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片绿油油的草地，愿楚甯骂自己怎么没早点注意到这些事件共同的一个细节。
整族上下死了几千口子的岳家……岳家建筑烧的黑乎乎的残骸……
据说因一位住持练功走火入魔而被屠寺的大满寺……寺里的断壁残垣……
现在则是两周前遭遇过群兽动乱的泰斗山，以及眼前重新生长的草原。
随着她越是深想，越是有一股寒意从心底冒出。
这有可能吗……？愿楚甯不可置信的想着，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但愿不要是她想的那样，否则事情可就远远超出她的预期了。
旁边的老妇人见她沉着脸许久都没说话，以为她是不相信自己的话，因此有些着急：
“女侠可是怀疑我说的？我对天发誓，我说的可都是真人真事啊！虽然那草原现在看起来和和平平的，但当时那些山猪精可是足足有数百只，牠们呼出的气，我们村距这么远都能闻到其中的腥臭味！”
愿楚甯顿了一下，眼神没有离开那处草原：“我没有怀疑过您说的话，我只是在想象当时的动静该有多震撼。是说，那些山猪精的尸首，那些修士是留给您与其他村民了对吧？”
“啊对，那几位大侠真的是侠义心肠！几百只山猪精，咱村才多少人，根本处理不了，但那些大侠们将所有山猪都搬回来给我们，他们竟半只没取。”
预料之内的答案，可这次愿楚甯已经不再迷茫，而是诚恳的道：“那些山猪精的遗体，能否借我瞧一眼？”
老妇人不疑有他，带着愿楚甯回到堆放山猪精的仓库之中。
老妇人并没有骗人，每只山猪精都大得吓人，从骨架就可以看出牠们生前有多么壮硕勇猛。
然而每只山猪精身上却都肉不挂骨，松垮垮的皮毛之下，肉丝干巴巴的黏在骨头上。
“你们风干了这些山猪精吗？”愿楚甯试探性的问。
“喔不，不是的，那些大侠们送来后就这样了。他们人实在太好了，还帮我们将肉风干，否则那么多新鲜的血水，肯定放不久就会发臭，或是引来其他的野兽的。”
老妇人刚讲完，就听到身后发出一声巨大的碎裂声。一转头，竟见一整只结实的山猪精尸体被愿楚甯震碎！
“女……女侠？”老妇人被愿楚甯脸上阴郁的表情给吓了一大跳，颤抖着声音问道。
“不好意思，一时失手。”愿楚甯藏在身后的拳头紧了紧，深吸了两口气才道：“我买下这只山猪精，您开个价吧！”
付完钱后，愿楚甯将山猪精尸体装进储物戒中，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老妇人望着愿楚甯的背影，仍没有从她那阴冷的表情中复原……果然这些侠士们都不是常人，情绪变化无常，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惹到她了。
另一边，愿楚甯直直奔向老妇人说的战场。
她此刻驻足在草原的正中央，感受到身边微风吹徐、鸟语花香、沁人心腑的空气，脸上却一点享受的表情都没有，暗沉的可以滴出水来。
地面上看得出来有被群兽践踏的痕迹，有些土都被踩的翻了起来，新的小草则试图再次破土而出、争取新生。
愿楚甯蹲下身舀起一抔土，土壤自她指缝中滑落，散发出肥沃又新鲜的气息，难以想象几周前才经历了一番屠杀。
愿楚甯深吸一口气，拿出刚刚的山猪精尸体检查，可她内心早已有答案了。
山猪精遗骸刚被她震碎，现在更是清楚的看出粗糙的皮毛之下，本该紧实壮硕的筋肉，竟全部黯淡萎缩，干巴巴的黏在骨头上，一点水分都没有了。
要如何在还未去掉皮毛的情况下，就将几百头这么壮硕的山猪精尸体风干？应该只有那个方式了吧……
愿楚甯的心头雾云密布，想到这几周她到处奔波、打听到的情报，更是越想越怒不可遏。
“可恶！”
愿楚甯眼里被杀意覆盖，瞬间周围的地面四分五裂、晃动不止，如地牛翻身！
“哈哈哈哈哈！”
在崩坏的土地上，愿楚甯放声大笑，悲戚与愤恨却怎么都泄不掉。
这个世界在玩弄她吗？一定是吧！
但没关系，她会一一去确认，若事实真如她所推测，那么，她也会亲手将这些问题……不，是将这些制造问题的人，一一血洗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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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上界，羽都。
“大人，打扰了，该服药了。”一个童子端着一碗浓郁纯香的药进房门，并搀扶着床上的男人起床服用。
