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诀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任由雨水打湿他的衣服和头发。
过了好久,他脚一软摔坐在地面上,有人从里面把门推开,他猝然抬眸在雨中看见了太阳。
朝颜用自己的小身板费劲的撑着大门对燕诀伸出手。
燕诀鬼使神差的握住她的手站起来,糊糊涂涂就被她拉进去。
朝颜在拐角处停下探出脑袋,确定外面没人才拉着燕诀去她的房间。
燕诀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不清醒,以至于他这么配合地跟着走了。
进到房间,燕诀手足无措的站在玄关处,朝颜打开衣橱,将柳惟茵给她的衣服拿出来选了一件不那么粉嫩的递给燕诀:“你快擦一下然后换掉衣服,会感冒的。”
燕诀抖着手将衣服抱在怀里,而后看向朝颜,朝颜比他矮一些,站在他面前双手叉着腰唠叨着。
他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响起了,从宫殿大门往朝颜房间这来,是柳惟茵。
燕诀反应很快,扑腾着小短腿将她拿出来的衣服全部塞进衣橱,手上的那件一并塞进去。
朝颜被他这慌乱又清醒的行为搞蒙了,她站在床边,燕诀蹲下身费劲托起她,将她塞进被窝里。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被燕诀按住。
“别动,装睡!”燕诀脸色惨白,下唇紧紧抿着。
果不其然,柳惟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她敲响了门问道:“宝贝,睡了吗?”
朝颜的嘴巴被燕诀捂住发不出声音,迟迟没得到回应,柳惟茵直接开门进来了。
燕诀站在床边,衣服湿哒哒的往下滴水头发贴在额头上,看起来十分落魄,和落汤鸡没区别。
柳惟茵一开门就看见燕诀站在床边,她脸上的温柔在那一瞬间突然瓦解,她忍着笑意,倏而瞪大眼睛,她大步上前拉住燕诀的手就往外走。
燕诀淋了一场雨十分虚弱,他脚步虚浮被拉着出了房间,朝颜眯着眼睛偷看,她看见小燕诀在嘴唇边上做了个拉链的动作,示意她躲好。
朝颜自然不是那么听话的人,等脚步声稍远后,她爬起身扑腾着下了床,看着自己的小身板暗暗叹了口气。
她悄悄跟在身后,柳惟茵和燕诀在拐角处突然消失了,她看着那个拐角又是一顿左顾右盼,确定没有人以后才敢走上去。
柳惟茵收了白日里的温柔,换上一副狠厉的神情,她薄唇微抿,目光冰冷如冰刃:“过去。”
她嘴里吐出两个字,燕诀晃晃悠悠走到角落的一张木板凳上坐下。
女人拿起来鞭子,鞭子上表面附着着尖刺,落在燕诀的身上霎时勾出皮肉,他的衣服被抽开一个个大口子。
女人抽打的很用力,额头青筋暴起:“知道错了没有?问你呢?知道错了吗?”
她声音极其尖细,听的人耳膜一颤。
燕诀静静的坐在那,衣袖下的拳头捏紧,他垂着头一声不吭。
柳惟茵没得到回应嘶声吼叫起来,眼泪横流,满眼疯狂临近崩溃。
狭小逼仄的小黑屋内有一扇铁窗户,外面的月光很亮落在燕诀的脸上。
他脑袋歪在一旁,嘴角出着血却死死的咬着嘴唇,不愿认一句错。
朝颜站在门前,背靠着门,她清楚地听见柳惟茵发疯的吼叫声,以及鞭子落在皮肤上皮开肉绽的声音。
燕幸宇被百般宠爱,就连她一个半路被柳惟茵捡回家的小孩都被很好的对待,可燕诀却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高悬于天空的明月啊,你可曾认真聆听过少年的祈求。
柳惟茵撕裂的声音持续了很久,大门被打开,朝颜迅速缩在角落里,这个角落刚好能容得下她这小身板。
柳惟茵喘着粗气打开门胡乱的擦去脸上的眼泪,朝颜大气不敢喘生怕被她发现。
她将门上了锁,朝颜心咯噔一下,淋了半夜的雨又被这么虐待伤口发炎会出事的。
朝颜在她走了以后手忙脚乱的回到门边,她踮起脚去够那把锁,却迟迟够不到。
她强迫自己冷静,她想起自己的手铐,不知道在这里能不能用,她抚上手铐默念燕诀的名字。
空间变了,她进来了,里面漆黑无比,仅靠那轮月光堪堪照明,地面上扔着许多刑具,与其说这是小黑屋不如说是拘押罪人的牢狱。
她站在三米远的地方,心慌的跑过去。
燕诀锤着脑袋,手腕被绳子绑在椅子的扶手上,手腕勒出血痕正往下滴血。
朝颜双眼剧烈收缩,眼底的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燕诀的伤口上。
她发了疯一般去扯那根绳子,但她还是小孩子的状态根本扯不断。
