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丹岫莫名读懂他的沉默，气道：【你一定在吐槽我没常识！书里又没写，我怎么知道！可恶！我又不像你有设定集。】
系统：【毋要多想。】
姜丹岫：【我偏要多想！】
系统：【……】
系统直接转移话题：【你既为炼气，便无丹田，需依靠外物，吸纳天地灵气为己用。面前这处温泉是一处灵泉，灵气极盛，你可闭目感受，把灵气引入玉牌。】
姜丹岫依言照做，阖拢双目。
起初她仅仅注意到透过眼皮漫进来的昏黄光线。
而后渐渐地，在漫无边际的虚无中，她似乎感受到身子周遭的气流在涌动。
好似站在起潮的江边，一股股波浪漫过脚面，迎面朝她打来。
姜丹岫手握玉牌，将胳膊一伸，试图让灵气冲刷玉牌之上。
但好一会后仍无收获，所有灵气仿佛刻意与她捉迷藏，竟都调皮地绕过她的手，从侧边淌了过去。
手臂从广袖中露出的一小截时不时被灵气尾巴轻轻扫过，姜丹岫眼皮微动，她逐渐能看清灵气轨迹，那些与她有接触的灵气分明是故意在她身边流连徘徊的，它们在挑衅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姜丹岫心平气和，不怒也不急。
手臂举起时间颇长，有些酸痛，她干脆睁开眼，搁置好玉牌后，甩动手臂活动了一下。
系统见她把玉牌放在大石头上，于是道：【炼气初阶做来应当无甚困难，可你……】
他说着轻轻哂笑一声，话锋一转：【罢了，慢慢来。】
读懂他未竟之词，姜丹岫心头火气，“哼”了一声，叉腰：【你笑什么！我又不是做不成，只是休息一下。】
姜丹岫话语铿锵，掷地有声：【你且看着。】
放狠话的人很多，真做成的人却少之又少，系统没抱希望，淡淡道：【那我便好好看看。】
姜丹岫没理他，缓缓再度闭目。
其他人遭嘲笑，多半气血上涌，但她胸有成竹，经此一役，心不仅没乱还愈加凝定。
很快，她便感觉到，灵气流速越来越慢。
或许不是灵气的原因，是她更熟练更敏锐。
几息之后她一挥手，竟正好碰到从手边流过的一道灵气。
渐渐，她不只是能碰到，而是切切实实握到了一股灵气。
那灵气入了她的手掌当即化为水，飞速从她指缝中逝去。
离去时，灵气勾了勾她的指尖，对她发出了挑衅——就凭你也想抓住我？
她仍处之泰然，直到能预判出下一股最强的灵气从哪里出来，她的手掌已等在了灵气的必经之处！
这次灵气如她所料直直撞在她掌心。
一切挣扎俱消弭于无形，百般尝试皆无用，灵气只能认命地温顺留下，不再试图逃走。
姜丹岫这才算彻底掌控了灵气，也于冥冥中有所开悟。
如手握骏马缰绳的主人一般，自信油然而生，她意识到或许能如臂指使地操纵这灵气去她想去之处，做她意动之事。
姜丹岫心如擂鼓，睁开双眼。
眼前依旧无物，她却不像最开始那样茫然无助。
那些无形的气在她周身盘旋，她若想，只要伸手便能拿来。
姜丹岫指引灵气灌入玉牌。
玉牌骤然亮起，边缘笼了一层濛濛光晕，显得中心玉质更为清亮。
谢端宁静立一侧，凝神看姜丹岫。
身着白衣，眉心点红的女子笑容明艳，像花海中鲜妍的艳色。
她沉浸在喜悦里，并没注意他。
即使他早在姜丹岫抓住灵气的那刻就从她识海遁出，现身在了一旁。
她竟真的做到了，而且以这种匪夷所思，超越炼气初阶的方式做到了……
寻常炼气期从外物吸取灵气需与灵气搏斗。
灵气不甘驯服于修士，所以炼气修士很难完全驯服灵气，时常会有灵气失控的惨事发生。
对此，修仙界的处理方法是限制炼气期弟子使用功法。
不受控是致命的，但在姜丹岫这个特殊的炼气期身上，这个致命缺陷不复存在。
她霸道地将灵气收为己用，走出了前人未曾走过的路。
姜丹岫不仅是天才，还是万中无一绝世罕见的天才。
谢端宁怔忪地注视姜丹岫，心道，若是此人，或许真可以助力他达成心中所想之事。
姜丹岫全然不知“系统”在想什么，握着玉牌道出要求后便指派仙鹤飞到管事房。
谢端宁目光瞥向空中遥遥远去的仙鹤，半晌未回神。
姜丹岫就着半蹲半跪的姿势，撩拨起温泉的灵水。
那水中的一道灵气绕着她纤细指尖亲昵地凑上来，不久她面前聚起一个手掌大的灵气团。
姜丹岫觉得有趣，在脑内与系统说话，久久没收到回音，她觉得不对，搜索四周才见系统无言肃立在她身后。
“怪不得你不理我。”姜丹岫歪头笑，“吓我一跳，以为你消失了。”
系统仰首望天不动不语。
姜丹岫好奇他在看什么，便也站起身顺着他目光望过去。
苍穹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没什么稀奇的，仙鹤已飞太远，成了个小黑点，姜丹岫没看出有什么好看的，只觉得他状态不大对。
姜丹岫歪头，他死机了？