被扶的男人瘦骨嶙峋，两颗眼睛因消瘦而显得特别突出。
他坐起身，一口一口喝着药。
一炷香后，药碗空了，他咳了好几声，才慢慢运功将那些药吸纳进身体的五脏六腑中。
童子离开后，男子有些自暴自弃的敲打床板。
拖着这副半死不活的身子多久了？该死的，喝了无数良药，也不见身体复原，这天道惩罚当真凶残无比，竟是连各种练体或护体法门都无法抑止！
他大声叹了一口气，怨恨的瞪了窗外一眼，而后又像害怕被发现一样，马上低下头。
想到多年前那日的光景，还是历历在目。
罢了，至少自己当时泄了心头愤恨，只是违抗天道的代价当真大啊，早知道会这么痛苦，自己也不该急着一时杀了对方的。
时间在他失意中渐渐流逝。时钟上的时间从亥时转到子时，再从子时转到丑时，时针移动发出了木头的吱呀声。
夜晚的府邸格外安静，连童子侍女都纷纷去休息了，庭院的灯火被熄灭，更显孤寂。
夜也深了，男人虽有武功在身，但因身体长期受天道摧残而羸弱不堪，还是养成了闭目休养的习惯。
他刚靠回床头，就感觉窗户外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男人本来的睡意有些被打断，正当他稍微撑起身子，窗户那边却突来一阵阴风吹过，床头旁的烛灯被吹熄，灰烟袅袅。
男人身子一抖。这烛灯并非凡品，一般的风应当是吹不灭的。
“谁在那儿！”
他紧盯房间四周，明明神识什么都没探到，但他却莫名觉得一阵后怕。
黑暗中好像什么都看起来鬼影幢幢，阴森可怖。空荡荡的房间，却有种窒息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注视他似的。
几次呼吸后，没见半点动静，男人吐出一口气，安抚似的拍着自己的胸口，从袖子中掏出纸折，准备重新点燃烛火。
而当火光”啪”地一声再次亮起，那一瞬间，同时照出的还有床头边一张惨白的脸！
“唔！”
男人吓得魂飞魄散，那张脸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不带任何情绪，令他背脊发凉，寒毛倒竖！
可他想反应时，黑暗中却伸出一只手死死扣住他的口鼻，那手像钢筋铁爪，饶是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
骨头扭曲的声音在夜晚并不明显，男人虚弱的握着对方的手腕，却无法撼动其半分，内心惶恐快要冲出心头。
“蕃若？”那人声音嗡嗡作响，似笑非笑，但男人知道，对方绝对来者不善。
“没想到这么久不见，你变成了这个样子。”黑暗中，那张陌生面孔盯着他，就像在盯着一个死人，蕃若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快冻住了。
“你是谁！？”蕃若说不了话，只能传念道。
那人听完，幽幽的道：“我是谁？呵呵，你完全没有头绪吗？”
蕃若艰难的摇头：“我不知道何时惹到了阁下这么厉害的人，还请阁下明示一二。”
黑夜中，那张陌生面孔一闪，变成了染了血的白色妖狐面具。
蕃若一惊，这是他死都不会忘记的一张脸！
当年他为了壮大自己在上界的势力，不惜千辛万苦借来高品级灵器，帮自己来自的小世界开启浑沌洞天，想要让他们去劫取另一个小世界的飞升通道，以便可以有更多新血早日飞升上界，为他所用。
然而就在大事快成之时，却突然出现一位戴白狐面具之人，不只凭一人之力关闭浑沌洞天、斩杀数万人，坏自己大事外，更是对天向自己咒骂，逼得自己气得不惜违抗天道、显形下凡与她对掌相搏、要给予她最严厉的惩罚！
那掌自己可是足足出了七、八成力，接下那掌的白狐当场就粉身碎骨、肝脑涂地，被瞬间击毙。而蕃若自己也同时遭到了天道的严厉责罚，造成了现在这样不可逆的残破躯体！
只是自己现在还承受着天罚的苦痛，眼前人却还好好的活着……？
“白狐！？怎么可能！妳应当早死了啊，死在我的掌……”蕃惹还未讲完，腹部就已经被贯穿。
“死在你的掌下？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愿楚甯哈哈大笑，声音隔着面具嗡嗡作响。却见所有的声音都被封在房间一层无形的空间里，竟是空间法则！
看到蕃若惊恐又不可置信的脸，愿楚甯眼里的不屑更甚：
“你怎么混成了这副德行？看来私自对下界出手，被天道惩罚的很惨呢，哈哈哈！亏我当时还立下誓，等我飞升上界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没想到耽搁了一阵，现在的你对我来说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愿楚甯的脸色在黑夜之中时明时暗，她身上的正气似乎快被黑暗吞食。
