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荒山上狂风呼啸,漫天枯叶,吹奏骨笛的笛声倒是为这混乱的场面添上了一丝美意,就在这时,刀光剑影当中,一道白色身影凭空出现。
“靳江浛,你给我停下来!”
风声过大,忙着反击的靳江浛并未听见岁忆谙的话,反倒是手上的黑石长剑不受控制。
黑石长剑疯狂抖动,靳江浛不明所以,随即便想起来,当初在洛河村时,岁岁也曾这般抖动过,他迅速松了手。
顺着黑石长剑飞的方向看去,岁忆谙正站在凉亭前,她身上的衣裙还是那日的白意。
靳江浛欣喜若狂,掌心凝聚出魔力,将几人掀飞后,闪身出现在岁忆谙面前。
“谙,你真的回来了。”
靳江浛想将岁忆谙拥入怀,还未上前,一巴掌就甩了过来。
啪!
巴掌声回响在午荒山山顶,靳江浛左脸火辣辣的,就像是被烈火灼伤了一般。
靳江浛脑子懵了一瞬,双臂还保持着张开的模样,对上岁忆谙充满怒意的眼神,他挥手将还魂之阵停下,然后低头认错。
“谙,我错了,我只是想让你回来,当初白英空也用了这个禁术才救活黎绕月的,我………”
靳江浛一股脑说着,似乎提前就准备好了说辞,就等岁忆谙出现。
“救活黎绕月?”岁忆谙瞥了眼靳江浛身后的场景,再结合他说的话就猜到了七七八八。
岁忆谙吼道:“白英空善良,他不想伤害他人,所以用的是他自己的心脏,用的是他自己的血!”
靳江浛没想到白英空会用自己的血,或许这就是他与白英空不同的原因,他没有白英空善良。
“谙,你为何那么在乎其他人的性命?”
“还为他人而死,到头来呢?”
“除了我,没有一个人记得你!”
岁忆谙:“我不需要他们记住我,我更不需要你记住我。”
面对靳江浛的激愤,岁忆谙声音清冷,面无表情,可眼中里同样含着泪。
岁忆谙不知晓自己为何而哭,是在哭只有靳江浛记得自己,还是在哭自己又回到了这个鬼地方。
“可是我也没有办法,我就是忘不掉你。”
此话一出,岁忆谙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靳江浛见此,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然后施法弄昏了她。
靳江浛不再管其余几人,他抱起岁忆谙离开午荒山。
岁忆谙睁开眼,入目是一片纯白,没有天,没有地,没有尽头。
【叮!正在连接主系统…………连接成功!】
“主系统?零零零呢?”岁忆谙疑惑,和她对接的竟然不是零零零。
【零零零被销毁了,它擅自更改任务,帮助你离开这个世界,所以它被销毁了。】
说话的八成是主系统,但它语气里充满着伤心和遗憾,岁忆谙竟然听出了一丝人情味儿。
岁忆谙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那道声音沉默了一瞬,随即幽幽叹息:【留在这里不好吗?】
“好不好不是你说了算,是我说了算。”岁忆谙的眼底却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你离不开了,靳江浛不会让你离开的,你也看见了,他试图杀人招魂。】
岁忆谙无语:“那你就让他招不到魂啊。”
那道声音又说:【我必须确保这个世界的正常运转。】
岁忆谙嗤笑:“你算什么东西?这个世界是我创造出来的,我想让它运转就让它运转,想让它毁灭就让它毁灭。”
【你创造的世界不完整,是我让它完整了。】
所以呢?管她屁事?
