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段星晖换了一个问题,“殿下,为何那些模板里没有龙呢?”
宇文琮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龙乃是皇家的象征,平民百姓谁敢碰?”
段星晖凑上来,小声道:“那殿下呢,你想要吗?”
“我?”宇文琮轻笑一声,“不过一个糖人,是龙是猪又有何区别呢?”
段星晖眼前一亮,他想到了。
之前答应宇文琮的谢礼他一直没有头绪,那何不给他做一只世间独一无二的糖人龙呢?
“殿下,我想学。”
宇文琮无奈地笑笑,轻抬下巴道:“去吧。”
“多谢殿下。”
为了说动那位老摊主,段星晖连自己全部的家当十两银子都拿出来了。
然后在承诺学成以后绝对不会跟摊主抢生意后,老者才勉强同意收他做徒弟。
回去的路上,宇文琮问他:“这么喜欢糖人?”
段星晖没敢看他,生怕自己的表情泄露了分毫,“是啊,可喜欢了。”
“行吧,白日里不许过来,晚上我让卫三送你过来。”
“殿下,你给我一块儿令牌吧,我自己过来。”
“又打什么坏主意?”
“怎么会呢,我就是有些羡慕陆大哥和卫三,他们都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
“你不行。”
“为何?”
“不行就是不行。”
“……”
段星晖又买了点小零嘴和小话本子才满意回宫。
虽然没了十两银子,但解决了一大烦恼也不算亏,而且等他做完糖人,说不定宇文琮一高兴 ,大笔一挥就赏他一百两呢。
当晚,段星晖就梦见宇文琮赏赐了他一座银山,高兴地在梦里都笑出了声。
*
翌日。
苏贵妃倚靠在软枕上,慢悠悠地吃了一颗荔枝,抬起眼来正欲开口就发现宇文琮在发呆,眼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一看便知心情不错。
“这是怎么了,遇上什么大好事了不成?”
宇文琮笑笑,“无事,不过是许久不见母妃,高兴罢了。”
“真的吗,可母妃看着不像呢。”
苏贵妃是过来人,宇文琮这表情明显是动情了。
她看了一眼坐在旁边安静给她剥荔枝的苏琴雪,虽然她一直低着头,但余光却时时瞥向宇文琮,一张白皙的小脸早就红透了。
苏贵妃高兴道:“母妃年纪大了,不懂你们年轻人的心事,雪儿你陪殿下好好聊聊吧。”
苏琴雪蹲下身行礼,柔柔道:“是,娘娘。”
宇文琮敛了笑意,站起身道:“今日儿臣还有事,不打搅母妃休息了,明日再来给母妃请安。”
“诶……”
苏贵妃赶紧给苏琴雪使眼色,“雪儿,你去送送殿下。”
“是。”
苏琴雪追出来时宇文琮已经快走出院子了,她气喘吁吁地跑过去,柔声道:“殿下且等等。”
宇文琮转身,淡淡道:“你怎么出来了?”
“殿下,你在北怀的时侯,我给你写了好多信,你,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
“那,那你可有看过?”
“事情比较多,还未来得及看。”
苏琴雪有些失望,但也没表现出来,她从袖中取出一只平安符,递给宇文琮。
“殿下,这是我和娘娘去寺里为你求的平安符,娘娘让我给你。”
宇文琮接过,“多谢。”
苏琴雪站在原地,痴痴地看着宇文琮的背影,舍不得离开。
身后的侍女劝道:“小姐,咱们回去吧。”
“等他出去了我再走。”
侍女默默叹了一声,为小姐感到难过,明知殿下对自己无意,还要一厢情愿地陷入其中。
苏贵妃又吃了一颗荔枝,温声道:“琮儿如今已经成年,也该娶正妻了,明日我便和陛下说,让你们早日完婚。”
苏琴雪一扫刚才的失落,高兴道:“多谢娘娘。”
侍女露出担忧的神色,贵妃娘娘和小姐会不会过于乐观了?她怎么觉得殿下根本不会同意呢。
事实上,都不用宇文琮否决,大周帝那一关就没过。
“琮儿的婚事不可太草率,还需从长计议。况且现在嘉儿也回来了,他毕竟比琮儿年长,这些年又一直在北怀受苦,不可怠慢了他。”
苏贵妃可不好糊弄,“陛下,既然如此,那给他们同时娶妻不就好了,都是兄弟,何必非要分个先后呢?”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如把他们两个叫进来问问,这事也得他们同意。”
明知大周帝只是托词,但苏贵妃不得不同意。
最后的结果和她预料的也差不多,两个皇子不约而同地推拒了婚事,大周帝正好顺水推舟,又给糊弄了过去,把苏贵妃气个够呛。
晚上,蒹葭宫。
“琮儿,你为何要拒绝?”
