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尤那。
他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名字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景苛才从那个令人脸红耳热，难以启齿的梦里醒来。
他睁开眼，看着屋顶好久，艰难地让自己去回忆，也没回忆起来自己是怎么离开梦境的。
抛开那难以言说的部分，到后面他几乎是失去了理智，也没了多久意识，俗称断了片。
按着正常的思路，现在赵景苛应该马上把还窝在他脖子边上睡觉的罪魁祸首揪出来，狠狠摔在地上，再一句话把它送去小黑盒。
但赵景苛也有顾虑。
小黑盒不代表能完全限制住对方的行动，如果对方的行为语言没有触犯审核，就没有办法把它抓进去。
而章鱼在现实里连话都不说，只要一直循规蹈矩的，他根本找不到机会把小章鱼送进去。
但小章鱼却可以进入他的梦里，对他这样那样……
从实力上来说，明明小章鱼比他更强，为什么还要和他合作？
难道是真的喜欢他？还是说，小章鱼的能力只能靠梦境触发？
那如果他一直不睡的话，小章鱼是不是也拿他没办法？
赵景苛还在发愣，小章鱼却醒过来了，细嫩的触手在皮肤上摸索来摸索去，最后扒拉到领头。
片刻后，一个粉粉的章鱼头从衣领里冒出来。
做这个梦之前，赵景苛不会觉得小章鱼脖子上爬有什么的。
但自从做了这个梦，赵景苛顿时觉得浑身难受，小章鱼好像在对他进行骚扰似的，叫他又一顿面红耳赤，心神不宁。
小章鱼用触手拍了拍他的脸。
先前那些蚊子咬出来的包已经褪了，但脸上还是有点轻微的肿烫，小章鱼身体偏冷，按上去反而很舒服。
赵景苛有点想把小章鱼摊在他脸上，这样应该会舒服很多，但赵景苛不敢说，还觉得自己有点变态。
那可是个男人！不对，男章鱼！不对，公章鱼！
而且在梦里，还是个男人。
他要是这么做了，和把那个男人摊开放自己脸上有什么区别？
想想都觉得邪恶。
应该被关进小黑屋好好净化的程度。
赵景苛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晃晃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甩出去后，他注意到面前的四方大盒子。
他想起来了，先前那个女孩，被他关在了里面。
不太清楚自己睡了多久，但这小黑盒都还没打开，至少没到五小时吧？外面天也还没有黑，他可以继续往下扫荡一层。
特尤那又用触手拍了拍赵景苛，两人毕竟是亲过了，而且是脖子以上，小章鱼觉得赵景苛应该给自己打个招呼，或者献个吻什么的，但是从刚刚到现在，赵景苛连理都没理他，好像根本当他不存在。
小章鱼有些生气。
赵景苛则是完全不敢做出反应。
很尴尬，太尴尬了，他根本想不到对策。
人生头一次，二十多年第一遭，他0感情经历，0肢体接触，0朋友，0应对办法，浑身上下明晃晃的0，根本想不通该怎么应对目前的场面。
更何况在他印象里，这只小章鱼在现实中是不会说话的，那他要是开口说话了，还听不懂小章鱼反应，要是误解了意思，该多显得他自作多情啊？
哥们不是北京的，也要脸啊。
所以，赵景苛直接无视了小章鱼的小动作，僵硬着步伐往楼下走去。
运气还不错，连扫荡了两层都没有见到怪物。
再往下一层，就是守门层了。
赵景苛本想看看的，但还没往楼下走，小章鱼的触手就在他脖子环了一圈，大有你再往下一步就勒死你的架势。
赵景苛没法，看向屋外，才意识到天要黑了，太阳正在落山，他最好还是先回到五层，召集兵力，啊不，鬼力。
回去的时候路过四楼，小黑盒还是静静地待在那里，赵景苛松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回到五楼。
踏进五楼的那一刻，脖子上的劲这才松下去，小章鱼又乖乖坐好，用身体蹭了蹭赵景苛的脖颈。
赵景苛：“……”好怪的。
赵景苛走进五楼，先是从窗户那往下探望一眼。
楼下依旧是雾茫茫的，什么都看不见。
他前面跑楼下去的时候也注意到，每一层同一个位置都有一扇窗户，但是他从五楼往下望去时，看不到其他楼层的窗户。
他好像只能看到本楼层的情况。
会不会，其他楼层也是这样？
他决定明天白天的时候再去看一眼。
正这么想着，身后传来咚咚咚咚的脚步声，来者好像满怀怨气，上来讨个说法似的 ，每一步都满含着发泄的意思。
赵景苛后背一凉，赶紧转过身，面朝来者。