朝颜急哭了,她两手用力的擦眼泪,不让眼泪模糊自己的视线。
“我一定、一定能救你,你先别睡。”她带着哭腔,两眼通红。
她清醒了一瞬念了句口诀将自己的命剑换出来,总算割开了绳子。
燕诀的手自然的在空中耷拉着。
朝颜哭成了泪人,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这么无措,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受到这样的折磨却无能为力。
“别哭,我会没事的。”小燕诀突然抬头,费力的抬手擦去朝颜的眼泪。
朝颜的手忽然变得透明,变成一粒粒的光子消散。
小燕诀神色一怔不可思议的盯着她,他哭了,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明明刚刚被打的那么严重都没有哭,却在她要消失离开的时候哭了。
朝颜低头看像自己半透明的手,慌乱中从口袋里拿出所有的糖一股脑塞在他怀里。
她靠近半步,倾身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
空气中都弥漫着恐慌的气息。
江山辞站在人群后边,将所有居民都按顺序叫来,让他们有序排队站好一一询问。
一番询问下来却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搜集到。
月遥听闻这件事焦急地赶来,她站在结界外进不去,便命令侍卫:“你进去帮我叫一下皇上,就说我在外面等他。”
侍卫震惊地看着她,这还是第一个敢直接使唤皇上的女子,历史上皇帝的女人哪个不是对皇帝言出必应,哪敢像她这样。
但碍于皇帝对皇后的宠爱程度,他不敢忤逆只好小跑进去喊皇上。
不多时,江山辞就快步小跑过来,侍卫跟在身后搬来石桌和凳子。
两人一个坐在里面一个坐在外面。
月遥一心惦记着那杀人割肉的案件:“山辞,案件调查的怎么样了,有线索了吗?”
江山辞蹙眉摇摇头,虽然案件性质搞清楚了,就连作案工具都找到了,但就是找不到凶手,大家都没听到昨晚的动静。
他在石桌上趴着睡了一晚上也没听见奇怪的动静。
杀人这么大的事情靠一个人在这左右都是人的村子里根本不可能,暗地里肯定还有其他帮手。
月遥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起了。
“你是说他们杀人是为了割肉填饱肚子吗?”月遥小心的询问,语气里含着极大的不自信。
这种事情她只听说过,却没想到真的有人为了填饱肚子吃人肉。
“是,我们在村尾搜到了用来煮肉的锅,里面还剩了一小块的肉,经仵作查验确定为人肉。”江山辞沉声道,手指捏着茶杯略微泛白。
月遥强忍着自己呕吐的感觉询问:“要不你再跟我说一些这个案子的其他信息,我看看能不能提供一些思路帮点忙。”
她双手交叠在一起,对自己帮不上忙感到愧疚:“早知道我昨日就不出来了。”她自责的揪着衣服。
江山辞笑笑温声道:“别自责,你就这点不好,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这个案子应该是两人或者两人以上的团伙作案,我昨天试了一下,在这里仙法用不了,我们就和普通人一样。”
月遥仔细回想昨晚的走过的路,脑海中闪过一个片段:“我想起来一件事,但可能是我多想了,你就听听别太当回事。”
江山辞点点头等她讲。
“我们昨晚一路从村头走到村尾,经过一户居民,有个小男孩摔碗,说粥里面根本米,还赌气说不吃。”月遥拧着眉毛将这件说出来。
江山辞肃容回想了一下,昨晚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被他给忘了,这也是一条线索啊,指不定就跟小男孩一家有关系。
月遥对声音比较敏感便提出可以将村里的小孩都叫过来,一人说上几句,她就能找到昨晚说话的小男孩。
江山辞觉得可行当即叫人把全村的小孩都叫来。
事情发展的很顺利,月遥对前面几个为首的小孩说话的声音进行了甄别,一一排除。
队尾几个男孩突然吵起来就要动手,江山辞迅速将几人拉开。
第一个小男孩激动的面红耳赤:“你就是骗人,俺娘说了,俺们村很穷根本吃不起肉,有米水喝都是靠贵人帮扶。”
其中一个有些胖胖的小男孩更生气了,粗着嗓子吼道:“俺才没骗人,俺家昨晚就是吃了肉,还特别丰富,多到吃不完!”
月遥目光被吸引过去,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个小胖子就是昨晚摔碗的那个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