岁忆谙不耐烦道:“废话少说,我到底怎样才能离开。”
【你得问靳江浛。】
“废物。”岁忆谙骂道。
江南宫卧房内,岁忆谙醒来后就发现自己换了衣衫,而她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掌正握着自己的脚踝。
视线下移,靳江浛坐在床尾握着岁忆谙的脚,他抬眸,眼底晦暗不明,嘴角缓缓勾起。
“醒了?”靳江浛轻声问,带着凉意的大掌顺着她的脚踝上移,抚摸着光滑的小腿。
岁忆谙下意识抽回,却听到了锁链碰撞声,起身仔细一看,她的脚踝上戴着脚镣。
脚镣很轻,不知是用何种材质做的,上面还泛着淡淡的蓝光,岁忆谙甚至没有感受到它的存在。
“靳江浛,你又发什么疯,赶紧给我解开。”
靳江浛倒是十分顺从,他伸手拂过脚镣,二话不说就施法解开它。
“解开了。”
脚镣消失,岁忆谙理都不理靳江浛,下了床就跑,鞋都没穿。
靳江浛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出房门。
岁忆谙知晓自己跑不掉,但能离靳江浛远点就行。
岁忆谙赤着脚跑到院子,即将迈过大门门槛时,一条锁链从地里凭空伸出缠上了她的脚踝,她及时停下才没摔倒。
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靳江浛的嘴角依旧上扬着,眼底却翻涌着暗欲,一身青衫翩翩而来,浑身上下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靳江浛,岁忆谙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但她还是强势地问:“我脚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靳江浛来到岁忆谙身前,伸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在耳后,掌心抚摸上她的脸,嗓音低沉,似是在回答。
“你离不开江南宫的。”
话落,岁忆谙身子腾空,她整个人被靳江浛扛在了肩头。
“靳江浛,你放我下来!”
“我反胃啊!”
听到岁忆谙这么说,靳江浛步伐加快,最后一个闪身来到了卧房,他将岁忆谙丢到床上,转身离开。
片刻后,靳江浛打了盆水进来,单膝跪在岁忆谙面前,施法将水温升高,觉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将帕子浸湿。
岁忆谙被扔得脑子嗡嗡,搞不懂靳江浛要做什么。
反应过来时,她的脚踝在靳江浛手里。
“擦脚。”
靳江浛的话打断了岁忆谙抽脚的动作,握在脚踝上的手加大了些许力道。
岁忆谙刚刚赤脚踩地,脚底沾满了脏灰,她不再挣扎,而是将脚放在了靳江浛的膝盖上。
有人上赶着伺候,她不得好好享受。
靳江浛拿着帕子仔仔细细地擦着,两只脚都擦完后,他将帕子丢到水盆里。
水面摇晃,水花溅出盆外打湿了地面。
靳江浛结实的双臂环住了岁忆谙的腰,他一把将岁忆谙抱起,在空转了个身,自己坐上床沿。
岁忆谙面对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她发现自己坐在靳江浛腿上,双腿还缠着他的健壮的腰身。
“你干什么?”姿势太过岁忆谙慌张地想要下来,靳江浛一只手掌贴着她的后腰,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大腿,将她禁锢得死死的。
青天白日,房中的气氛却极度暧昧,紧接着,迫切的吻回答了岁忆谙的问题。
这个吻充满着侵略性,呜咽声回响在卧房内,两人吻得难舍难分。
岁忆谙纤细的手臂耷拉在靳江浛的宽肩上,指尖止不住地发颤,身子瘫软在他怀中。
良久,两人唇瓣分离,唯有银丝相连。
靳江浛眼角微红,胸膛起伏剧烈,岁忆谙同样喘着粗气。
两人呼吸交织,靳江浛的眼眸中充满着浓烈的**,他抚摸岁忆谙的脸,指腹摁在水润润的唇瓣上。
“谙…………”
靳江浛揽着岁忆谙调换位置,将她压在柔软的被褥之中。
靳江浛又侵身上前去舔舐着岁忆谙唇瓣,扣着她大腿的手从裙摆下方探了进去。
岁忆谙只觉得身下一凉,意识到靳江浛在做什么后,她瞬间清醒,用力咬上靳江浛的唇。
“嘶———”
铁锈味充斥口腔,靳江浛吃痛,他松开岁忆谙。
岁忆谙顺势一脚踹了过去,靳江浛没有被踹下床榻,他只是跪坐在床沿。
两人嘴唇上都染着血,靳江浛的伤口更是血流不止,他捂着唇,用魔力将伤口愈合,想再次上前时,泛着寒光的锋利剑尖却阻挡了他的举动。
岁忆谙坐在榻上,不知何时,她拿到了黑石长剑。
“谙,你又想杀我?”靳江浛下了榻,他面无表情,只是垂在两侧的默默攥紧。
“只有杀了你,这个世界才能恢复正常。”
靳江浛不解:“我究竟做错什么了?就因为我要杀了他们吗?可我的本性就是这样,你既然写下来了,为何不能接受呢?”
