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捏着荷包蹦蹦跳跳去找燕诀,路上的燥热的风吹得她都要出汗。
这个点应该在寝宫,她靠着淡薄的印象找到燕诀的寝宫,门口站着几个守卫,见来人是她便直接放行,有一个准备敲门,被朝颜手快拦下来。
“别跟他讲,我自己进去,偷偷给他一个惊喜。”朝颜手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手刚放在门边,就被一旁的守卫制止。
朝颜瞪他一眼,只见那守卫支支吾吾道:“尊上正在沐浴更衣。”
她眼珠转了转,露出兴奋地神情,好色极了:“那我更要偷偷进去,你们嘴上把好门,出什么事我自己会担着。”
朝颜的话如一颗定心丸,两个守卫没再拦着她,两人面面相觑,望着朝颜进去的背影有些担惊受怕。
守卫默默将门关上,尊上昨天因为朝颜大发脾气的事情传遍了魔宫,借十个胆子都不敢得罪她啊。
屋内静悄悄的,只听得见一阵阵的水流声,木质的檀香味浓烈的有些刺鼻,屏风后若隐若现的身材很是吸睛,朝颜的目光不由自主被吸引,怎么也挪不开。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手上的荷包被捏出折痕,她靠在屏风后面,小心地探出半个脑袋,披风上的两个绒球一起落下来。
墙上的画任由微风晃动,眼前一片波光粼粼。
男人扯过衣桁上的衣服披在身上,缓缓从水面上站起来。
朝颜没忍住咽了口口水,那么瘦的人身材居然这么好,令她大开眼界。
“别看了,朝颜,你这样是不道德的!”她自言自语的嘀咕道,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是一下也没有移开。
在他穿衣服的动作幅度间,她看见燕诀背后的伤痕,数条深红色的伤疤,后背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胳膊最上面有好几条划痕,是红色的疤痕。
朝颜心一沉,原来这个时期,是燕诀真正抑郁的时期,虽然平日看着正常无比,却偷偷在自己手臂上自残。
她手脚不住发凉,抬眼准备继续看,却被那人扔了一件衣服盖住头顶,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看够了吗?”燕诀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
窗柩上方挂着一串小小的风铃,晴光四下弥漫,烈阳照在她衣服上要将她晒融化,。
“没看够会让我继续看吗?”朝颜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厚脸皮的问道,少女笑时连带着眉梢晕开笑意,如夏日最炙热遮挡不去的烈阳,笑意直达燕诀的眼底。
不可否认,他听见自己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少女开怀的笑意令他挪不开眼。
“你觉得呢?”燕诀压下自己内心的躁动。
“我觉得不会,毕竟你小气可是出了名的。”朝颜走到软塌边拿起一小杯茶抿了一口,滚烫的热茶在嘴里又翻滚了一次。
她表情扭曲,已经能想象到燕诀看见她表情会怎么骂她了。
朝颜忍着烫,生生咽下去了。
燕诀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扫她一眼,在软塌的另一边坐下,拿起手边的书看了起来。
朝颜给自己倒了一杯新茶,手心捏着的荷包越发拿不出手,思索片刻,她还是先收了起来。
没一会燕诀就起身要离开:“你自己在这待着吧,我有事要处理。”
朝颜站在书柜前头也没回敷衍的嗯了几声。
燕诀嘴角勾起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他轻轻的摇头将门关上。
朝颜打开窗和门,确定人已经走远后,她对着屋内的所有书本和柜子进行了一番大搜查。
经过她的搜查,她把屋内找到的所有小刀通通打包带走。
走之前贴心的留下了一张小纸条:我亲手做的荷包,手艺不精,不许嫌弃!
落笔是可爱的笑脸。
她站起身就要走,一阵强风吹来,书柜上的书掉下来好几本,其中一本被掀开。
朝颜走过去,正要合上,眼尖地瞄见一封信。
她打开发现里面有一个很小的刀片和一张信纸,信纸一角有一片深色的血迹。
信纸上的内容只又寥寥几行字。
“爹爹因为我死了,都怪我。”
“今天娘亲又动手打我了。”
“都是我的错,那女人刺杀我失败了,差一点我就能死了。迫于朝臣的奏折,我只好将她关进牢狱,谁知她居然在牢狱里面自戕,我再也没有爹娘了,我又是一个人了,但好像我一直是一个人。”
“如果那年死的人是我就好了。”
朝颜将心上的语句全部念出来,她感觉自己好像呼吸不上来,一口气堵在胸口上,呼不出来咽不下去。
屋外忽然没了蝉鸣和鸟雀的声音,就连风也停下来,不知为何方才还大晴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
天色昏暗,风声鹤唳,狭长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尽头,路上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周围的花草和景色猛地变成灰白色,像一部褪色很久的老电影。
朝颜在走廊上奔跑,她一路狂奔到路的尽头——书房。
屋内传出燕幸宇尖细的惊吼声:“你说话啊你,为什么要将母亲关进牢狱,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娘亲做的没有错,明明就是你害的我失去了爹爹,你怎么还能心安理得的活着,你去死啊!”
