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鸣笛声刺破了城西废弃厂区的死寂。
夏荷一路紧紧跟着担架，手指绞得发白，目光一刻也不敢从楚言那张苍白汗湿的脸上移开。他闭着眼，眉头因为疼痛而紧锁，偶尔从齿缝间漏出几声压抑的闷哼，每一声都像针一样扎在夏荷心上。
他的那几个朋友跟在后面，脸色也不好看，吵吵嚷嚷地指责着对方车手的不讲规矩。
到了医院，一阵兵荒马乱的检查。拍片、复位、固定……楚言的左臂小臂骨折，肩膀和后背多处严重擦伤和软组织挫伤，需要住院观察。
等他被推进病房，挂上点滴，一切暂时安定下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楚言躺在病床上，左臂打着厚厚的石膏，被吊在胸前，看起来虚弱又狼狈，但眉宇间那股桀骜不驯的劲儿却没减少分毫，尤其是看到夏荷还红着眼眶坐在旁边时。
“你怎么还在这儿？”他声音沙哑，带着伤后的虚弱，语气却依旧不怎么好，“赶紧回去。”
夏荷没动，只是小声问：“你……疼不疼？”
“废话！”楚言没好气地瞪她，试图动一下，立刻疼得龇牙咧嘴，“嘶……你看我像不疼的样子吗？”
夏荷的眼泪又要掉下来。
“不准哭！”楚言像是怕极了她的眼泪，眉头拧得死紧，语气凶巴巴地命令，“烦死了！看见就头疼！”
夏荷用力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低下头不看他。
病房里陷入一种古怪的沉默。只有点滴液滴落的声音。
楚言似乎极度不适应这种安静和被人注视的脆弱状态，眼神四处乱瞟，最后落在床头的呼叫铃上。
“喂，”他忽然开口，语气别别扭扭，“……我渴了。”
夏荷立刻站起来：“我去给你倒水。”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水壶，发现是空的。
“我去打水。”她小声说，拿起水壶快步走出病房，像是要逃离这令人无措的氛围。
医院的开水间在走廊尽头。她接完水，回去的路上，经过护士站时，听到两个小护士正在低声聊天。
“……vip3房那个帅哥，看到了吗？开橙色机车送来的那个，伤得不轻呢。”
“看到了，脾气好像挺爆的。不过长得是真帅啊……”
“是啊，而且你猜刚才谁来了？程澈！大明星程澈！居然来看他！两人好像很熟的样子……”
“真的假的？他们认识啊？”
夏荷的脚步顿住了。
程澈？他来看楚言？他们认识？
心里掠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被对楚言伤势的担忧盖过。她没多想，端着水壶回到了病房。
推开病房门，却愣了一下。
病房里多了一个人。
程澈果然在。
他换下了舞台上的华丽服饰，穿着一身简单的潮牌卫衣和牛仔裤，帽子压得很低，但那张过分出色的脸依旧引人注目。他正斜倚在窗边，手里抛着一个苹果玩，脸上挂着那种夏荷熟悉的、玩世不恭的招牌笑容，对着病床上的楚言说话。
“所以说，阴沟里翻船了？楚大少爷也有今天？”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调侃。
楚言脸色臭得很，根本不看他：“滚蛋！少在这儿说风凉话！”
“啧，火气还是这么大。”程澈也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加灿烂，目光瞥见门口进来的夏荷，眉梢微挑，“哟，这不是我的‘幸运粉丝’吗？原来你也在啊？”
他的目光在夏荷和楚言之间转了一圈，带着一种了然和更深层次的玩味。
夏荷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小声打了个招呼：“程先生。”
楚言看到夏荷回来，像是找到了发泄对象，立刻把炮火转向她：“倒个水这么慢！想渴死我？”
夏荷赶紧走过去，给他倒了杯水，小心地递到他没受伤的右手边。
楚言接过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动作牵动了伤口，又疼得他直皱眉。
程澈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晃悠过来，把手里的苹果精准地抛到楚言怀里：“行了，看你这死不了的样子我就放心了。走了，还有个通告。”
他走到门口，又像是想起什么，回头对楚言眨了眨眼，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句什么。
夏荷没看清，却看到楚言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随即抓起那个苹果就想砸过去：“滚！”
程澈大笑着溜走了。
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更加诡异。
楚言拿着那个苹果，脸色变幻不定，最后恶狠狠地咬了一口，仿佛咬的是程澈的肉。
夏荷默默地坐在旁边，看着他别扭的样子，心里那点担忧慢慢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取代。他们看起来……关系好像真的不错？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系统的提示。
【提示：目标人物【程澈】好感度 5。当前攻略进度：13%。】
程澈的好感度？为什么突然增加了？就因为看到她在照顾楚言？
夏荷觉得这位顶流偶像的心思，真是比海底针还难琢磨。
“喂。”楚言忽然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夏荷抬头看他。
他别开脸，目光看着窗外，声音有点闷：“……那家伙的话，你别当真。”
“什么？”夏荷没明白。
“就……程澈那混蛋！”楚言语气烦躁，“嘴里没一句靠谱的！他刚才……他瞎说的！”
他越说越乱，耳根更红了。
夏荷更加茫然了。程澈刚才说什么了？她根本没听到啊。
看着楚言这副罕见的、近乎羞恼的慌乱样子，一个荒谬的念头突然划过夏荷的脑海——难道程澈刚才……是在调侃她和楚言？
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她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不敢再深想。
“那个……”她试图转移话题，目光落在被他咬了一口的苹果上，“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别的？我去买……”
“不饿。”楚言生硬地打断她，沉默了一下，忽然又问，“……我那糖呢？”
“啊？”夏荷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铁盒里那个。”楚言声音更低了，几乎含在喉咙里，“……你说甜的那个。”
夏荷的心猛地一跳！他记得！他居然主动问起那个！
“在、在家里……”她小声回答，“我没舍得吃……”
楚言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他猛地转过头来看她，浅褐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像是惊讶，又像是别的什么。
两人目光相撞，又同时飞快地移开。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起来。
过了一会儿，楚言像是极其不情愿地、用没受伤的右手，在病号服的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最后掏出一颗……被压得有点扁的、包装纸皱巴巴的薄荷糖。
和最初在沙滩上塞给她那颗一模一样。
他手指有些笨拙地捏着那颗糖，递到她面前，眼神飘忽，语气硬邦邦的：
“……喏。先吃这个。”
“别……别又说老子骗你。”
夏荷看着那颗在病房白炽灯下折射着微光的、皱巴巴的薄荷糖，看着他那副别别扭扭、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的样子。
鼻腔猛地一酸。
她慢慢伸出手，接过那颗还带着他体温的糖。
指尖碰到他粗糙的指腹，两人都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同时缩回了手。
夏荷剥开糖纸，将那颗凉丝丝的糖果放进嘴里。
清冽熟悉的薄荷味瞬间弥漫开来。
和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却奇异地，一点都不难闻。
她抬起头，看向病床上那个别着脸、耳根通红的伤员。
窗外，城市的星光和病房的灯光交织在一起。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楚言】好感度 2。当前总攻略进度：83%。】
进度条向前跃进了一大截。
夏荷却只是含着那颗糖，看着楚言通红的耳廓。
心里涨满了某种酸涩又滚烫的情绪。
原来。
心疼和心动。
有时候，靠得这样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