“我是恶人,你又何尝不是呢?”
“啃食人肉的洛河村村民,被活生生闷死的阿纸,还有全族被灭的白菊花妖,这些不都出自你的手笔吗?”
“让我变成这样的不是你吗?”
靳江浛一步步走向岁忆谙,岁忆谙抬手,将剑尖指向他的喉咙,平静地说:“我没错,谁都可以有错,我没有,也不可能有。”
要是以往,岁忆谙还会将一切苦难的源头揽在自己身上,但是现在她想清楚了,源头是她又如何?
她可以怜悯,可以愧疚,但同样她也有掌控所有人的权力,谁让这些人在自己笔下诞生。
“当我来到这个世界那一刻起,你们就有了掌控自己人生的权力,我没有阻止,我也没有写下他们的遭遇。”
岁忆谙并不是一个很偏执的人,这个世界告诉她了,她笔下的角色都是有生命的,她没有拆散黎绕月和裴汔,也没有强硬撮合主角。
“你若是受我掌控,你早就死了。”岁忆谙实话实说,要是现在能改写结局,她立马把靳江浛写死。
这个世界里,笔下角色都有属于自己的思想,岁忆谙不会主动掺和进去,可谁让靳江浛危害到了自己的人身安全。
“在这一方世界里,你可以不满意自己的遭遇,可以意识觉醒,也可以想杀谁就杀谁。”
靳江浛始终认为人生掌控在他自己手上,可当他失败后得知自己注定输的那一刻就有些迷茫。
都是人,凭什么他不能成功?
都是人,凭什么他的复仇就是错误的?
都是人,凭什么他是反派,凭什么反派注定会失败?
“别说了!”靳江浛大吼道。
岁忆谙手中的黑石长剑猛地挣脱,她依旧镇静,对即将崩溃的靳江浛说:“你冲我发什么脾气?你要怪就怪那个主系统,是它最开始阻止你复仇的。”
只要不做对岁忆谙不利的事情,他们想摧毁这个世界都可以。
“反正纸上的文字不会发生改变,当我翻开这本书的第一页时,你所遭遇的一切就会重新开始,你终究是我笔下的蝼蚁。”
这场争吵最终以靳江浛夺门而出结束,岁忆谙说得畅快,入睡得也快。
次日午时,靳江浛来敲了门,他恢复了以往的乖巧模样,仿佛昨日的争吵从未发生过。
“谙,该洗漱了。”靳江浛将水盆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坐上床沿。
岁忆谙安静地躺在榻上,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靳江浛因为她不愿意搭理自己,便附身摸上她的脸。
靠近的那一瞬间,靳江浛能感受到岁忆谙呼吸的微弱,他一下子慌了神。
“谙?”
“岁忆谙?”
靳江浛轻声唤着,而沉睡的岁忆谙终于醒了,她不耐烦地睁开眼,在看见面前的人后,她一掌甩过去。
刚睡醒的巴掌力道不重,靳江浛也放下心来。
看着翻了个身继续睡的岁忆谙,靳江浛无奈拿着水盆离开。
靳江浛以为岁忆谙过会儿就会起床,没想到天渐渐暗下来后,卧房的门还没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