“母妃息怒,儿臣只是想在蒹葭宫多陪陪母妃。”
“你少来,你什么心思母妃还不知道?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将来是要做皇帝的,将来的皇后只要家世显赫,能给你助力便好,何必计较喜不喜欢?”
“母妃的意思是,苏琴雪是最合适的人选?”
苏贵妃也知道自己儿子不好说话,只能放柔了声调,哄道:“雪儿知书达理,又对你一往情深,将来你若是遇上喜欢的人,那便收了放在后宫,届时你便是封个贵妃母妃也绝不拦你。”
宇文琮沉下脸,严肃道:“母妃,儿臣这辈子只想娶自己喜欢的人,别的,儿臣都不要。”
“说什么胡话?要做天子的人,岂能容得你这般任性?”
“若是成为天子,就要不顾他的感受,那这个位置,儿臣不坐也罢。”
“你!”
眼看着苏贵妃气的不行,宇文琮便起身行了个礼,“母亲休息吧,儿臣明日再来。”
“琮儿!”
宇文琮已经走了。
他成长的这十八年里,母妃一直告诉他,他将来要成为太子,要继任大位。过去宇文琮从未想过别的,虽然对那个位置没有什么执念,但脑子里也都是如何让大周更繁荣更强大。
而现在,他的母妃告诉他,如果要坐上那个位置,他就必须要娶一个不喜欢的人,而他喜欢的人,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在后宫里做个贵妃。
和他母亲一样。
这些年因为母妃受宠,不知被后宫的那些妃子坑害过多少次,若不是母妃机敏,恐怕早就香消玉殒了。
而他自己也刚刚在北怀经历过一次刺杀。
他漫无目的地在蒹葭宫里走,一边走一边想,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段星晖的小院子。
屋里子一片漆黑,这个时间,段星晖应该还在宫外学做糖人呢,学了这两日也不知学得如何了。
宇文琮笑笑,一扫刚才的阴霾。
*
又过了五日,段星晖终于学成了。
其实他的技术远远达不到售卖的标准,但他毕竟是个侍卫,还有正经事要做,不能日日在这里学。
最近卫三和陆承印吃了一堆做坏的糖人,已经到了见糖就想吐的地步了。
宇文琮见他们两个狼狈的模样,笑道:“怎么这幅模样,他学得怎么样了?”
“回殿下,其实我们也不知道小段要做什么,这几日他把自己关在屋里练呢。”
刚开始段星晖做的那些糖人,歪歪扭扭的,卫三和陆承印研究了许久也没研究出来到底是个什么形状。
现在大约做得有些像了,段星晖就不肯给他们看了,神神秘秘的。
“罢了,让他再玩几日吧。”
虽然段星晖练得很认真,但宇文琮只当他是在玩,不过也由着他的性子去了,只要他高兴就好。
而此时屋里的段星晖却是一脸喜色,他瞧着新做出来的那条龙,已经颇有神韵了。
再练一日想必就能送出去了。
段星晖兴奋地咬了一口,然后皱皱眉,他这几日也吃了不少,感觉嘴巴里的口水都快变成甜的了。
不过看着手里初见规模的小龙,倒也觉得挺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