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非常笃定这就是桂花糖,抓起一颗就塞进嘴里,想象中的甜味没有出现,她的眉毛蹙成川字,嘴巴大张呜噎问:“这是什么啊,这么苦?”
燕诀眉峰一挑,舌尖顶了一下腮帮子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补药。”
朝颜找了个手帕把嘴里的药吐出来扔掉。
燕诀默默注视着,眼底的纵容深不见底看不清界线。
朝颜重新来到阳台,冲他做了个鬼脸吐出舌头便无语的回了房间。
阳台的门重重落上,微风、声音和他一同阻隔在外,朝颜坐在秋千椅上晃啊晃。
这几扇门通往的过去是互通的,里面记忆能串在一起,那未来的燕诀处于哪个时空,她在他的过去做出的行为会改变他已定的记忆吗。
朝颜有些想不通,这两扇门将她带进来,却没有任何的任务要求,也没有需要她做的事情,那她为什么会被燕诀的命剑一起吸进来。
这几扇门难道就代表着燕诀的心结吗。
钟声敲三次,魔宫上上下下全部熄灯陷入沉睡。
安静的夜晚,朝颜躺在床上翻来翻去,秋千床随着她剧烈的翻滚有些晃动,不仅睡不着反而越来越热,她光着脚下床踩在毛毯上走去开窗,连同阳台门一起开了。
窗外有一道黑影疾速跃起跳到她面前,拽着她的手回了房间,来人动作十分敏捷,一点声音也没发出,屋内的蜡烛被点亮。
朝颜猜出她的身份,抱着手站在一边看她要做什么,屋外的树叶沙沙作响是夜里唯一的声源。
燕幸宇穿着鞋踩在干净无比的毛毯上,雪白的毛毯上顿时出现几个黑色的带有泥土的脚印。
朝颜眼看着毛毯就这么被糟蹋了,一时觉得心口有些疼,难受啊。
这个时期的燕幸宇容颜还未彻底长开,稍显稚嫩却能看出她与众不同的英气,她挺直腰板压低声音问:“你就是我那败类哥哥抓回来的女人?”
燕幸宇凑上前,一张瓜子大的脸贴在朝颜的眼前打量,随后还夸赞道:“虽然败类,但不得不说眼光还是不错的。”
她捏着朝颜的下颌左右看,松开后又开始打量房间的布局。
“这人渣什么时候布置的这间屋子,还整的这么少女心,果然是人渣,亲手逼疯自己的娘亲,现在居然还有心思养女人,真当自己是君王了。”燕幸宇越发愤怒。
她拿出鞭子将桌面上摆着的花瓶和一些装饰的摆件统统卷起,而后摔在地上。
花瓶应声而碎,里面插着的花被燕幸宇一脚踩烂,花瓣流出红色的液体染红了白色的毛毯。
房间瞬间被她砸的稀烂,她转身就要对悬在半空的秋千床动手。
朝颜见自己最喜欢的床就要被拆了赶忙挽住她的手:“你冷静一点,引来人你也不好交代吧?”
燕幸宇扬鞭子的手在空中滞住又缓缓落下手。
朝颜的脸被她掐了一下。
“我还真没想这么多。”她勾起一抹撩人的微笑捏着朝颜的脸。
朝颜内心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她看得出燕幸宇对她没有恶意,只是出于对燕诀的厌恶。
“我带你逃走吧,你待会尽管跑,我帮你挡着他们!”燕幸宇拍拍胸脯保证,她不愿看到如花貌美的姑娘被自己的败类哥哥囚禁至死。
朝颜愣了片刻,嘴角牵强的笑容凝固,她根本没想逃,她觉得在这挺好的,离燕诀近,还能经常献献殷勤。
燕幸宇以为她是感动坏了,拽着她的手就往门边跑。
打开门,两人都被门外站着的人吓到了。
燕幸宇突然停住脚步怒视着眼前的人,朝颜撞上燕幸宇的背,再抬头她看见燕诀的表情。
漆黑的长廊中,他静静的站在门外,眼神狠狠的盯着两人,毫无波澜的面孔愈发阴沉,只见燕诀蓦地勾起嘴角轻笑一声:“你们打算逃到哪里呢?”
