来取走主人要送给他的东西。
杜公子沉着脸打开窗,伸手就要逮住那扰人清梦的罪魁祸首。
他动作快,但咕咕更快。一闪便已飞到高空,回头看向杜公子的眼神就不是那么纯真善良了。这个坏家伙,竟然想要抓住咕咕。
杜公子只觉得眼前一花,一抹蓝影直直朝自己冲来,他还来不及避退,就脸上一疼。伸手一抹,一道血迹。扭头取过桌上的铜镜,在天光月光下隐约可见脸颊上一道血痕。
咕咕飞出去又绕回来,不知道要怎样这坏家伙才会取信。
即墨晏就在不远处,他冲着蓝尾明丝鸽招了招手。
咕咕看见了,犹豫着便飞了过去。这人跟主人一起的,咕咕就看看他有什么好主意。
即墨晏学着明静娴的动作,rua了一下咕咕的脑袋。咕咕还有点不情愿缩了缩,又想到要这人帮忙,便勉强让rua。
只rua了一下,咕咕便跳开几步,听听小胸膛示意。
“他不肯收你的信是不是?”即墨晏先前在蓬莱的时候见过许多通人性的小鸟,相处起来游刃有余。“这样我把东西取出来,你直接叼给他怎么样?”
咕咕犹豫了一下,小眼睛滴溜溜地转把人打量了好几遍,似乎是在评估这人可不可信。最后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小脑袋。
即墨晏打开信筒的塞子,从中捻出一角布料来。
咕咕立马翻脸,飞身而起,吊起那块布料从信筒中扯出,飞快地回到先前的那个房门外。
咕咕没有磕几下,杜公子就气急败坏地冲过来打开窗。
结果,迎头就被布盖了一脸。
咕咕可不管,咕咕已经完成任务了。
蓝尾明丝鸽就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儿,干了坏事转身就跑。
杜公子狠狠揪下盖在脸上的布料,正恨不得破口大骂,骤然间看见布料上的字迹脸色大变。
即墨晏看着他勃然变色,唇角勾了勾,果然不出所料。
一个人的癖好很难改变,尤其是这种怪癖。都知晓上不了台面,一旦曝光定然被耻笑唾骂,仍不改还不是要改太难了吗?人,总是会抱着侥幸心理,心软放过自己。
即墨晏耐心蹲守在阴影里。
一直等到天黑露深,城中灯火尽歇,杜公子才有了动静。
他鬼鬼祟祟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贴墙角摸出了县衙。
即墨晏不近不远地坠在他身后,想看看他这是要去哪里。
他设想过他会去的诸多地方,甚至猜测他或许会去联系水寨的那些水匪,岂料脚步停下,看着他翻墙进了一家后院。
即墨晏看着这个时辰少有还点着灯的地方,里面热闹非常,舞衫歌扇,追欢卖笑。再看看周围亮灯的楼上挂着的门匾,便明白了此处是何处。
倒是没有想到,这位杜公子藏那些东西竟然藏到青楼里。
倒是不失有几分急智。
即墨晏盯着他进了那间房,屋里正有客人,顿时一阵兵荒马乱,就听人高喊:“来人啊,有贼人。”
楼里顿时乱了起来,看热闹的、楼里的打手纷纷聚集过来。
即墨晏趁乱潜入,他隐在房梁上,看着下面的乱象。
杜公子手里拿着一个包裹正踌躇。
即墨晏屈指一弹,一枚铜钱砸在他手腕上。他吃痛松手,包裹落在地上,即墨晏飞身而下顺手一捞便捞到了怀里。
杜公子正抬头寻找那个用暗器打了自己的人,就见黑影一闪,他翻进来的那扇窗户也应声而关。
在窗外确定了一下包裹里东西没出错的即墨晏,慢慢悠悠地将一枚铜钱嵌进了窗下的凹槽里,阻不了太长时间,总还能拦住一时。
希望杜公子能够顺利脱身吧,要不明天传出被打得下不了床的杜公子夜半时分还逛青楼这种坊间传言,好名声就要保不住了。
即墨晏由衷希望杜公子能够逃过这一劫。毕竟要是衙门传唤的时候,从青楼里把人揪出来,那也就不如菩萨心肠的杜公子在公堂之上被揭露竟然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来得更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