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江南宫院落里,那棵桃花树上的桃花落了满地,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
靳江浛打开门,一股邪风将满地的桃花瓣都吹向他,他抬起手臂,用宽大的袖子遮面。
晨光就像轻纱般笼罩着靳江浛,等到邪风散去,他的发丝上,衣衫上,就连袖子里都有桃花瓣。
靳江浛只能回屋整理,来到梳妆台前,照着铜镜将发间的花瓣摘下,全都摘光后,潜意识里却觉得发间少了什么。
好像少了根簪子。
靳江浛纠结半晌,还是打开了木匣子。
第一层是金钗银簪。
他不喜欢戴金银。
第二层是耳饰。
他没有耳洞。
第三层……
靳江浛看到第三层的东西后,整个人呆愣住。
第三层有一根快要枯萎的桃花枝。
“桃花簪。”靳江浛将桃花枝拿起,脱口而出。
明明是一根桃花枝,他为何要说成簪子?
一瞬间,脑袋刺痛,像是有根针在脑中来回穿梭,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模糊的片段。
靳江浛捂着脑袋,痛得额上青筋暴起,手握成拳,指甲掐进掌心,他烦躁地将桌上的东西统统扫落在地。
连带着桃花枝摔落在地,撞击使上面的花瓣掉落,靳江浛余光瞥见后,眉头紧锁,熟悉的话语回响在耳畔。
[你头上这簪?]
[这是百年前你送我的……你不在的日子里我一直戴着,就当是你还在我身边。]
[既然你在我面前,那我也不用戴了。]
[戴着吧,挺好看的。]
[戴着吧,挺好看的。]
[戴着吧,挺好看的。]
“啊————”
靳江浛痛得大喊出声,魔力外泄,宫殿塌陷,就在江南宫变成废墟的前一刻,他运转魔力将那根桃花吸到了手里。
废墟之中,靳江浛手里攥着那根桃花枝哭泣,他记起了往日的一切,记起了与岁忆谙相处的点点滴滴。
“谙死了………”
“岁忆谙死了………”
当穆净来到这里时,她无语至极:“靳江浛,你怎么又把本君的宫殿搞塌了?上次是…………”
上次靳江浛把大殿搞塌的原因是什么来着?她怎么记不清了。
江南宫沦为一片废墟,唯有那一棵桃花树屹立在原地。
靳江浛闯遍仙门藏书阁,只为寻找到还魂之法,他记得在最后的结局中,黎绕月与自己同归于尽,白英空用禁术救回了她。
那自己也可以用禁术救回岁忆谙,翻了三天三夜,靳江浛终于找到了这本古籍,上面就记载着让人死而复生之术,说是要用人血画阵,用人心当祭品。
其实靳江浛一直有一个疑问,岁忆谙的尸体去哪儿了?
希望不要是他猜测的那样。
正值午时,午荒山上阴云密布,靳江浛坐在山上凉亭之中,石桌上摆着水果糕点,都是岁忆谙爱吃的,等法阵成型,岁忆谙回来就可以吃了。
耳边传来凄惨的哀嚎声,靳江浛只觉得悦耳动听。
凉亭前,靳江浛将在魔域前让岁忆谙去死的人都抓过来了,里头有普通百姓,也有仙门弟子。
看着零零散散的二十几人,靳江浛觉得自己那日不应该杀那么多人,也不知这二十多颗心脏够不够用。
他们统一被割了手筋脚筋,血流了一地,靳江浛将血汇聚成法阵。
现在就等法阵成型,再掏出他们的心脏即可。
“靳江浛,你在做什么?!”
凉亭外落下数道身影,为首的正是白英空,昨日姚钰君将白英空背出魔域后,长老就让两人回凌仙宗。
靳江浛身子不动,只有眼神移了过去,语气遗憾:“白英空,大战那日没和你战上一次着实是可惜了。”
靳江浛是在遗憾自己没能和主角对上,这个世界与之前不一样,也不知自己能否赢下白英空。
白英空自然不知晓靳江浛在想什么,他上前一步道:“靳江浛,仙魔之战早已结束,你到底想干什么?”
靳江浛耸了耸肩:“如你所见,还魂之阵。”
“还魂?你要还谁的魂?”白英空也忘了关于岁忆谙的一切。
靳江浛眼神哀痛,他并没有回白英空的话,而是自顾自说:“看来,这个世界只有我还记得她。”
“这样也好。”
所有人都不记得岁忆谙,那岁忆谙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白英空,念在往日交情,我不杀你,带着你的人赶紧滚吧。”靳江浛语气轻蔑,丝毫不把白英空放在眼里。
白英空看了眼阵中挣扎的几个同门弟子,他拔剑出鞘,说:“可念在同门情谊,我必须救他们。”
姚钰君也在其中,她并不是很赞成白英空来这里救人。
仙魔大战后,凌仙宗的弟子所剩无几,养精蓄锐才是好法子,可白英空竟然带着剩下的弟子来送死,她真是搞不懂。
靳江浛不耐烦地将白英空几人捆了起来,要是能杀了白英空,他早就死了,岂还能在这儿说废话。
就在靳江浛等待时,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靳江浛…………”
靳江浛回头看去,大吃一惊:“路原?你没死?”