她干脆跑过去隔空遮他的眼，把他从视万物为无物的状态里唤醒。
谢端宁眼眸一动，视线转回，终于凝眸看她。
他高她一头，从她指尖缝隙往下一瞥，正好看到她额心那枚红。他神识可通万物，红蝶虽被遮挡，在他眼中却分毫毕现。
那鲜妍之色如灼灼日光，烧痛了他的眼，谢端宁垂目，伸手欲拨开她手掌，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侧身退到一边。
姜丹岫挑眉：“你在想什么？”
谢端宁摇头：“没想。”
他矢口否认，姜丹岫也就再不多问。
毕竟是智能AI，有点人性化的小情绪也不奇怪。
姜丹岫又说回方才的话：“既然成功把玉牌唤醒，说明我做对了吧。”
谢端宁：“对。”
他说完，大概觉得过于简短和敷衍，又特意补充道：“你做得很好。”
虽仍是那双寒霜样的眼，他眼底却与平时不同，居然含了一丝融融热意。
像是真心实意认可于她。
姜丹岫愕然。依她对其了解，系统的表现着实罕见。
他居然夸她！太不正常了吧。
姜丹岫稀奇地盯着他看了看。
谢端宁被她直白的目光盯得不自在，扭头避开。
还是不太正常，好像她的系统被魂穿了似的。
嘶，姜丹岫打了个无声冷战。
得赶紧让他回复正常。
姜丹岫摸了摸下巴：“正好你出来了，就自己在外面玩一会吧。”
谢端宁：“？”
姜丹岫：“我要沐浴，你一AI既然为自己选择了性别，那应该学习过男女有别的常识吧。”
谢端宁：“……”
谢端宁：“我无法离你太远，你沐浴，我背对你。”
姜丹岫断然拒绝。
“要是你偷看我怎么办？”她叉腰。
说完想到了什么，她笑眯眯补充道：“你要是塑个女身，也不是不可以等在旁边。反正你们AI改性别也容易。不然你以男人的样子守在人家身边，人家好害怕的。”
系统正常了，眼神中重新飘出小冰刀。
姜丹岫一箭双雕，既找回了熟悉的小伙伴，又报了方才系统故意耍她之仇，遂喜笑颜开宽宏大量道：“这样吧，你找个东西遮住双眼。”
谢端宁犹在生气，兀自不动。
“我已经做出让步，你莫不是想偷看我才不肯照做？”姜丹岫边说边作势去抽腰间丝绦。
谢端宁观她动作，急忙背过身，雪色衣袂扬起。
他只想让她快些住嘴，当下不知从哪找出来了条细长的白绸，系住了双眼，忍无可忍道：“好了，动作快些。”
白绸松松系于他脑后，于乌黑长发间垂坠而下，在晖光中幌出熠熠柔光，触感却仍好似比不上他缎子似的发。
姜丹岫欣赏了一会，待满意后又指挥他往远处走些。
谢端宁无言照做。
姜丹岫伸长颈子确认了下，见他走到够远之处，快乐地奔到温泉边脱下外衫，她早已看好一块平坦的大石头放衣物。
泉水清澈，足见其底，目测约莫臂展长，但她终究不知深浅，又不会水，于是小心谨慎行事没直接跳下去。
她先试探性地伸出一只脚，等触到了底才把自己放心地泡进去。
水流缓缓打在她身上，水温不冷不热，洗去她一身疲惫。
姜丹岫后知后觉自己居然拥有了私人室外游泳池，穿书回古代的幸福感立马升级。
神仙日子！
她呆时间越长胆子越大，开始仅仅单纯泡澡，后来就尝试着在温泉中漂浮游动。
终于她玩累了，回到岸边拾起外袍。
发髻完全散了开来，姜丹岫索性拆下簪子，将一头长发披散开来。
一阵风刮过，吹起她的湿漉漉的头发，凉意来袭，姜丹岫不由打了个哆嗦，连忙把外袍包在身上。
姜丹岫：【统哥。】
她习惯地在心里与系统对话，说完才想起系统现在听不到，于是转过头找系统。
谢端宁恪守承诺，原封不动地背对她站在远处。
他居然这么长时间内都没动过。
真是可爱。
姜丹岫莫名其妙想笑，正笑着又一阵风刮过，她笑不出来了。
她抱紧自己，可怜兮兮地喊道：“统哥，你知道有什么功法可以快速烘干身上水汽吗？”
“很多。”谢端宁无情答道：“你做不到。”
他明明在远处，声音却直接传到她耳边。那声音不含情绪，平静冷然，比方才那阵风还降温。
姜丹岫不服气：“你只管说，做不到是我的事。”
谢端宁听到女孩子倔强的回答，面具下的嘴唇突然抿紧。
他本想告诉她除了施展功法之外还有其他简单的方式。
她就算能提前别人一百步，如今也终究是个炼气期。但一个念头蓦地从他心尖冒出。
——她真的做不到吗？
众所周知炼气主修心，不休术。
炼气期不允许施用功法，即便是最低等的功法，也必须筑基后才能施用。
可从实力上看，姜丹岫已不能算单纯的炼气期。
她既能如筑基修士一般驾驭灵气，那越阶挑战对于其他人是神话，对姜丹岫来说却未必。
对上筑基境的修士，她或可一战，那让她试试筑基期的功法又有何不可？
况且有他看着，她不会出事。
谢端宁有所定夺后缓缓道：“你令灵气均匀布散至全身，而后慢慢掌握它们。”
“所有灵气都是你的武器，任何让你不快的东西，你都可以用灵气驱逐。试试吧。”