燕幸宇护着朝颜往后退,尽管她比朝颜还害怕,却依然将朝颜护在身后。
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相处,她清楚的意识到燕诀这是生气了。
朝颜敷衍地解释:“我们不是要逃跑,我们是想出去赏月,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
燕幸宇的手心被掐了一下,她吸了一口气迅速附和:“对,我们想去赏月,我正好缺个伴。”
燕诀脸色变了变表情复杂,他没说话,一切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不断后退的脚步声。
“你怕我?”燕诀猛然抬头,目光越过燕幸宇停在她身上。
他脸上的狰狞消散不少,变成了慌乱,他手足无措起来而后自嘲一笑:“怕我?你确实应该怕我。”
他抬手,长廊的灯顷刻亮起,将每一处阴暗照亮,士兵们从拐角涌现将燕幸宇围住。
燕幸宇侧过脸,她身姿苗条纤细却不瘦弱,眉宇间的英气不隐。
“你快跑,我待会去找你!”燕幸宇松开手中的鞭子将所有人拦住。
朝颜退后半步却没跑,反而将燕幸宇拽到身后,把她一推关上房间的门。
“你自己跑就行,燕诀不会对我做什么的,不用担心我。”朝颜传音给燕幸宇。
燕幸宇脸色一僵,门已经被外面堵住了,她打不开,只好从阳台跳下去,怎么来又怎么走!
*
门从外面被打开,江山辞和月遥无处可藏就这么暴露在男人眼前。
男人见厨房有人一脸惊恐的瞪大双眼,他看见站在最前面的小胖就知道事情败露了。
他关上门将小胖拉到身后,在月遥和江山辞面前跪下,他拉住江山辞的衣摆央求道:“我错了,我不该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你们不要说出去,不要抓我行不行,我只是做了一个父亲该做的事情。”
月遥低头看着那人,他身上的衣服有很多破洞和补丁,缝缝补补一穿再穿,头发用一根起了毛球的布条随意的绑着,应该已经很久没有洗头了,上面的头皮屑浮在发梢,显眼至极。
反观小胖,他身上的衣服是新的,一个补丁也没有,脖子上甚至还带着一条金的平安扣。
月遥心软,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圣母心泛滥:“很抱歉,我们不能替村民们原谅你,你为了你的孩子居然杀人割肉,你考虑过别人的孩子吗?”
江山辞紧紧捂着小胖的耳朵不让他听到,以免他以后憎恨自己的父亲。
男人又往前挪动几步,布料和地板摩擦的声音很大,他抱住月遥的大腿哭喊道:“是我鬼迷心窍,但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小孩已经很久没吃肉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啊,我们爱子心切又有何错?”
小胖见自己的父亲哭了挣扎着跑向自己的父亲嘶吼道:“你们不许欺负我爹爹!”
他站起身猛推一把月遥,月遥没有设防身子往后一仰。
身后就是一把立在墙角的斧头,江山辞眉心直跳快步跑过去抓了个空。
跪在地上的男人将她一拽顺势踢倒了那把斧头。
月遥心有余悸回头看那把斧头,男人重新跪下:“我已经知道错了,求你们帮我隐瞒这件事,不然我儿子以后在村里可怎么过呀!”
月遥有所动摇,江山辞背板挺直公正严声道:“不行,要是帮你隐瞒了,谁给他们一家交代,他们一家以后怎么过呢?”
月遥抬眼看着他漆黑的后脑勺,脑后的丝带微微晃动,心底泛起波澜。
男人见状捡起那把斧头横在自己的脖颈上继而威胁:“那我好用我的命赔吧,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倒是让你们为难了。”
小胖哪见过这场面当即哇哇大哭:“爹爹,我害怕!”
男人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忠儿别怕,是爹爹做错了事情,以后你一定要走正道,一定不要为了一己私欲去伤害别人,知道吗?”
月遥念了个口诀,金色的光一闪又迅速熄灭,她忘了,在这用不了法术。
只见江山辞比男人更快一步,硬生生挡下这一刀。
男人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出现,他泄了气般松开斧头,斧头哐啷落地,他跪在地上爆哭起来。
江山辞手上的血滴落在地上。
很快侍卫们就将夫妇二人带走,剩下小胖一个人在原地。
慌慌张张的人群离开,留下一地狼藉,从今天以后他再也没有爹娘了,因为他从街坊邻居口中得知他爹娘干的坏事是砍头的大罪。
小胖眼睛肿成了核桃,他跟在囚车后面扑腾着小腿跑,边跑边喊:“我叫王胜忠,今年六岁啦,我会听你们的话,我会做一个好人,我会听你们的话,你们等等我好不好,等等我。”
话音落下,他左脚绊右脚摔在水泥地上。
月遥于心不忍走上去扶起他却被推开:“都怪你们,为什么要抢走我的爹爹娘亲,你们赔我!”
王胜忠鼻涕眼泪混在一起,他用手胡乱一抹邋里邋遢的。
整条村的村民指指点点,言语间尽是嘲讽和高高在上的嫌恶:“就说他们家不是好人,整日独来独往孤僻的要死。”
江山辞心情正是烦闷,加上他很讨厌长舌妇,当即怒了:“你们管好自己,当心我把你们一起抓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