朝颜站在门口无助的呐喊,却怎么也打不开门。
缅因镜飘在空中,映出房间的画面。
燕幸宇句句诛心,一把极为锋利的双刃剑扎进燕诀的胸膛,他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是啊,死的人应该是我,我应该去死的。”燕诀高高束起的马尾耷拉下来,凌乱的发丝粘在脸上,他的泪水无声落下。
燕幸宇眼神狠厉,活要将燕诀千刀万剐。
朝颜隔着镜子大声喊:“不是你的错!你不能死,你听见了吗!回答我!她在放屁,你根本没有错,杀死你父亲的不是你,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天兵天将,你母亲也不是你害死的,你没有害死任何人!”
门被她硬生生拆下来,可是里面的结界将她再次拦住,她进不去。
慌乱间,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落下,里面的人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她快要崩溃了。
燕诀手上握着自己的命剑,那把将被他缓慢提起,最后停在自己的胸口前。
强烈的危机感让朝颜害怕极了,她声嘶力竭的大吼着,屋檐上方的雨水将她淋湿,湿哒哒的头杂乱的贴在额头上,眉毛紧紧拧在一起,眼睛发红,她用力拍打着结界,试图把结界拍碎。
那把剑停在胸前,逐渐没入进去,燕幸宇冷眼旁观,甚至手摸上剑柄想再往里推一点。
结界碎开,燕诀有所感应看向门边,有一个身穿淡黄色纱裙的少女从门口跑进起来一把抢过他手上的剑。
看见她的那一刻,燕诀好像突然清醒过来,朝颜扑进他怀里,身子激动地颤抖着,她大哭不止。
燕诀颤着手将她推开,胸膛处流了好多的血,血浸透了他那身蓝色仙气十足的衣服。
朝颜视线愈发模糊,她拭去泪水用手堵住伤口,好像那样做,伤口就会因此而止血愈合一般。
燕幸宇对她的到来感到震惊,她显然还记得她,她露出一个胜利的阴暗表情:“你想清楚,只要跟他在一起,稍有不慎就会丢了小命,他爹娘也好,他师傅也罢,皆拜他所赐,他就是一个克星,将不幸带到身边的所有人身上。”
燕诀平静的表情快要崩裂,脸上的青筋暴起,他一把将朝颜推开:“你走吧。”
他在颤抖,朝颜又跑回去死死地抱住他:“我不走,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快清醒过来,你爹娘的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师傅是因为带弟子外出历练才出事的,冷珏从未责怪过你啊。
你看着我,我需要你,你不能迷失在这里啊!”
燕诀什么也听不到,眼前唯一有颜色的少女,她身上的颜色开始褪色,即将蜕变成黑白色。
他的心结是命剑将他们带进来的原因,原著所说,燕诀经历九死一生才得以离开,没人知道当时燕诀一个人经历了什么。
朝颜仅仅抱住他,她扯开他的储物袋,看见里面那个被踩碎又粘回去的糖人,和她模样相差不大。
糖人被举起:“你看这个,你还记得吗,当时你因为我把糖给别人吃,你跟我发了很大一通火。”
朝颜的手颤抖着,她手舞足蹈的描述,眼泪越来越多,泪水横流。
她看见一个褪色的糖袋,里面桂花糖早已经发霉布满白色的霉菌,还散发着怪味。
难道是她小时候给的那袋桂花糖吗,他居然一直没舍得吃留到现在。
朝颜眼泪流的更加猛烈。
眼前的人轻轻闭上眼,而后叹息一声:“是你啊,白痴,你来了啊。”
他那低沉悲伤的叹息在空间里回荡,他走过冗长的时间,扛过很长一段黑色无光的岁月,在幻境里又一次与她相见。
燕幸宇早已消失。
燕诀将朝颜揽入怀中:“虽然你很蠢,但有件事你说对了。”我心悦于你,情根深种,难以自拔,她重新恢复色彩,不再是单调的黑白色。
朝颜哭的喘不上气,她看见燕诀的身影正在往外散发着光点:“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在消失?”
燕诀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在透明化:“我还会来找你的,你也快出来吧。”
朝颜没反应过来,原著没提过这一段,她不知道燕诀这是克服了心结还是没有:“你去哪?别走!”
她眼泪鼻涕混在一块,燕诀嫌弃的皱眉用自己的袖子擦干净她的泪痕:“我不走,我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