果不其然，来的正是小女孩。
小女孩的麻花辫有点散了，上面落了好几只晕晕乎乎的蚊子，她晃晃脑袋，那些蚊子也都落到地上去了。
一看见赵景苛，她就怒目圆瞪，快步朝赵景苛冲过来。
赵景苛忙侧身一躲，见小女孩刹不住脚就要冲到窗户那，他又一把手攥住小女孩的后领，顺势将人按在地上。
“你放开我！”
“我傻啊我放开你。”赵景苛吐槽，“你待会儿攻击我怎么办？”
小女孩：“……”
小女孩震惊：“你居然怕我一个小孩子攻击你？”
“你还不是人呢，我怕你怎么了？”赵景苛说，“你还会召唤蚊子，可怕得很呢。”
小女孩：“……”
这么一想，好像确实是她更厉害吼。
不对不对。
小女孩投诉：“你刚把我关小黑屋里去了，关了好久！”
“你不乖我当然要关你。”赵景苛说她，“叫出这么多蚊子叮我，都把我叮贫血了，晕了好久才醒过来，我关你那叫礼尚往来理所应当。”
小女孩想了想，好像确实也是这样。
“得亏是我，要是其他小孩子，早就被叮得只剩张皮了。”赵景苛问她，“我把你关小黑屋，有错吗？”
小女孩：“……”
“你要是还想再来一次，我不介意再关你进去一次。”赵景苛铺垫够了，开始威胁。
小女孩顿时一怂，马上投降：“我不，我不再来了，你不要再把我关进去了！”
看着小女孩的反应，赵景苛又是松一口气，又是有些好奇：“那里面到底是有什么，你吓成这样？”
小女孩愣了一下，张嘴想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好像又没什么好说的，只剩下当时的感受还像个蚊子包似的，在心头怎么都散不去。
“总之很恐怖。”小女孩说，“以后你不许再把我关进去了！”
赵景苛心想，你要是不触犯审核，我也没办法把你关进去。
但他面上只假装深沉地沉默片刻，说：“一切看你表现，如果你再想对付我，我也不可能让你得逞。”
小女孩想了想，指责：“都怪你要下楼。”
“我下楼怎么了？”赵景苛才委屈呢，他只不过是要下楼，就莫名其妙被攻击了。
“你小瞧我，当着我的面就想下楼！”小女孩在地上扑腾，“我可是四楼的老大，你们莫名其妙就下楼了，我面子往哪搁？”
一个看起来还没有十岁的小女孩，都会讲面子了。
赵景苛惊讶：“你才多大？”
“身体年龄是八岁，但心理年龄已经五十八岁了！”小女孩梗着脖子，努力做出嘚瑟的样子。
赵景苛：“……”
这真是集尊老和爱幼为一体的外表啊。
他忍不住感叹。
这刷地铁都不知道是该刷敬老卡还是爱幼卡了。
“那我要怎么样你才愿意让我下楼？”赵景苛耐心问道。
“那当然是和我打一架，赢过我……”
赵景苛挑了挑眉头：“那你现在……算输给我吗？”
小女孩：“……”
“应该算吧，你现在都动不了。”赵景苛说，“按这么说，四楼的老大现在应该是我。”
小女孩：“……”
“怎么样？”
小女孩沉默，小女孩犹豫，小女孩叹了口气：“行吧，反正这个老大我也待腻了，是时候该传位给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赵景苛：“……”
无语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到别人身上。
赵景苛再三确认小女孩不会再突然攻击后，放开了小女孩。
说实话，如果赵景苛没有审核系统，没办法把她送进小黑盒的话，小女孩能召唤蚊子的能力确实很无敌，至少他真的会被叮绝望。
被蚊子叮死的概率虽小，但绝对不为0。
“你能和我说说这塔里的情况吗？比如你那层还有什么鬼？还有其他楼层的。”赵景苛试探地问道。
从安静对小女孩的惧怕程度，再加上小女孩的规矩，只有打赢她才能往楼下走，说明安静从没下过楼，所以只能从小女孩这里得到点其他线索。
小女孩想了想，说：“四楼包括我还有一个大姐姐，但大姐姐白天出不来，只有晚上能出来。我一般不下楼的，但是大姐姐可以，大姐姐每天晚上都去楼下蹭饭的。”
“大姐姐？蹭饭？”
“楼下经常会出现一些人类，就和你一样，三楼听说住的是个老奶奶，眼睛不好，大姐姐心地善良，过去帮奶奶把人做成肉汤，顺便还会给我带一碗呢。”
赵景苛：“……”
不是，等会儿。
“你们不是从人变成鬼的？你们为什么对吃人这么适应？”
小女孩一听，眨眨眼睛：“可是我们不是好鬼啊，从生前就是。”
赵景苛闻言一愣：“什么意思？”
但小女孩没来得及说话，突然眼前一黑，外面的光线没有片刻的过渡，像被瞬间抽离了似的。
眼前直接归于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