当年她花了五百年练就阴阳**，回到青灵阁时，面对的正是另一个小世界的入侵。而帮助那个小世界行凶的人，便是蕃若上仙。
若非自己当时正好突破金皮境，死状凄惨蒙混过去，恐怕自己真的会死在蕃若手上。
这笔帐愿楚甯一直记在心头，蕃若欠下的血债必须血偿。
此时蕃若腹部的伤口不停流出汩汩鲜血，源源不绝，远远不该是他这个垂死之人会拥有的气血量。
愿楚甯伸手碰触蕃若温热的血液，手指传来的温热气息令她熟悉无比，生机盎然、精纯浓厚。能够如此磅礡汹涌，必定有经过无数次淬炼。
这些气血带来的是最后一击的铁证，一锤定音，愿楚甯再想欺骗自己，也不得不接受，她最坏的预设已成事实。
她五味杂陈的心情最终被恨意盖过，流淌于空气中的鲜血瞬间像是受到了指引，全都改变了方向，争先恐后钻进愿楚甯锁骨底下的印记，被她吸进体内。
许久没有补充到这种精纯又丰沛的气血，愿楚甯浑身舒适，特别是看到蕃若那害怕又惊异的脸，她更觉自己充满恨意的心有种鼓胀到疼痛的感觉！
“妳……妳竟也会气血诀！”蕃若不敢相信的嘶吼到。
“说来，这还要多亏了你呢！要不是在你小世界的人身上翻到这本气血诀，我还不见得能学到这番功夫呢！只能说造化弄人，你说对吗？”
愿楚甯更大力运转气血诀，蕃若本来还算勉强有肉的身体瞬间被吸的薄了一层，生命力也被剥夺了不少。
她看着蕃若正在逐渐凋零的脸，无动于衷于对方的痛苦与哀求，只是面不改色，一字一句像是独白的说道：
“我一直想欺骗自己，骗自己这世界上还是有正义的。期许这些世家大族至少能作为修真界的典范，吃像不要太难看。”
“然而，我查到的真相却是什么？蕃若，你一定不会懂我心中的矛盾，我对这个修真界是真的曾经有过尊重与期待的。”
愿楚甯捏着蕃若的手青筋鼓起，她恶狠狠的说道：
“然而，你们这些该死的正道修士，口口声声打着正义的旗号，却背地里做这些畜生不如的事！”
“我跑了好多地方才终于搞懂，为什么每一个事发地点都有种诡异之感。原来是明明死了那么多人，却没有残留各种血迹与腥臭，就好像从没有过大屠戮一般！”
“我思来想去，除了修习气血诀的人以外，天底下大概再无人有能力做到这样的事了。可血族与血宗人不可能傻到来冒这种险，原来是你们——你们竟也偷偷修练了气血诀！”
“你们这些正道世家的修士与食客，自诩为狙杀血宗与血族的正义之人，不但反练起气血诀，还打着救人的名义，伺机屠戮无辜、窃取气血！”
“哈哈哈哈哈，真是畜生啊！谁能想到，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大族，竟行那与血宗无异之事？昔日血宗之恶为万人所唾，今朝世家大族竟亦行此道，岂不讽刺！”
愿楚甯吸走了蕃若九成的气血后就停下了手。隔了一会她才摘掉面具，面上已是平静无波。
她靠近蕃若的耳边，话锋一转，轻轻的道：
“但没关系，我已经看透你们这些正派世家玩的把戏了，我也将你们的名单都确认下来了。”
“我会一个，一个，一个，把你们都玩坏，再夺走你们的造化，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是第一个，过往旧恨加上新仇，我会让你体会无上痛苦的，以奠祭我四大圣阁死去的人，以及被你们栽赃打压的那些血族亡者。”
愿楚甯庞大的精神之力瞬间自眉心迸发而出，婉若游龙，直冲蕃若灵台！
蕃若只觉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贯穿、绞碎自己！他所有意志破裂，灵台四散，意识堕入永恒的黑暗、痛苦与恐惧之中。
而后愿楚甯像丢垃圾一样，将蕃若残破的身体丢在房间角落，又没入夜色之中。
夜里，院内堆起了一具又一具的新鲜躯体，每具躯体都近乎死亡，却没有半点气血外露，要有旁人看到，肯定大叹好生奇妙。
端午节快乐！！
小愿不快乐，小愿要黑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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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两百四十五章 正义蒙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