被抹了脖子的路原竟然出现在了他身后?!
路原依旧是一身水墨衣衫,真切地劝道:“靳江浛,收手吧,她不希望你杀人。”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岁忆谙。
靳江浛对路原的话充耳不闻,他站起身面对路原,上上下下打量了面前的人一番。
“我挺好奇的,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救不了她。”路原说。
靳江浛眼神漠然,“你什么意思?”
“你知晓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她死后肉身消散,灰飞烟灭,无论你挖出多少个人的心脏都没用,她回不来了。”
路原冷漠地说着,情绪并什么起伏,而靳江浛却怒火攻心,他怒吼:“我凭什么信你,你究竟是谁?!”
“我不是岁忆谙创造的,我是系统创造的。”
提起系统,靳江浛就来气,他怒道:“你既然没死,那你为何不救她?”
“这是她的选择,她说了她不想让你痛苦。”
路原轻飘飘的一句话犹如给在怒火中的靳江浛浇了盆冷水,浑身气压极低,嗓音森冷:“我不相信。”
靳江浛不相信死亡是岁忆谙的选择,她明明上一秒还要离开…………
离开…………就是死亡吗?
靳江浛化出黑石长剑,一剑挥向路原,在剑刃触碰到他的一瞬间,他化作烟雾散去。
靳江浛走出凉亭张望一圈,不见路原身影,似乎是为了坚定自己,他又道:“十颗心脏没用,那我就取百颗,百颗没用,那我就杀光全天下的人。”
靳江浛几近疯癫,他随手化出一个傀儡,对他说:“去把黎绕月和柳微晴喊过来。”
傀儡应下。
倘若祭品是主角的心脏,那成功的概率是否会大一些?至于柳微晴,她一个傀儡长了心,自然是要用在刀刃上。
靳江浛这般想着,他走到白英空面前,礼貌地问道:“白英空,你的心脏借我可好?”
白英空想也不想就点头答应:“好,我把我的心脏给你,你把他们都放了。”
姚钰君出声制止:“不可以,你一个人的心脏可不够他用。”
“这倒是说对了。”靳江浛满意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黎绕月和柳微晴来了,身后还跟着裴汔,华屿山也跟过来凑热闹。
靳江浛二话不说,施法将四个人都捆了起来。
“靳江浛,您做什么?!”裴汔惊慌。
“来都来了,一起吧。”
靳江浛将几人丢到阵中,华屿山顿感不妙,他甩出扇子,折扇变大,将即将落下的几人稳稳拖住。
华屿山想操控折扇时,却发现折扇不仅动弹不得,还发现扇面隐隐有撕裂的趋势,他急忙运转全身灵力稳固扇面。
其余人也施法帮忙,只可惜都抵不过靳江浛的魔力。
就在华屿山即将坚持不住时,他连忙开口:“靳江浛,你还欠我一个好处!”
靳江浛头一歪,似是在回想自己是何时欠的,好像是在安宁村…………
“说说看。”
“放了柳微晴。”
柳微晴像看一个蠢货一样看着华屿山,眼神示意他怎么不救他自己?
华屿山忽视掉她的眼神,继续道:“柳微晴是你用魔力所化,你忍心杀她?”
这只是华屿山随便找的一个借口而已,事实上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柳微晴的名字,或许他只是不想看到…………只是不想看到柳微晴死。
靳江浛笑道:“傀儡无心无情,只有一副躯壳,柳微晴生出了心,这颗心说不定是招魂最好的祭品。”
“我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
话音刚落,熟悉的雷电声响起,靳江浛仰头看天,天空的乌云凝聚成漩涡,闪电在云中穿梭。
“啧,差点忘了誓言…………”
靳江浛不耐烦,要不是立了誓,他早杀光几人了,就在他分神之际,一条紫色长鞭突然出现,鞭子缠上了华屿山折扇的扇骨。
穆净一甩鞭子,折扇被及时拉离,几人稳稳落地,华屿山顺势将折扇收回。
白英空看了穆净一眼,属实是没想到穆净会救他们几个仙门弟子。
穆净这么只是顺手而已,缠折骨比缠好几个人方便,她收回鞭子,质问道:“靳江浛,你又在发什么疯?”
靳江浛懒得理会,他再度想朝他们出手,穆净挡在众人身前,打断了他的施法,厉声警告:“靳江浛,你杀多少仙门弟子我都不管,但是你不能动我的人。”
“穆净,你当真以为我怕你?”靳江浛也道。
话落,两人同时出手,黑石长剑与鞭子在空中碰撞,其余人也不闲着,白英空开始救人。
黎绕月等人决定先帮穆净,毕竟靳江浛要杀他们。
面对几人不太默契的进攻,靳江浛就显得游刃有余,他抬手,掌心中化出几根冰针,反手甩了出去。
几人纷纷躲避这冒着寒气的冰针,冰针在几人之间穿梭,穆净脱身朝靳江浛袭去,两人再次打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